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刚在温热的天池水中泡了半个小时,此刻踩在轻柔的地毯上,脚下不由得有些发软。地毯用火光兽的毛制成,浴火自洁,从不需要清洗。特地从织女星送来的月白色的窗帘在轻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这片别墅区的豪华在整个天宫都数一数二,花费自然也是天价,但张月璐丝毫也不在意。她干着男人的活,就该拿男人的钱,更何况她比大多数男人做的都要出色。
她把毛巾往旁边一甩,伸手去拿沙发上的T恤,只是刚刚弯下腰,角落里忽然有一个呆板的声音说道:
“枪已经不在那里了。”
张月璐的手抖了一下。这个人并没有刻意躲的十分隐秘,但站的位置却很巧妙。衣柜的阴影和壁灯的光晕混合着洒在一起,反而让那个位置成为一个模糊的死角。
忽略掉整座房子里密布的几十处机关陷阱不计,以她的直觉和反应,就算在浴缸里睡着了的时候也不会感觉不到有人侵入,但直到她走出浴室,走进这间屋子,才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即使十分之一秒的差距,也可能立判生死。可她仍然决定要试一下。那件T恤下面的沙发垫旁有一个暗格,只要有一根手指能碰到枪身,她就有把握在那人有所反应之前把一枪他的脑浆打出来。但就在刚才弯腰伸手的一瞬间,一股针一样的杀气让她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张月璐耸了耸肩,轻巧的把T恤挑起,随意的套在身上。鸡心领的衣服歪歪斜斜,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胸口和精巧的锁骨,长长的衣摆盖到大腿,显得下面空空荡荡。
她深知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穿的巧妙一点要比赤身露体更有诱惑力,尽管面对这样的对手未必会有作用,但总还是要试一试。
“要喝点什么吗?”
这个人的声音明显是用了变声器,当然不可能坐下来安逸的喝一杯马提尼什么的。但酒柜里面有一个激发按钮,只要按下去,这间屋里的九处机关就会立刻启动。
“这栋建筑里共有机关三十一处,现在还有三处可以使用,分别在正门、厨房、以及卫生间。你在各处藏有长短火力十七把,我已经全部收缴,就放在储藏室的收纳箱里。别费劲了,还有……”
这下张月璐才真的开始感到吃惊和恐惧,因为她已经没什么底牌了,自己的长处并不是贴身肉搏,眼下待宰羔羊一样的境地几乎可以算是绝境。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彻底的安心或是死了心。
“我叫计都。”
朱雀军团本身就是类似于雇佣兵之类的外籍兵团,即使是其中的普通士兵也大多数是从各方面吸收进来的高手,各自有各自额外的消息渠道。她也听说过九曜星的名字,其中的智囊就叫做计都星。
如果真的是他找上了自己,那反抗或是谋划都不会有什么意义。她反而轻松了下来,扯过一条长长的被单往下身一围,大大咧咧的翘着腿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
“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出个任务。”
“嗯?”
作为朱雀军团排名第一的狙击手,休假期一向宝贵的很,她并不情愿为了人情面子去额外接什么任务。再说九曜星也不至于因为‘被回绝’这种理由就出手杀了她。
不过计都也知道这一点,他从阴影中伸出手,将一张晶卡和一个储存器推了过来。
“这是三十五万和任务简介。私人任务。”
张月璐微微斜了下眼珠,可惜没有看到什么。那只暴露在灯光下的手被袖子和手套里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皮肤。
她笑了笑,伸手把储存器打开,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影像凭空亮起。
私人任务通常是些不能见光的任务,要求保密性非常高,而天庭部队里远程射击能力最强的就是她和青龙军团麾下的角宿分队。不过青龙军团长期驻守天宫,军纪和忠诚度极高,一旦发生私人任务之类的委托立刻会上报备案。
她接这种任务也不是第一次,刚才曾经担心过任务危险度过高,毕竟弹道还原技术已经应用于实战。三十五万说不上太多,但也不算太少了。不过目标看来仅仅是个黑社会头目而已,身边的保镖再多,身手也没法和自己相提并论,时间也就在几天后,完成任务就可以立刻回部队报道,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行吧,”她点点头,“我接!”
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张月璐诧异的转过头去,那个角落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在屋里走了一圈,把机关一一恢复,却什么也没找到,只有夜风吹动窗帘的声音,沙沙作响。
“怎么样?”
“很正常,她会接受的。”
“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外人出手?”
“替我们承受第一波反击。”
“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
“危险?”
“一定。”
“那她要是挺过来呢?”
计都抬起头,看着阴影中或坐或卧的八个身影。
“她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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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苍梧级飞行器一头撞碎滔天巨浪,风驰电逝般从咆哮的海面上划过。
暴雨如注,雷声滚滚,漆黑的乌云空中卷成一个倒卷打着转笼罩下来,夹杂着斑驳耀眼的电光,显得格外狰狞。
阿琛歪头瞥了一眼下面的奔腾的波涛,猛推了一把驾驶杆,机头朝下一压,又贴近了水面。
“我……我……我……我……我……说能不能上去点……”徐蒲缇在后座上像个滚地葫芦一样翻来滚去,他本来就胖,又不肯系安全带,浪头一打过来,脑袋就在舱壁上磕的咚咚作响,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可能,上去离雷雨云太近。放心吧,这船结实的很,不会被拍坏的。”阿琛一面说着,一面扫了扫导航仪,“离东海市还有三千五百公里,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左右,你坚持一会。”
“说的也是,咱们方寸山可有钱,李伯阳那样的穷货怎么能比得了!哎哎?要不……不……不……不……不……我上去开路吧,”
恰好又是一个大浪打过来,机身在水墙中翻了个身,徐蒲缇的上半身恰好被卡在座椅和顶蓬之间,后脑勺的噗通声和气管里憋闷的咝咝声混在一起,显得异常奇怪。
“肚子肚子肚子……我的肚子……”
“想都别想,你上去开路还不得打草惊蛇!”阿琛不耐烦的回头顶了他一把,把徐蒲缇顶回座位上,“老娘还没开够呢!”
可是这一次徐蒲缇摸着一脑袋的包,没有听她的话,在把手一按,顶盖旋开一个窗口。
“喂喂,漏雨啦!!”阿琛皱着眉头不满的喊到,“我说了不要。”
只是这句话已经没什么效力,她看不见头顶正上方徐蒲缇的动作,只看到光芒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划过,紧接着前方的天空就像被一把快刀切过一样,所有的乌云都被劈成了两半,向两侧缓缓退去。刚刚还风雨大作的航道立刻露出了一条长达数百里晴朗安静的前路。
唰的一声,顶蓬合拢,徐蒲缇抖着一身水跳了进来,带着一丝讨好的讪笑说道:“就这一段,就这一段,让我这把老骨头休息休息。”
阿琛沉着脸,反手从驾驶座上的储物箱里掏出一条大毛巾和营养剂扔了过去,恶狠狠的骂道:“笨蛋,知不知道这种天气出去会被雷劈死啊!!”
她看着徐蒲缇手忙脚乱的抹着脸,顿了顿,又说道:“万一打草惊蛇,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
“哎?”徐蒲缇擦着脸,一脑袋的问号。“会有什么事?没人碍事不是更好?”
阿琛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为什么去的?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你好意思把那孩子截走么?你跟李伯阳怎么交代?有人搅局才能乱中取利不是。”
徐蒲缇喘着粗气想了想,说道:“但是,未必会安全啊,再说那孩子无论有多大潜力,这么小也不可能发挥出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那就看你喽!”阿琛嘴角一挑,眼里跃出两团炽热的火焰。“总之,越乱越好,给老娘坐好了。”
看着徐蒲缇手忙脚乱的往身上绑着安全带,她不由得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右手极快的在操作盘上点了几点,两个备用发动机也猛地轰鸣起来,四道青色的焰流喷涌而出,战机化作一道光影,跃上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