十二皇子沉吟不语,他之所以会向皇后父皇求娶郁玫,看中的,一是她与郁心兰是姐妹,几番在宫中见面,他发觉长公主对这个媳妇似乎很满意,而长公主是父皇唯一的妹子,在父皇面前的份量着实不轻;二来,是为了取得赫云连城的支持,那时的赫云连城还只是一名一等侍卫,但侍卫是天子近臣,说的话有时比丞相还管用;三来,亦是为的王家的支持,郁玫是王丞相的外孙女,王丞相应当不会不理会她,而若直接求娶王姝,又未免太着痕迹,另外,也是因为王丞相的根基过于博大深厚,父皇不可能不忌惮,所以拐着弯儿与他做亲戚才是上策。
只是今日郁玫这般行事算怎么回事?他几次三番拉拢赫云连城都没成功,还在与秦肃想着对策,却不曾想自己的未婚妻居然出来扯后腿。听秦肃说,赫云连城似乎还挺宠他那个小妻子的,想来也是,那般的美貌,是个男人就会动心吧?
忽地想起今日一身正装的郁心兰,他还没见过哪家命妇能将四品正装穿得如此高贵典雅而又不失娇柔的……
还未等十二皇子将飘远思绪拉回来,刘贵妃又不满地继续道:“此时已经关键时期,她一个即将当正妃的女子,要如何行事,按理也应当先遣人问问你的意见,这般私自作主,太不稳妥,也太不将皇儿你放在眼里。”
这句话让十二皇子心头涌上一丝不快,他也觉得郁玫太过自专,哪里有女子应有的恭顺?
母子俩商谈了一番,也没弄明白郁玫此举的涵义,最后,决定明日由十二皇子亲自上郁府,问一问郁玫。
第二日是初二,是嫁出门的女儿携夫君回府拜年的日子。
赫云连城与郁心兰早早地起身,先去辞过了父母亲,两人一同乘车来到郁府。马车直达二门,郁心兰乘府内的小轿直接进了内宅,而赫云连城则在小厮的引路下去了前院正厅。
郁家的女眷都集中在梅院的东暖阁里欢聚一堂,外在祖籍宁远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也携家回京过年。郁老太太听到外面唱了郁心兰的名儿,忙道:“快进来,外面冷,到里面暖和暖和。”
郁心兰一身姜花黄的海棠春睡纹刻丝褙子,天蓝色滚金边的百子裙,身披白狐皮大氅,进了大厅,脱下大氅让紫穗挂到衣架上,先在暖阁的屏风外站了站,去了去身上的寒气,才转过屏风直走进去,目不斜视,也不待紫穗拿出软垫,便扑通给老祖宗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娇柔软糯地道:“兰儿给老祖宗拜年,愿老祖宗福如东海、身康体健、事事顺遂。”
郁老太太笑得眯了眼,亲自下了炕,伸手扶起郁心兰,心疼道:“快起来,这么冷的天,虽说烧了地龙,却也不能这样跪在地上,万一着了寒气如何是好?”
硬拉着郁心兰坐到自己身旁的炕上,从炕桌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道:“拿着,年年胜意。”
郁心兰笑吟吟地接过。便有一个女人打趣儿道:“这位是四姑奶奶吧?怎么我觉着老祖宗给四姑奶奶的荷包格外不同一些?”
她这般一说,另有几人笑闹道:“可不是么?赏给咱们的荷包可没这么大。”
郁老太太笑骂,“你们这群皮猴子,我待哪个不是一样的?什么这么大这么小的。”
郁心兰轻叹,“老祖宗也不说句话让孙女得意得意,孙女可不就是看中了老祖宗的红包又大又沉,特意巴巴地一早赶来的么?原来都是与旁人一样的。”
众女眷便哄笑了起来,郁老太太也轻拍了郁心兰一掌,“说什么胡话呢,你个公主府的大少奶奶,还巴巴的看着我这点子压岁银子?”
众人又笑闹了一通,郁老太太便指了刚才答话的那名容长脸的中年女子道:“那是你大伯母,于氏。”指着郁于氏身边的圆脸女子道:“那是你二伯母蓝氏。”
郁心兰忙过去给两位伯母见礼,二人不敢全受,她们都是白身,虽是长辈,却也不敢过于拿大,侧了侧身,避了一半礼,然后又还了个半礼,送上各自准备的见面礼。郁心兰笑着道了谢。
大伯母指着自家的几个媳妇和姑娘给郁心兰认识,二伯母亦然,众晚辈互相见过礼后,才又坐下聊天。
郁大老爷有一妻一妾,大伯母生了三女一男,男孩儿已经二十岁,名郁章,在族里行二,人称二少爷,郁大老爷开始想让儿子入仕,可郁章读书着实不行,只得放弃了,现在他已经随大伯开始学习经商,日后必定是掌管郁家田庄店铺的。三个女儿分别叫郁珏、郁琼、郁玢,都是嫡出,郁珏已经出嫁,另外两个堂妹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郁大老爷的妾室也在暖阁内,就站在大伯母的身后,但是并无所出。
郁二老爷只有一妻,膝下无子,只有一女,郁珍,即将及笄,亦未定婚。
郁心兰知道这两位伯父都是管理郁家祖产之人,相对来说,经济比四老爷、五老爷和六老爷都要宽裕得多,见几位小姐身上的衣服饰物就知道。
大伯母对郁心兰格外热情,总拉着她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赞她好福气,还说要让女儿多跟她亲近亲近,沾沾她的福气。
郁心兰但笑不语,不知大伯母的亲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们住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侯府里有宴会什么的,都要请她们去参加么?这可不大好办!
这世间尊卑分明,大伯二伯虽然不算贱籍的商人,可也没有功名在身,据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的,是白身,想出席侯府的宴会,除非她是侯爷的当家主母,否则,她可作不了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