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姐,这呢!这呢!”金发男哈着腰迎了上去,“您真是人民的大舅子!”沃姐一只手提着头盔,另一只手朝着金发男狠狠地比了一个国际通用鄙视手势。翻了一个白眼:“什么鬼大舅子,那叫大救星。”金发男连连拍自己的脸:“对对对,你看我一看见你这美丽动人勾魂引魄的小眼神紧张的都不会说话了。”
沃姐从牛仔裤后袋抽出一个信封,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金发男面前一把拍在金发男胸上:“五千,你只有借钱的时候会想起我。一见是你的号码我就有心理负担。”金发男笑的脸都要烂了:“咱俩什么关系,这不是哥们儿吗?”
有了钱,金发男马上换了副嘴脸:“那啥,老梁你赶紧给我修。上次的钱我就还你了,这次的修理费我下次给你。不修的话也可以,我连上次的钱都不付给你!”老梁也不废话,拿起工具交待了几句就开始修车。
“这样吧,大家也还没吃饭。一起去对面找点吃的吧。”洪叔终于说了他进修理厂后的第一句话。
于是一伙人就走到了对面,找了一家苍蝇馆子就坐了下来。
“这苍蝇馆子按照现在的说法来说就叫做——苍蝇主题餐馆。”金发男一边用手轰走头上方盘旋的苍蝇战斗机,一边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韩大水。”
“哦,然后呢?”郭喜这句话把韩大水后面准备好的台词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韩大水很尴尬,郭喜更尴尬。幸好这个时候服务的适时出现拯救了这个局面,“吃点啥?”韩大水接过了菜单,看了两眼递给了洪叔:“您随便点吧,我都行。”洪叔也不客气,结果菜单就开始点菜。
洪叔对服务员说:“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服务员:“我们这啥都好吃。”
洪叔说:“来个麻婆豆腐。”
服务员说:“没豆腐。”
洪叔:“那凉瓜牛肉呢?”
服务员:“没牛肉。”
洪叔:“来个酸菜鱼。
服务员:“没鱼。”
沃姐一拍桌子:“我个暴脾气,你说你们这里都有什么?”
服务员也是被这气势给吓住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啥.啥.啥都有!都有!”
沃姐缓缓坐下:“那成,给我来个凉拌黄瓜,黄瓜上别有皮,金针菇肥牛加点香菇,茄子烧鸡别放葱。”
服务员:“这个.”
“嗯?”沃姐拍了拍韩大水的肩,“大水,咱养的恶狗呢?”“沃姐,这儿呢!”韩大水扯了扯衣领,把金发往后一拨,五官拧在一起“汪!汪!汪!”
服务员一看,暗惊这世上竟有如似狗之人,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忙说:“成成成,马上交代厨房弄。”
待服务员一走,韩大水马上从恶犬变成了哈巴狗,抛了一个媚眼给沃姐。“姐,你看我刚刚表现还成吧?”沃姐喝了一口热茶,慢慢悠悠的说:“还行,但是该还的钱一分不能少。”韩大水马上变成了苦瓜脸。郭喜看着这俩活宝,心里对这两个人萌生了一丝好感。
一顿饭下来,相谈甚欢。除了洪叔不怎么说话以外,一切都还算不错。取了车后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家后,郭喜开始整理从学校搬回来的行李。本以为至少要整理半小时,结果只用了十五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就整理完了。不禁默然,撒野撒了那么久的地方,自以为会有很多碎片,碎片是有的,可惜比预想的少了太多。随手打开手机翻了翻朋友圈,看到校合唱团又得了区第一。虽然以前也是其中一员,但现在已经无人提及郭喜了。郭喜就像一部新车,刚开出4S店就开始贬值了。
突然响起的铃声附带着震动吓得沉思中的郭喜把手机差点丢出窗外。郭喜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发现屏幕右下角崩裂了。恼火地接起了电话:“喂,什么事?”“爷爷快不行了,他想见你。城北医院住院大楼2房7号床。”没等郭喜说话,电话那头就挂了。给郭喜打电话的这个人是郭喜的妈妈,在郭喜有记忆以来就基本没有见到过母亲因为什么事而激动。所以说郭喜性格里的淡漠有一半是遗传了自己的母亲。
一路上,郭喜的脑海中就像在快进一部残旧的老式电影,电影的名字叫作《我与爷爷》。
据说郭喜人生中第一次开口说话不是叫“妈妈”而是“爷爷”。这个瘦干瘦干的老头在郭喜眼里如同会发光,一双大手透着一层厚厚的老茧仍然使郭喜感受到了一种有力量的温暖。那天阳光正好,郭喜还小。爷爷带着小郭喜去扫奶奶的墓,小郭喜好奇的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啊?”冬日的阳光照在了爷爷的脸上,爷爷微微笑了笑。说道:“因为啊,奶奶已经死了。”“噢,那什么是死啊?”稚嫩的声音从稚嫩的喉咙里发出,“死”这个字好像也因此变得鲜活起来。爷爷把小郭喜抱起来,微笑着说:“死,就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结。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倒是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有人说,死亡只不过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方式。”小郭喜伸出双手,抱住了爷爷的脖子:“如果爷爷想奶奶了,那等爷爷死了之后就去找奶奶吧。”爷爷楞了一下,确实没想到小郭喜会这样说。拍了拍小郭喜的背把他放下来,随之蹲下来看着小郭喜。笑容更甚,对小郭喜说:“将来,爷爷一定会找到奶奶的。”小郭喜再次抱紧了爷爷的脖子:“嗯。”
郭喜穿过了医院的走廊,一阵风穿过。噢,或许是某个着急前往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和郭喜撞了个满怀。冲到病房前,来不及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哗~”门被郭喜一下就拉开了。
床边站着的女人是郭喜的妈妈,她转过身看着在门口喘粗气的郭喜:“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就在三十秒前爷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妈妈拿着一个信封,向郭喜走了过来:“这是爷爷之前写的,他说要是来不及和你说再见的话,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