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长公主还未回话,侧门处便传来了建安帝沉稳中带着些激动的声音,“朕的确是疏忽了。”
建安帝的心中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那时得知雪侧妃身亡后,他立即遣人着手调查,可是他远在边疆,得到的讯息,都是属下提供的。他从那些讯息中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下人服侍不周,或许是有了这种结论,所以回到京城后,他虽也传那些人问了话,却没再往深处想,便暗中发落了那些人。
现在听了郁心兰的观点之后,发现这其中的确是有些不合理之处。
只是,当时的人都已经打杀了,抓来的那个夏婆子,只是其中一个稳婆的妹妹,曾买通了看角门的守卫,进院子去看望过她姐姐,听她姐姐说了些话。她姐姐当时还不是很出名,所以在接生的时候,只是打下手,当时雪侧妃产后大出血,几个稳婆都忙着抢救雪侧妃,只夏稳婆一人在一旁的碧纱厨里看着孩子,那时又已经是深更半夜,难免会打下盹。
可惜,夏稳婆婆的话语焉不详,夏婆子只知她姐姐反复说,“一会是男婴,一会是女婴”,却又说不出,到底一开始是男婴,还是一开始是女婴。
只不过,当时的稳婆都异口同声说是女婴,但也不排除这些人怕担责任,才商量好了这样说,后面为了保命,更要这样说,毕竟他回京的时候,已经事隔一个多月了。
但是问题是,那处院子并不宽敞,好一些的厢房都安排给了稳婆,皇妹当时也发作了,总不能去下人住的屋子里生产,便与雪侧妃两人,一个在内间,一个在外间,两人的孩子,都是差不多时辰一起生下来的,皇妹的略早一点,事后为了抢救雪侧妃,孩子都是放在一起,让夏稳婆和另一个婆子照料。
而且前阵子他还借故询问了皇妹,皇妹当时痛得欲生欲死,带去的嬷嬷也在尽力照顾她,都没人注意到雪侧妃生下的是男是女,都是事后听稳婆们说的,是女婴。
若雪侧妃一开始生的是男婴的话……建安帝的眸光在赫云连城的俊脸上打了个转儿,若不是闵老头提起,他也不会往那上面想,可是现在,越看靖儿就越象雪侧妃,尤其是侧面,柔化一下冷硬的轮廓,分明就是雪侧妃的样子。
会不会是……有人用一个女婴换走了朕的皇儿,只是时间仓促,抱错了皇妹的孩子?毕竟两个刚刚生下来的小婴儿放在一起,便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也不一定能认得清楚,那人也不可能知道,哪个婆子照顾的是雪侧妃生的,哪个是皇妹生的。
若真个如此,那么连城就应当是……
当年的真相,要怎样才能查得出来?
建安帝的心情变得十分急切,蹙眉深思了片刻,眸光在跪伏在地的三人头顶扫过,忽地开口问道:“你们跟朕来。”
众人随建安帝出了太和宫,到了御书房,这里外面有大内侍卫守卫,说什么都不怕会泄漏出去。
建安帝问道:“兰丫头,你说说看,若是有疑点,应当如何查?”
郁心兰心中一滞,我怎么知道哇?
可她也知道,若是能替皇上解开心中的这个结,就有希望帮上公爹的忙。她急忙在心中转了转念头,迟疑地道:“若……若当时的确是人为,那么必定是……”
这话儿还真是不好说。
长公主闻言,明白了媳妇的意思,若是平日她也不会说这些话,可是今天为了自己的丈夫,少不得要得罪一下旁人了,便接着道:“那么必定是皇兄的妃子所为。”
也只有他的妃子,才会担心雪侧妃生个儿子出来,更加受宠,更加影响到她们的地位。
建安帝并未动怒,只淡淡地道:“有什么法子,直说无妨,朕不会怪你们。”
有了皇上的保证,郁心兰的胆子便大了一些,反问道:“不知皇上怀疑的是何事?”
她直觉皇上就不是单单想找出雪侧妃早产的真相,左右不过是那么些人,当时在场的丫头婆子,纵使有人被收买了,也早被打杀了,又过了这么多年,皇上纵然是想得知真相,却不见得会这般急切。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听了郁心兰的问题,建安帝的眼眸顿时眯了起来,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她一通,先赞了她一句道:“你的确是聪慧。”然后避重就轻地道:“我怀疑旁人还玩了其他的花样。前些天,找到了一个当年接触过稳婆的婆子,她说当时闹了鬼。”
郁心兰一怔,闹鬼?她脑子里忽地想到荣琳郡主留下的那张字条,忙看向赫云连城道:“那张字条,你带了吗?”
建安帝坐在御案后,蹙眉问道:“靖儿,你们还瞒了朕什么事?”
赫云连城赶忙解释道:“不敢隐瞒皇上,是荣琳曾留下过一张字条,应当是她被害当日,在宫中听到的讯息。只是,字迹实在是太模糊了,所以臣没查清之前,不敢呈报皇上。”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一般有什么事情,臣子们总得先调查清楚了,才向皇上汇报,总不能禀报一件事情,皇上问及,一问三不知,何况还是涉及到内宫的,更加要谨慎了。建安帝便不置可否地道:“呈上来。”
赫云连城拿出字条交给黄公公,建安帝接过,展开细看。这时代的眉笔是柳条炭化后制成的,写出的字迹呈粉状,多卷了几次后,更加模糊,可是有几个字,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
建安帝的心呯呯地跳了起来,啪一声将字纸拍在御案上,“后宫之中果然有奸人。”随即又看向郁心兰道:“兰丫头,朕还等着你的计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