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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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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刚过,百姓还沉浸在节庆的喜悦氛围之中,北方战事突然吃紧。

一向谨小慎微、执礼甚恭的戈罕部联合其他蛮族一十六部落,越过朔藏平原,打进西北边关,攻了金碧皇朝一个措手不及,短短十几天,已先后攻陷金远、剑宁二关,直逼祈台。

皇朝西北三关中,只剩下最后一关——祈台关。

祈台守将为年仅二十八岁的大将军谢慕骐,在蛮族联部猝不及防的攻势之下,谢慕骐沉着应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蛮部铁骑死死拦在祈台关外。

但,久享盛平,耽于逸乐的金碧国士兵又怎耐久战?眼见得祈台关已是岌岌可危。北部城镇乱成一片,四处可见举家逃往南部的难民。

在这种局势之下,戈罕部突然派使者传来消息,说王子妃思乡成疾,王子将偕同王子妃前往京城省亲。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颗炸雷在朝堂之上轰然爆响,顿时,朝臣一分为二,主战派与主和派针锋相对,僵持不下。

主战者认为此例不可长,戈罕部竟敢发兵攻打我朝,是为大大的不敬,应该狠狠给予痛击。

主和者则认为,戈罕王子既然有诚意带着三公主回朝省亲,事情当有转圜余地,何必拘泥守旧,触怒蛮族,致使战事一发而不可收拾?

当然,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戈罕部这次卷土重来,一定是有备而战,而我朝居安日久,民不尚武,要对付凶猛残暴的蛮族铁骑,实是不易呀!

此事久议不下,而祈台关日益吃紧。

金宣帝被迫下旨,准王子与王子妃回京省亲。

两军对峙,战火暂熄。祈台军民得以苟且喘息。

而戈罕王子则大张旗鼓地率部跨过祈台关,深入金碧国腹地。

雪一直下,天空总不见晴。阴涩晦暗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卷起细碎如鹅毛的雪花,漫天飞旋。

今年的冬天分外寒冷,而学士府里却难得的温暖如春。这当然是因为两位主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越来越火热的缘故咯。

“谢慕白。”

清脆爽朗的声音从漆黑的屋子里骤然响起,吓了刚刚推门而入的谢慕白老大一跳。

“说了不要突然袭击,我老了,心脏受不了。”谢慕白一边点灯,一边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唔?你那么想老呀?”珂珂从黑暗之中跳出来,明亮的灯光哗然泄了一地,照亮她俏皮活泼的笑脸,“说了我们要做好朋友,一直做到头发白白的时候,你这么快想老,是不是嫌跟我在一起时间太长?”她嘴巴一噘。

他只得失笑,俊唇微微勾起,“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讶然惊叫:“你是说真的?”

“我哪有说什么?什么都是你在说。”他搁下火折,清雅淡笑。

“我是说了,可你也不该那么快承认呀。”珂珂不依地跺脚,猛然见他连身都不转,直接在她面前将沾了湿雪的朝服给脱了下来。

脱得那么自然。

她脸上嗔容未变,颊畔却晕红一片。没关系!没关系!他们是好朋友,是要一起过到头发白白的好朋友。看见了也没什么!他没吃亏,她也不会长针眼。不会的。

她目光闪躲,好像放在哪里都不自然,最后,只好停在跳跃的灯烛上,“你怎地没坐轿?”赶紧扯开话题,转移注意力。

“今日下朝下得晚,天气又冷,我打发轿夫先回来了。”谢慕白随便找了一件夹衫披上,在桌前坐下。

“你倒好心。”珂珂不以为然地皱皱可爱小巧的鼻头,才将目光调转回来,趴坐在他的对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珂珂喜欢闹他,他已渐渐习惯。只是,每次她突然跳出来吓他,总害得他心脏狂跳不止,像坏掉一样。好比现在,扑通扑通,无论他怎样维持平静的表相,都忽略不了。

“我听说,三皇姐已经到了外使行宫了是不是?”她双手支腮,一双圆圆的大眼儿扑闪着喜悦的光芒。

谢慕白看她一眼,“那又怎样?”

珂珂不满地嚷嚷,“你呀,还说是我的朋友呢?什么都不知道!”她伸手刮他的脸,触手冰冰的、凉凉的,带着户外冰雪的寒意,她皱下眉,索性用双手按住他的脸,将鼻子眼睛挤在一块儿,“你知道么?宫里众多兄弟姐妹,只有三姐和我最为投缘。前年,她嫁去戈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哪里知道这么快,我们又可以相见?”她冲他做个鬼脸。

“你要去见她?”谢慕白无力地拉开她的手,揉了揉发酸的颊面,感觉脸颊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冰雪遇热化冻的缘故?

“那是当然!”他脸红了耶!嘻嘻!珂珂偷笑。

谢慕白起身,拿铁钳拨了拨暖炉中的火,火光“毕卜”一声,亮了一瞬,“我想,皇上知你心意,会有所安排的。”

“那可不一样!”珂珂跳起来,“宫中礼节繁复,等到正式见面的时候,我们姐妹恐怕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我是想,趁着这几日空闲偷偷去见她。”

“不行。”谢慕白断然喝止。

珂珂一怔,一时回不过神来,她从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过。

“为什么?”直觉脱口。

他眉头深锁,似乎还沉浸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思绪里,没觉察她的异样,“总之,最近你不要私自出府。”

如今战况未明,戈罕王子的态度又是隐讳难知,在这个时候,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不智之举。尤其是,大哥在祈台与王子几度交锋,信中多次提及王子绝非平庸隐忍之辈,嘱他在京中多加留意。

如此,他怎能放心让珂珂去王子行宫冒险?

珂珂有些失望地觑着他,“如果被父皇知道,我绝不连累你便是。”

谢慕白知她误会,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今,事态未明,一切都还只是他个人的猜测,他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

他心中烦恼,直觉王子此行绝不简单,又苦于无法说明,只得俊脸一沉,道:“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应该懂得分轻重缓急。如今,三公主已不止是你的皇姐,她更是戈罕的王子妃,她代表的是另一个国家,身上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哪里还有闲情逸致陪你玩小孩子私会的把戏?”

珂珂愕然张了张嘴,完全不能理解他这一番指责从何而来?从小,她虽一心羡慕公主与名将的传奇,渴望体会大漠孤烟的苍凉豪壮,但毕竟,她从未见过真正的战争,她不懂得战争的冷酷与残忍,在她的心里,家人就是家人,姐姐永远是姐姐,即便在祈台,两国交战打得如火如荼,她也不认为对京城的这一切有什么影响,对她和三姐姐的关系有什么影响。

“是!我是小孩子!我只会玩小孩子的把戏,不能够理解你们大人对事物轻重缓急的区别,我只知道,我想念一个人,就要去见她。”她深觉委屈。

三姐姐回来,她多开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他分享。而他呢?居然毫不讲理地骂她是小孩子。

“我说不许去!”谢慕白心中惊跳,知她性格倔强,不会轻易听从他人命令,担心她的安危的同时,那语气便显得格外严厉。

珂珂站在那里,俏脸涨得通红,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恶劣的语气跟她说过话,而且,她根本没做错,她没做错任何事。他凭什么骂她?吼她?

只因为,她爱他么?

珂珂觉得自己至高无上的公主尊严正被他踩在脚底践踏,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下颌扬得高高的,“谢慕白,你不能软禁我。”

他听了,恐惧得几乎失控,扑过去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失声喊:“金珂珂!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朋友,是要一起过到头发白白的朋友,你就不许出门,哪里都不许去!”

“为什么?”她不懂。既然当她是可以一起过到头发白白的朋友,为什么他不能理解她的举动?

“因为……”因为他怀疑她的三姐!

她会信吗?

会吗?

没人会信,朝中大臣几乎有半数以上心怀侥幸,对三姐姐情深谊厚的珂珂更不会相信。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半晌,紧紧关闭的大门居然响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叩叩。”

谢慕白颓然放开她的双臂,摸了把脸,扬声问:“谁?”

“七哥,是我啦!”

慕蓝?

谢慕白扒掉门闩,拉开雕花紫檀木门扇。

一阵冷风灌进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七哥,你身子好像越来越弱了。”慕蓝一边走进来,一边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珂珂一眼。

她刚听下人们说七哥下朝回来,便赶着过来问大哥那边的情况。

谁知,远远地便听到屋子里有争执之声。若就这样闯进去似乎彼此都难堪,想一想,她绕回厨房那边拦住送消夜的丫头,找了个幌子过来替七哥解围。

“七哥嫂子,你们看。刚刚慕蓝学着做了一道点心,三哥五哥六哥他们居然都不敢吃,慕蓝知道七哥和嫂子最好了,你们帮我试吃看看好不好?”边说着,边揭开食盒。

食盒里摆着一只白瓷炖盅。

触手烫热。

大概是娘的消夜吧?不过,现在已沦为和事老的道具。

“七哥,公主嫂嫂,你们快点过来尝尝呀!”慕蓝飞快地将炖盅端出来,摆在桌案上。

“呵!慕蓝做的点心,就算有毒七哥也照吃不误。”谢慕白关好门,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下朝,心情郁闷,再加上珂珂的提议,让他几乎失控,慕蓝来得正是时候。

身子还未落座,鼻中已然闻到一股甜腻的浓香。

他看一眼敞开的炖盅,是甜汤啊?!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但瞬间又展开鼓励的微笑。

“看起来很不错哦,色香俱全。”

珂珂站在桌子的另一端,奇怪地睇了他一眼。

看他不动声色地举起汤匙,她一下子动了怒,“你吃东西没讲究,什么都往嘴里塞,尝得出什么好味道?八妹要问,也该先问我。”

说着,几近跋扈地从他手里夺走汤匙,勺了一大口送进嘴里。

哇!好烫!

珂珂用力吐两下舌,动作却并未因此而有所停顿,像是等不及一般,一勺两勺,气也不歇地将一盅甜汤全部灌下肚中。

慕蓝看得傻眼,半晌找不回声音。

这……这又是咋回事?

公主嫂嫂就算是赌气也不是这样赌法呀!

眼角不自觉地瞟向七哥……

“咳……咳……”喝太猛,呛住了,珂珂俏脸涨红,弯腰咳嗽不止。

谢慕白绕着桌子走过去,轻拍她的背,替她顺过气来,“慢慢喝,又没人跟你抢。”

珂珂肘子朝后一拐,他冷不防“哎哟”一声捂住肚子,她已经站了起来。

“一点都不好喝,有什么好抢的?”珂珂哼一声,将汤匙粗鲁地朝桌面上一丢,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七哥,她……”慕蓝瞠大眼睛,瞄瞄这个,又瞅瞅那个,对七哥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今儿个,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蛮不讲理!

相比于慕蓝的惊讶好奇,谢慕白倒显得云淡风轻,自在许多,“她肯喝完,就证明你的手艺不错。”

慕蓝听了,有些难过,七哥在这个时候,还若无其事地来安慰她!

“七哥,你和公主……你们两个人……”

“女孩子家,少操闲心,不然会老得很快的。”谢慕白诙笑着打算她,“你如果真的关心你七哥,就再去厨房弄点吃的来吧。你听,五脏庙已经在抗议了。”

还要弄?

慕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斜眼睇着他,“真那么饿,刚才怎么又八方不动,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好像还巴不得公主全部吃完似的,你就那么怕她?”

“快去快去,七哥现在饿得慌,不接受任何非官方的盘问,”他动作麻利地将炖盅汤匙一股脑儿扫进食盒里,推着慕蓝出门,“记住哦,别做费时费力的甜食,随便来碗面条好了,这可是给你显手艺的好机会。”

“砰!”门在背后用力关上。

慕蓝无力地翻个白眼,七哥还真当她是厨子了?

听着慕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紫檀木雕花木门背后的谢慕白深深舒了一口气。

还好!

那一大盅甜汤如果进了他的肚子,非得折腾一个晚上不可。

想到这里,微现倦意的乌眸释出浅浅微笑。

珂珂呵,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她从来不问,那一晚在皇宫,为什么他会痛到脸色发白,全身无力?为什么在公公奉旨查房的时候,他撑起一口气带她到床榻之上,然后便浑身虚脱,动也不动?

她从来不问,于是,他便一直以为,她早已认定他故意作假。

没想到,她竟已知道,他不能食甜。

那晚,最后一道甜汤,皇后娘娘亲赐,他推辞不了,喝下之后,腹痛如绞。当时,珂珂似乎并未留意,没料到,看似粗心大意的她竟然比慕蓝还先一步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仿佛和风吹散乌云,因战事纷纭而低迷的心绪这刹怦然激荡。

夜幕低垂,几点疏星冷冷地挂在天空。

中原京都的夜果然与大草原上不同。

王子风琊执着银壶坐在席前,一边慢慢将琼浆斟满了,一边侧脸望着左首的女子,轻笑说:“你瞧,这里便是你的家乡。”

女子身穿蛮族贵族衣饰,外罩貂皮长坎肩,头戴翡翠玉珠串,静静地坐在灯光亮不到的暗影里,一声不吭。

风琊也不以为意,浅浅啜了一口满斟的琼液,“你开心么?”他望着她,半晌,温柔地抬手理了理她颊畔散落的鬓发,“你一定很开心,对不对?我答应你的事,这么快就做到了。”

手指无意划过珠串,串串相碰,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仿佛女子在点头应合。风琊一震,脱口呼出,“玲珑?”

声音散在风中,随着叮当之音渐渐隐没,狂喜的光芒在深碧色的眸中僵住,眸光黯淡,一瞬即没。

他低头,用另一只手撑住额头,微哂,“你瞧,我真傻,是不是?我还以为……以为你……”声音微有些哽,就着手中满满的琼酿,仰脖,一口饮尽。

温淡无味的液体滑落喉间,勾起心中不适的恼恨,“这是什么?”瞪着手中精致小巧的银杯,“这就是你们金碧国最好的酒么?这也能叫做酒?”眸中恼意更甚,杯口直直对着女子,“你说,金碧国什么都好,连月亮都比咱们大草原上的圆。你在那里一日都过不惯,你要回来,我不能阻止你,可是,你不能一个人回来,更不能跟那个小子一块儿逃!”银杯掷在地下,发出铿然一声响,他的眼睛却在笑,声音里充满了咬牙切齿的讥嘲,“你以为跟他一块走,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么?错了!你不应该相信他,不应该相信金碧国的男人!他们就和这酒一样,淡而无味,就算有一副好皮囊又怎样?他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园,更别说女人和孩子!那小子,他把你卖了,是他出卖了你,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是不是?”

语声微怒,带着肃杀的寒意,“我会让你相信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金碧国的男人有多么奴颜卑膝,多么软弱窝囊!你最好别指望他们能够保护你!一个都别想!”

“喀”的一声,仿佛是冬雪压断了树枝,发出轻微的脆响。

风琊警觉地掠向窗边,“谁?”

窗外,夜色如银,铺天盖地的白雪点亮如墨的天幕,入目是白的瓦,白的檐,白的地,白的天,在这样的银白世界里要藏匿一个人,不容易。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失笑,可能是真的雪压枯枝吧?他未免过分小心了些。于是,双手掩窗,刚要合上,陡地,从廊檐上倒挂下来一条人影,与他四目相对!

“嗨!”那人咧嘴笑。

风琊倒抽一口凉气,疾步后退,手指按上腰侧刀柄,“什么人?”

“金碧国人!”挂在廊檐下的身子微微晃了两晃,仿佛顽皮的小孩在荡秋千一样。

风琊眯了下眼,注意到那人穿着颜色淡雅的紫色劲装,长长的头发倒挂下来,如黑瀑般顺滑。原来是个女子呀!

他心中稍定,好奇她来此的目的,便不忙急着召来侍卫,“你不知道擅闯外使行宫是有罪的么?”

女子仍然倒挂着,仿佛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似的。她的眼睛璀璨晶亮,映着窗外的白雪,有一股透彻人心的力量,“外使行宫也属于金碧国,是我们国君招待外国友人的地方。我是金碧国臣民,在自己的国土上行走,有什么罪?”

“哼。”风琊冷哼一声,“难道你们国家的法令没有规定,三更半夜私入民宅就是有罪?何况,这里还不是民宅,本王完全可以将你拿下,明日一早交官法办!”

“呵。”女子扬声一笑,“我知道,蛮族部落不同于礼仪之邦,你们那里大概没有法令可依,就算有,大概也没有这一条规定,在别人家里做客,最好还是不要诋毁主人名誉。”

“你都听见了?”深眸瞬时拧紧。

“听得不太全,不过也够可知道你有多变态了。”女子毫不在意地笑。

按在刀柄上的手指用力一握,“刷”的一声抽出来,银亮的弯刀切开了屋内紧仄的空气,斩向女子倒挂的颈部,带着势在必得的凌厉。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女子一个翻身,掠下廊檐,躲开弯刀的攻势,退入廊外雪地之中,脚步踉跄了一下,在雪地上踏出两行深深的脚印。

女子眼中闪过惊疑之色,看不出这蛮族王子还有两下子。只不过……

“道理自在人心,你以为用武力就可以解决问题?”

要死了!杏眸微掠懊恼之意,她说话怎么越来越像那个人啦?

“哈!”风琊轻蔑地睇着她,“你不知道道理永远都是掌握在强者手里的么?还是,你们金碧国的人都是这么幼稚?”

口说有什么用?打赢才是道理!

女子皱眉看他,那么狂妄嚣张的样子,越看越……讨厌。越看……越符合她从前对英雄的定义!

唉!呸呸呸,什么英雄?这叫做无礼蛮汉好不好?

紫衣女子金珂珂挑一挑眉,撇嘴道:“既然你是强者,又为什么借口三皇……三公主思乡情切前来示好?”

风琊冷冷地觑着她,似笑非笑,“你想套话?本王不会跟你说的,就算你即将赴死,本王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到阎王爷那里去告状。”

珂珂一惊,没想到这番邦蛮夫还挺难缠。

算了算了,他到金碧国来有什么目的,自然有父皇和臣子们操心,她只要知道三皇姐到底过得如不如意便好。

心里这样想着,眼珠一转,已作势要遁瓦而逃。

风琊哪里肯放她走?一转眼已穿窗而出,弯刀闪电般劈斩过来,封住珂珂所有退路。

不意想,珂珂不逃反进,身子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无声无息地掠入室内,手指已搭上那暗影中静坐的女子。

“不许碰她!”风琊面色大变,深碧色的眸子杀气大盛。

“三皇姐。”静坐的女子被珂珂推得一歪,身子跌进灯影里,黑眸木然,没有半丝反应。

珂珂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

此一时间,随后而到的刀锋已然逼向她的颈侧,寒意沁骨。

珂珂脸色苍白,回瞪着风琊,一动也不动。

“你喊她什么?”刀势愕然止住。

珂珂咬牙,“你把她怎么了?”

风琊恼怒,“本王问你刚刚喊她什么?”刀柄向下压了一压,微微捺入白皙的肌肤。

“我也在问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的气势丝毫不弱。愤怒、疼惜,再加上颈上的刺痛,让她心里像烧着一把火,急欲喷出。

风琊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哼笑一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金碧国的皇宫里还有比玲珑更倔强的女子!你刚才喊她三皇姐?那么,你是老五?老六?啊!不,你是老九!对不对?金碧国的刁蛮小公主!本王听玲珑提过,了不起!了不起!”

他连称了不起,但,手上的刀柄却并未撤退分毫。

珂珂仰了仰头,娇嫩的肌肤刮过刀锋,更添痛楚,八成已划出伤口,“大胆狂徒!你既然知道本公主的身份,还不将你的脏手拿开!”

“就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本王更不可能让你活着走出外使行宫!”

“你……”

“大王子!”一人急急推门而入,看到室内僵持的景况,吓了一跳。

“没本王的吩咐,你进来做什么?”风琊神色森冷。

“禀、禀大王子,金碧国使者求见。”来人赶紧低眉。

风琊顿了一顿,那使者这么晚来,会有何事?

“来的是什么人?”

“文渊阁大学士谢慕白。”

珂珂身子一震。

风琊饶有趣味地斜看她一眼,“他来得真是巧啊!”

珂珂抿唇,调开目光不去看他。

他见了,淡笑一声,“班隆。”

“在。”

“这位姑娘要陪王妃坐一会儿,你好好在旁照看着,千万别出什么差错。”说着,运指如飞,连点珂珂两处大穴,让她动弹不得。

那位叫班隆的侍卫赶紧点头,好似生怕答应得慢了,便会惹恼主人似的。

珂珂狠狠瞪风琊一眼,目中焦急掩也掩不住。

“你放心,只要姓谢的够愚蠢、够识相,不会破坏本王的大事,本王一定会好好善待他这位九妹夫的。哈哈哈哈……”

风琊满意地收刀回鞘,长笑而出。

十几支巨大的蜡烛将偌大的宫室照得亮如白昼。

风琊与谢慕白一番寒暄之后,各自落座,二人各怀心事。

“大王子这次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皇上体恤,让王子王妃好生休息几天,不必急着进宫觐见。”谢慕白淡淡有礼地说。风琊打量着座中温淡含蓄、不卑不亢的白衣男子。他如他所见的许多金碧国人一样,有着一副文弱英俊的皮囊,或者,他比许多金碧国人还要英俊还要瘦弱。他眼中不免现出鄙夷和厌恶的情绪。

“皇上想得周到,可是,内子思亲成疾,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怎么还耐得住久等休息?希望谢大学士好好将咱们夫妇迫切渴望接见的心意转告皇上。”话虽说得委婉,但,语气凌人,毫不退让。

谢慕白暗暗叹了一口气,既是有所图谋,又何必急在一时?

“王子和王妃的心意,谢某定当如实转告皇上。只不过,谢某此次前来,还替皇后娘娘带来一句问候。”

“说。”

谢慕白的笑容淡定沉稳,“这句话是替皇后娘娘转述给王妃听的,还请王子殿下请出王子妃。”

风琊脸色一沉,“王妃身子不适,已经睡下。”

“既然是这样,谢某也当如实回禀皇后娘娘。”谢慕白不动声色。

风琊觉察不对,自己前一刻还说迫不及待不需休息,这会儿,又说王妃身子不适,怕是着了这家伙的道了。

他心中暗恼,却又发作不得,眼睛落在谢慕白的身上,带着冰刀似的恨意。金碧国人都是如此,一副肠子九转十八弯,他懒得与之勾心斗角,就算有心要斗,怕也是后继乏力。

于是,“哼”一声,道:“你们金碧国素来礼大规矩多,既然你不方便说,本王也不是非听不可,今日天色已晚,来使请回吧。”说着,便要唤人送客。

谢慕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焦灼起来,于是换了语调,冷冷地说:“王妃身子不适,谢某更当前去请安问好,回去之后也好将详情告知皇后娘娘。”

风琊一愕,听他语气与先前大大不同,竟有执意相强的意味,心中更为不悦,“你是拿皇后来压本王么?”态度桀骜,语气不耐。

谢慕白眼神一闪。风琊如此说法,已是对皇后娘娘大为不敬。若说他来京城的目的是为了休战示好,他如何肯信?既是如此,身陷行宫的珂珂处境不是更为凶险?

他这边正暗自着急,那边,却陡听得有人惊呼:“不好啦!着火了!王妃寝宫着火了!”

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觉得身侧寒风一荡,本能瞠眸,却已不见风琊去向!

好快的身手!

谢慕白吃了一惊,尔后,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朝出事地点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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