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有忠”说法的由来
“九一三”事件中的吴忠
卫戍区里的吴忠
吴忠“有忠”说法的由来
笔者访问了几位知情人，一位是曾经多年给吴忠当秘书的原北京卫戍区司令部办公室主任李维赛；一位是军事科学院研究员李英，吴忠任军长时，他担任师政治部主任；还有一位是原国防大学政治部主任周家鼎，请他们谈了对“吴忠有忠”这一说法的具体情况，以及吴忠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下面是访谈的详细笔记。
问：你们长期在吴忠将军身边工作，李维赛同志很长时间给吴忠同志当秘书，你们知道毛泽东关于“吴忠有忠”的说法是什么时候说的吗？毛泽东说过几次这个话，都是在什么背景下说的？
答：毛泽东的确在一个特殊的背景下说出了这句话。据我们所知，那是1971年9月12日的下午，也就是“九一三”事件的前一天，毛泽东突然回到北京，专列停在了丰台，汪东兴紧急通知北京军区和北京市的负责人到火车上谈话。参加者有李德生、纪登奎、汪东兴、吴德、吴忠等。
在谈到庐山会议那份设国家主席的简报时，吴德检讨说简报印发前，没有看内容就签了字，犯了错误。这时毛泽东插话说：“没有你的事，吴德有德。”
毛泽东讲到，在庐山有人搞阴谋，五个常委瞒着三个。这时吴忠说了一句：“主席，可能有坏人吧！”这时候毛泽东看着吴忠说：“你说得对，吴忠有忠。”这就是毛泽东第一次说这四个字。
问：后来毛泽东还说过这样的话吗？
答：还有一次，就是1973年12月在八大军区司令对调的时候。那天，毛泽东在中南海和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握手。那时主席的眼睛患有严重的白内障，看不见东西。握手时每个人自报姓名职务，吴忠走到毛泽东跟前说：“我是吴忠。”
毛泽东说：“吴忠有忠呀，吴忠有忠呀。”
问：有人写了一部共和国演义，说一九七六年天安门事件后，王洪文向毛泽东提起来：“吴德和吴忠这次起了重要作用。”毛泽东笑着说：“北京有二吴，吴德有德，吴忠有忠”，演义还写道：“此话传到民间后就变成北京有二吴，吴德无德，吴忠无忠。”对此，你们是怎么看的？
答：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当时毛主席已经病重，已经不能正常吃饭、说话，呼吸都很困难。他那时的指示都是写几句不完整的话交给他的“联络员”毛远新传达，岂能笑着说话？这位作者如果不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就是毫无根据的臆测，对历史没有严肃负责的态度，是在吴忠身上泼脏水。
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关于“吴忠有忠”的说法的呢？
李维赛：我长期给他当秘书，却没有听到他自己说过这句话，更没有拿这句话去当什么金字招牌。还是在他离休后要我帮他写回忆录时，才和我们说起这件事。
问：你认为毛泽东说“吴忠有忠”，是有什么用意吗？
李：我们不好去猜测毛泽东的用意，但把当时的历史背景结合起来看，就不难看出，他老人家是希望“吴忠有忠”的。那个时候林彪要搞政变呀！我还认为毛泽东对身为北京卫戍区司令员的吴忠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九一三”事件中的吴忠
问：“九一三”事件发生的时候，吴忠正在北京卫戍区司令员的位置上，他当时是怎么处置情况的呢？
李：毛主席召见后，吴德和吴忠驱车回城，径直来到台基厂五号吴忠的住处。他们谈到深夜１点多钟，讨论怎样理解和传达毛主席的谈话。毛主席没有点林彪的名，对市委常委怎么说，他们没有想出办法，决定第二天再说。
吴忠刚躺下不久，电话突然响起来，秘书通知他周总理要他立即到人民大会堂。
吴忠来到人民大会堂后，听到周总理在隔壁的房间给哪个大军区领导打电话，大概线路不好或者事出突然，当时很保密且不能点林彪名字，对方没听明白。周总理声音大，吴忠只听到说：“庐山会议上第一个讲话的那个人，带着老婆、儿子坐飞机跑了，你还听不懂吗？”据吴忠后来回忆，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惊了一下，林彪跑了？周总理打完电话，就把吴忠和吴德叫到会议室开会，明确告诉他们林彪和叶群带着林立果跑了，同时还有一架直升机跑了。同时告诉他们，毛主席、党中央决定，首都北京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指定吴德、吴忠、杨俊生负责。
当时的情况是十分紧急的，周总理向他们下达了几项应急措施：
１、立即派部队和民兵严密搜索迫降的直升机。要人机并获，并把情况直接向主席和总理汇报。
２、派北京卫戍区部队封闭北京郊区的几个机场，没有中央命令，不许任何飞机起飞和降落。
３、立即查封林彪集团在北京的几个黑据点，并搜集其罪证。
４、卫戍区加强对新华通讯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电报大楼等要害单位的警卫，并对中南海、人民大会堂等附近地区增派部队，协助中央警卫团确保党中央毛主席的安全。
５、各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由卫戍区统一部署和指挥北京地区的战备工作。
吴忠、杨俊生等同志，以最快的速度，有条不紊地同时贯彻落实以上措施。
吴忠作为军事指挥员，夜以继日地紧张地指挥部队，进行着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从未经过的战斗，也是我党我军历史上没有过的战斗。
问：有人说吴忠在搜查林彪集团的罪证时，是有功的。这是指什么？
答：9月13日上午10时许，卫戍区警卫三师从怀柔县渤海所打来电话报告：该师七团和当地民兵已找到并包围了迫降的直升机。后来知道，乘该机外逃的林彪死党、空司办公室副主任周宇驰、空军党办副处长于新野已畏罪自杀，驾驶员陈修文驾机在空中兜圈子时与周宇驰搏斗遇害牺牲，另一驾驶员陈士印、逃犯李伟信被我抓获。周宇驰自杀前撕碎了一些信件。
吴忠指示在现场指挥的副司令员李刚：严密封锁机降地域，保护好现场，将俘获人员和机上物品立即押送卫戍区，要保证路上绝对安全。
直升机上的物品送到卫戍区后，吴忠、杨俊生等同志连夜清点上报。主要罪证有五件：一是林彪亲笔的反革命政变手令：“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林彪，9月8日。”二是林彪给黄永胜的信：“永胜同志，很惦念你，望你任何时候都要乐观保护身体，有事时可与王飞同志面洽。敬礼！林彪。”三是林彪集团“小舰队”的名单。四是林彪一伙企图乘机南逃另立中央的机号、人员安排表。五是广空参谋长顾同舟写的信，内容是广州军区政委刘兴元传达毛主席南巡时的谈话要点。
其中林彪给黄永胜的信，“胜”字只有“生”字缺“月”旁。吴忠心细如发，知道事关重大，亲自指示警卫七团团长张前进“务必找到”。张团长带一个班到现场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小雨泥泞的土地上找到了这片比小指甲还小的碎纸。
在此之前，周总理在大会堂曾将这封信给黄永胜看，希望他能悔悟。但黄永胜和吴法宪都装糊涂，说没听说过空军有叫“永生”的人。后来找到这“月”旁后，总理又一次给黄永胜看，黄看后很紧张，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13日晚上，吴忠连夜审讯逃犯李伟信，李供出林彪一伙的“571”工程纪要；经细心追问，才知“571”即武装起义的谐音。后来从空军学院林立果的秘密据点里，又找到“571”反革命政变纪要的草稿。
吴、吴、杨组织卫戍区机关数十名干部迅速查封了林彪一伙在京的五处秘密据点，吴忠亲自到每个据点指导他们细致检查，查获了许多重要罪证。
正在处理直升机的过程中，空军一个小分队也到了怀柔，他们找到卫戍区部队后，提出要把人、机、物品交给他们带回空军，说是奉了李德生的命令来的，但卫戍区没有接到通报。接到警卫三师报告后，吴忠十分警觉，认为：“空军出的问题，这些东西再交给空军处理，显然是不妥当的。没有周总理的指示，人和东西不能交，空军的人不能进入戒严区。”
吴忠还指示警卫三师好好招待空军的同志，说我们已奉中央指示处理此事，且婉转地要他们把武器交给警卫部队保管。直升机上的人员、物品送到卫戍区，吴忠才让警卫三师通知空军小分队回去。
问：在“九一三”事件发生时，卫戍区还负责封闭了机场，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答：9月13日凌晨，吴、吴、杨根据中央指示也派部队封闭了北京附近的西郊机场、南苑机场、沙河机场、良乡机场、首都机场、张家湾机场和永宁机场，每个机场进驻一个加强营。
吴忠命令进驻机场的戒严部队：第一，真枪实弹，对准跑道，没有周总理的命令，对强行起飞的飞机立即开枪开炮；第二，在跑道上设置障碍物，阻止飞机起飞。稍后，吴忠又补充指示：将所有飞机上的油料全部抽出来，并加派部队看好油库。
吴忠的指示果断、细致，确实做到了万无一失。周总理听汇报后十分满意。
虽然是突发事件，但部队执行命令十分坚决，几个警卫师的领导对吴忠等领导人都很信赖。
1971年林彪叛逃时，林彪飞向的那个北方军事大国苏联，与我关系紧张，对我虎视眈眈。“九一三”事件后，当时林彪下落不明。林彪身为“副统帅”，掌握我军重大机密，他手下几个大将都身居要职，掌握兵权。中央决定紧急备战，势所必然。
为加强北京地区的战备力量，10日当天，中央命令第××军3个机械化师和坦克兵2个师、炮兵１个师等6个师，加上4个警卫师共10个师，由北京卫戍区统一指挥。
吴忠身为军事指挥员，率先提出方案。重点防御地区：北面南口、京东首都机场、京南保定以北。作战方式：防空降、防机降、防机械化部队突袭。10日晚，各部队进入预定作战地区。15日，吴忠主持各部队师级主官以上干部参加作战会议，传达部署经中央批准的预定作战方案。
吴忠第一次遇到这样严重而复杂的局势，处理这么重大的问题，指挥多达10个师的部队，用以对付可能内外勾结、阴谋颠覆我社会主义国家的敌人。他深感担子沉重，不能不感到有些紧张。但他临危受命，义无反顾，毅然挑起了这副重担。他不分昼夜地紧张工作，忙而不乱，沉着果断，显示了卓越的组织指挥才能，具有独当一面的名将风范。
问：在处理林彪事件时，吴忠还做了些什么工作？
答：吴忠从大会堂周总理那里领受任务之后，即敏感地考虑到指挥权的关系问题。
周总理指示的由卫戍区采取的一系列应急措施，实际上是内防政变，外防侵略的重大问题。像这样的重大部署，按常规必须向中央军委、各总部请示报告的。但吴忠认为此时已经不能按常规办事了。
吴忠向吴德和杨俊生提出了他的想法：
第一，任务是周总理代表毛主席、党中央直接下达的，没有通过军委和总部。
第二，当时的总参谋长黄永胜、空军司令吴法宪、海军政委李作鹏、总后勤部长邱会作，都是军委办事组和各总部领导人，他们与林彪关系密切，林彪、陈伯达在庐山会议上搞阴谋，他们都是参与了的。
第三，林彪叛逃后，当时中央严格保密，军委机关、总部机关还可能不知道情况，卫戍区采取的措施不应向他们报告，以免误传到黄、吴、李、邱那里。
吴忠、吴德、杨俊生达成一致意见，在当时的情况下必须确保卫戍部队置于党中央、毛主席、周总理的直接指挥之下。吴忠当即派李秘书通知作战室：卫戍区的机关、部队对来自军委、总部的电讯，只收听，不汇报。当时在作战室值班的卫戍区副政委邹平光听后，政治上极为敏感，认识到一定出了大事。
他恪尽职守，昼夜不离作战室，确保中央指示及时准确地贯彻执行。
后来，有人说吴忠得罪了不少人，这是其中一件事。吴忠说：“军委和部机关绝大多数同志当然是忠于党的，当时因为保密，不能解释，待他们了解内情后，未必不理解我们当时的做法。”果然，后来吴忠被审查时，多数同志讲公道话，仅有个别人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借机罗织罪名，说什么吴忠“骄横”、“跋扈”。
问：据说，逮捕关押审讯黄、吴、李、邱也是卫戍区部队执行的，是这样的吗？
答：林彪叛逃后，中央仍然耐心等待黄、吴、李、邱揭发交代问题。等了10天，他们仍无悔悟表现。卫戍区部队报告：发现他们销毁文件、材料，搞串联，统一谈问题口径；甚至黄永胜烧东西，把客厅中放字画的大瓷缸烧炸了。
中办汪东兴、杨德中感到他们兵权在手，万一出事很麻烦，遂向总理报告情况，中央决定于９月20日晚，由卫戍区将他们逮捕关押。
周总理对此十分重视，亲自交代吴忠、杨俊生组织指挥执行这个任务，强调一定要保留“活口”，防止发生意外。吴忠从逮捕、押送，看管班子的组成，住地安全保密措施，到生活上可能发生问题的细小环节，都做了具体的安排，并规定由师团级主管首长负责，做到：不死、不跑、不被抢走、绝对安全、保密。
除黄、吴、李、邱外，林彪集团的重要成员，省军级以上由卫戍区关押的还有十多人。另外，林彪集团的小“联合舰队”的罪犯数十人也在卫戍区关押。
参加执行这项任务的干部多达两百余人。吴忠亲自负责这项工作长达数年之久，直到1976年年底才圆满完成了任务。
“九一三”事件后，中央成立由周总理任组长的十人专案组，吴忠是成员之一，并负责部分审讯工作。黄、吴、李、邱长时间负隅顽抗，拒不交代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