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出门已经有大半天了,眼见着晚饭时点已过了,他还没回府,郁心兰不由得开始担忧焦急,带着奶娘和两个小宝宝到正厅外的走廊上等待丈夫归来。
两个小宝宝都已经给喂得饱饱的,这会子正被奶娘抱在怀里,却扑腾着短手短脚,只想自己下地爬行。
郁心兰一边看着院门外的小径,一边抽空儿逗逗两个小宝宝。小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疼爱,“咿咿呀呀”的回应着娘亲。
天色将黑之际,赫云连城披着一身细雨走进院门,宽肩、双袖、下摆的衣裳处,雨丝将深青染成了藏色,服贴着他颀长而精劲的身形。
抬起眸,便见到妻儿在对面的长廊处向他微笑,赫云连城原本紧绷着的俊脸,也不由得一松,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他快步走过青石甬道,刚站上台阶,郁心兰便一把拉着他穿过正厅,绕过抄手游廊,进到卧房内室。
紫菱等人早在郁心兰的指挥下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衣裳、毛巾,郁心兰服侍着赫云连城更衣,小嘴里不停地说着曜儿和悦儿的趣事。以往的连城,虽然冷峻寡言,但总是意气风发的,她还没见过这样疲惫中透着忧伤的连城。
兰儿是怕我心里难受吧?这般聪慧的兰儿,怎么可能想不到那幅画有问题,是子恒弄的鬼?
赫云连城微凉的心中漫过一股暖潮,俯下头,在小妻子喋喋不休的小嘴上重重一吻,轻声道:“我没事。”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接替了她扣盘扣的工作,三两下整好衣装,牵着她的手出了内室,温言问道:“你还没用饭吧?”
郁心兰乖巧地应道:“嗯,等你,反正下午吃得挺晚的,也不饿。”
看着她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样子,赫云连城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握着她的小手的手,也用力收紧了一下。两人在膳厅一同用过饭,又回到暖阁里歇息。
紫菱带着丫头们沏上一壶新茶,布上果品之后,就识趣地退了下去。赫云连城一手抱一个宝宝,本想当当慈父,可小宝宝们正是想爬想玩的时候,都在他手中挣扎着,一点也不安分,赫云连城便只好将他们放在炕内,让他们自己去玩。
郁心兰见他心情似乎好些了,便笑问道:“相公,我的画呢?”
烛光下的郁心兰,侧着脸,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神情却又极是俏皮活泼,生生的让他的心,跳如欢鹿。
只是这个问题,仍是让赫云连城蹙了下眉头,随即,神色又缓和下来,摩挲着手里的茶盅,斟酌了一番道:“子恒说是贺大人送给他的,画上有药粉,他并不知情。不过,我不相信。”
这种话只能骗骗不懂行的人,而吴为偏偏是个懂行的,他告诉连城,这种药粉很难调配,不但可以延时发作,还会在三天之内失去药性,让人追查不到。
因此,什么以前贺大人送的,都是假话。只不过,这药粉的用处也就是那种,即使中毒之人没有与人交合,除了难受点,也没有别的害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仔细追究。只是,他在临走前,郑重地告诉庄郡王,“你有你的理想,我衷心祝你如愿以偿,但不管你想谋划些什么,希望你不要将我的家人运用到你的计谋之中,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之后,他一走了之,他与子恒十余年的兄弟情谊,只怕再难继续……
郁心兰闻言微皱着眉头道:“他这般举止意欲何为?难道只是个恶作剧?或者,是唐宁拿错了礼品,这本是要送给别人的?”
将画送给她,她就算中了药,最多扑倒连城就是了,还能怎么样?郁心兰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庄郡王本来想将画送给别人的,可是被唐宁给拿错了。
赫云连城也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子恒说是唐宁找他要的,应该不会是拿错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不出什么来,只得先放下这一头,郁心兰就与他商量郁老爷的事,“总要先瞒着娘亲和老祖宗才好,免得她们伤心,而且这事儿若是旁人授意的,爹爹那里的安全,我觉得也得看顾一下。”
赫云连城看着郁心兰道:“放心,你已经让贺尘和黄奇轮流去守着了。”
郁心兰感激地回望一眼,又继续道:“也不知爹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我总觉得应该寻了伍娘子的儿子问一问。”
赫云连城的眸光一闪,颇为欣赏地看着她道:“下午我就让黄奇去了趟郁府,不过伍娘子的丫头和儿子,都被带到京兆尹衙门去了,说是怕郁府的人威胁他们。我并没有办案的权限,所以不方便去衙门里问。”
郁心兰抬了眸看他,追问道:“按规矩是这样吗?”
兰儿明明不懂律法,却总能抓到关键的疑点。他的妻子如此聪慧,让他既自豪又欣慰。赫云连城忍不住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道:“你若是个男子,我就向皇上推举你。按规矩,的确不该再住在郁府,不过也没有保护在衙门里的先例,完全可以将他们安置在官驿里。”
郁心兰定定地看着他道:“这便是说,廖大人未免太主动了些。”
这件事,从头至尾就透着古怪,说郁老爷欲行不轨,好吧,就算如此,伍娘子都已经拔下簪子来反抗了,郁老爷大不了就作罢,何必非要杀了伍娘子灭口,难道还怕一个寡妇将此事传出去吗?就算郁老爷要名声,怕伍娘子豁出脸皮,可郁老爷身居高职,又生得一表人才,只要反口说是伍娘子想攀着他,相信世人多半会相信,于郁老爷的名声并不会有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