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相对而言要安静得多,门窗也厚实一些,在里面小声说话,不容易被外人听见。
郁心兰坐到罗汉床上,往引枕上一靠,却只是轻轻地品茗,一句话也不说,神色间开朗柔和,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紫菱也垂着头不说话,锦儿带关上房门,守在门外,这样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气氛,令巧儿愈发的紧张。
郁心兰慢慢喝完了一杯茶,又吃了几片切好的果子和一小碗燕窝,这才轻轻抬了眸。
那眸光一扫过来,让巧儿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脊背,小手将拳儿攥得更紧。
“你真不知那药沫是什么吗?若是我真睡在那些药沫上,只怕这辈子都无法生儿育女了呢。你还真是会帮人呐。”
听到大奶奶如此问,巧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日担心、夜担忧的,就是怕那些药沫不是什么暂时避胎的药,而绝子药,却不曾想,怕什么就来什么,当即骇得扑通一声跪下,呯呯呯地连磕响头,嘴里下意识地告饶,“婢子真的不知,求奶奶恕命。”
郁心兰看向罗汉床旁高几上的玉石小插屏,沉吟了片刻才道:“虽说我如今已经有了身子,可你这种行为,却仍是不可饶恕。”
说着瞧了紫菱一眼。
紫菱立时会意,恨声骂道:“你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却帮着外人算计奶奶,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这是背主。你真以为奶奶若是没有身子,便会让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给大爷生儿育女吗?侯爷和长公主殿下会允许你这种出身卑贱的婢子,为大爷诞下庶长子吗?便是要生庶长子,以侯府的地位,随意娶个官家小姐来当贵妾便是了,便是轮一百年,也轮不到你的头上。”
“你或许也早算好了退路,三奶奶必是应承过你,若是大爷不愿要你,也将你要来给三爷是不是?你就不想想,你日后真的投靠到了三奶奶那边,你以为三奶奶会重用你这种背主的奴才吗?三奶奶就不会想,你能背一次主,就不会背两次主吗?”
这番话,说得巧儿冷汗涟涟,连冬荷悄悄告诉她的,关于三奶奶给的允诺,大奶奶都知道了,她哪里还有退路?
当下,唯有向大奶奶表白死忠之心,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是婢子一时糊涂,这几日冬荷又来找过婢子几次,婢子都拒绝不见。婢子是真心悔过了,求大奶奶饶了婢子这一回,留婢子一条性命吧。婢子愿为大奶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郁心兰仍没应她的话,只是反问,“冬荷近日又来找过你?”
巧儿忙回道:“是,婢子不敢再到院外行走,冬荷悄悄使了人来唤过婢子几次,婢子都以差使多为由,推拒了。”
郁心兰盯着她问,“那你为何不直接说,你不愿同她交往呢?”
巧儿心中一喜,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忙回道:“婢子怕她又是来帮三奶奶传话的,或许日后奶奶用得着婢子去打听一二,故而没有直接拒了她。”
郁心兰暗自点了点头,她之所以愿意用巧儿而不是小茜,就是因为巧儿有头脑,比小茜那个没脑子的花痴强上百倍。
巧儿也是个机灵的,见大奶奶似乎在思索她话中的可信度,忙又表白了一番忠心,捶胸叩首,泪如雨下。
若只是听巧儿所言,郁心兰还不见得会相信,不过她晾了巧儿一个月余,又几次让锦儿和紫菱、安妈妈敲打,这段时间以来,巧儿的表现,也的确是中规中矩,合了她的心意。
待巧儿的忠心表白得再无词汇,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的时候,紫菱适时地“求情”,“大奶奶,您愿听婢子几句话么?”
郁心兰自是将这做老好人的机会交给紫菱,略略蹙眉道:“你说吧,我且听听。”
紫菱忙道:“其实巧儿也是逼不得已,她家中还有年迈的祖母要赡养,老子瘫痪在床,老子娘要照顾两人,忙得脚不沾地,下面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只有兄长一人外出打些零工赚钱,我听人说,巧儿每月的月例银子,寄了大部分给家里,可光是药钱,这银子都不够使的。这回巧儿犯的事,的确是杖毙都嫌轻了。可若是处置巧儿,便是饶她一命,将她发卖到外地,她一家几口,只怕都会饿死。您素来是个心善的,这次好歹没有酿成大祸,您就行行好,饶了她这一次成不成?”
巧儿的眼中顿时闪现希望之光,却又不敢过着痕迹,怕被大奶奶看了不喜,忙垂了头,整个人都紧张得抖了起来。
郁心兰瞧在眼里,心中又更肯定了几分,噗嗤一笑,娇媚地横了紫菱一眼,“照你这般说,岂不是一点也不罚她了?那我日后还如何处置旁的犯了错的奴婢?”
紫菱又给大奶奶添上茶水,殷勤地笑道:“巧儿这事不是只有大奶妈和婢子、安妈妈知道吗?院子里其他人是不知的,并不会影响奶奶的威信。至于巧儿这错,也并不是说揭过不提了,先记在这儿,且她日后的表现,若是再敢犯事,那就两罪并罚,直接打了板子,喂上哑药,割了脸,卖到窰子里去。”
割了脸又喂了哑药的女子,被卖到窰子里,只有当最下等的妓子的份,那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巧儿吓得打了个哆嗦,但也知道紫菱说起,她犯的错只有几人知道,这是在敲打她。表示日后她若是表现得好,依然还会是静思园的一等丫头,在小丫头面前不会失了体面。巧儿忙磕头道:“求大奶妈大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