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悲伤盛满
盛夏，即使是夕阳的余晖，也足以让人感到酷热难熬，看着天边火红的彩霞，像火一般在燃烧，整个城市变成了火红色，火红的红墙，火红的瓦，火红的树叶，一切都是火红的！像巨龙盘空一般瀑泄而下！
有一步，没一步的无聊的走着，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让我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被逼无奈下的夜晚，那个我第一个离开家门的夜晚，不知不觉，我从那个家里已经离开了一年了，一年365天，我已经有365天未与妈妈相见了，突然，特别的想她！
眼泪不知不觉又流出来了，不时有街上的行人对我指指点点，有的投以询问的眼神，有的施以同情的怜悯。
“哟，这不是‘拼命三娘’吗？”
我看到路边一辆奥迪轿车随着我的步子缓缓前行，透过车窗，我看到李云泽戏谑的笑容！
“还不理人呀！今天马大小姐的心情不错呀，这大热天的，一个人在这里散步呢还是？”
“我干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你给我滚！”我怒吼道！
也许是我的态度太差了，也许是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到了，他的样子让人有种想爆笑的冲动，如果是平日里，我一定早就抱着肚子大笑一场，但今天，我实在笑不出来！
车门打开，楚飞浩走了出来，他对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车子就开走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谁惹你了？”
我转过头，不想与他对视，我发现我竟然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看着他的眼睛总会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他的手轻轻移到我的脸上，“你哭了！”
轻轻柔柔的三个字，却触动我内心深处埋藏的委屈与无奈，眼泪再次如泉涌般出来。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可以收留我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轻叹了一声，“你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孩呢？既倔强又不可爱，偏偏我还是……”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吧……”
一路上，我的内心在不停的做着思想挣扎，我真的要和他一起走吗？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吗？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了一座装修别致，时尚大方的白色别墅前。
一位阿姨走过来问道：“少爷，你回来了，今天要吃什么？”
“若薇，你想吃什么？”
“我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弄点清淡的吧！”
偌大的屋子，华贵精美，在我眼中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欢笑！对，就是欢笑，这个别墅里，一年四季如春，却没有那种浓厚的人情味，失去了光环的外壳，即使再华贵，也只不过是一座没有生命的城堡而已。
“叔叔，阿姨呢？”我问！
他先是沉默，而后又叹了口气，“爸爸，妈妈，他们很少回来的，就连和我一年也吃不了几顿饭！”
他的语气是落寞的，他的神情是萧条的，他的眼睛是无奈，原来，在繁华背后，他也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原来，在天使般唯美的笑容下，是一双含泪的眼！
突然，我和他那种自动自发的疏离感没了，我与他靠的更近了，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个缺少亲情的孩子，一个缺少爸爸妈妈关爱的少男不女，一个渴望亲情的青春期的孩子！
对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才能适应那个地方，床也一样，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床，我总是会辗转反彻好久才能入睡。
“妈，妈，我们离开吧！我们不要这在里受爸爸的毒打了！”
“凯峰哥，小心，背后有人偷袭！”
“妈的，既然你那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就不要让老子遇到你，还让老子救了你，既然老子救了你，你******就给我好好珍惜你的小命！告诉你，你是我捡来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以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妈，我好想你，妈，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若薇，醒醒，若薇，快醒醒！”一道温柔有力的声音，把我从一个黑暗的世界里硬生生的拉出来。
我睁开双眸，有滚烫的泪划过我的脸，顺流而下，到我的耳边最后落在枕巾上。
“若薇，做恶梦了吧，别怕，有我在呢！”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发，温柔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
“凯峰哥，我想妈妈，我好想我妈，我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不知道爸爸还打不打她……我梦见我妈又被我爸打个半死！”
他的身子一缰，我并未感觉有任何不适，依旧抱着他的肩膀，在他怀中哭泣。
“凯峰哥，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克星，爸爸讨厌我，姐姐们说是我害死了弟弟，从我记事起，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对我好，爸爸多次说要把我送人，要不是妈妈，我早就不这里了，凯峰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我早一步出生，会害得双胞胎弟弟失去生命，那我情愿用我的生活换取弟弟的生活，那样，妈妈就不会跟着我受爸爸的毒打了！”
泪水不知不觉浸透了他的衣衫，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泪，仿佛把我今生的泪都流尽了一般，他轻抚我的后背。
“若薇，怎么可能是克星呢？在我眼中，她就像是星空中最璀璨的星光，阳光下，微笑着的向日葵！像个天使般拥有一颗善良到任人欺负也不回击！这样美好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克星呢？你爸爸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失去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
“凯峰哥，明天我们去看妈妈好吗？”
“好的，我陪你去看妈妈！睡吧，外面知了都不叫了，你也要乖乖睡吧！”
我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感觉到手掌心上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掌心。
早上吃过早饭后，他拿给我一套衣服，居然是一套白色的洋装，看着精细的做工和美丽大方的款式，一定要很多钱吧！
“你这是做什么？”我问！
“难道你想穿着一件穿了两天而且还带有血迹的T恤去见你的妈妈吗？”
见我妈，我什么时候说要见我妈了？见我疑惑，我微微一笑。
“难道你忘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昨天晚上一个人在我的怀中哭的死去活来的，一直嚷着见妈妈，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昨夜就跑过去了！”
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火辣辣的烫，回忆昨晚的事情，貌似，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站在那个熟悉的小院前，我左右徘徊着，院中清新怡人的茉莉花香透过高高的围墙，时不时漂亮到外面，那个我闻了十四年的香气，时隔一年，我竟无比怀念那味道。
“进去吧，有我在，你爸爸不会打你的！”
我一怔，你爸爸不会打你的！他居然连这个也知道，看来，我昨天一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若薇！真的是你吗？若薇！”
“二婶，是我，真的是我！”一年之后见到亲人，我特别的高兴！
她把我怀在拥中，慈祥的说，“一年不见了，孩子，你怎么一走就走了一年，也不回来看一下你妈妈，你再不回来就……”
我心中恪噔一下，跳得疯狂，我哽咽的说：“二婶，你刚才说什么？我妈她怎么了？”
她眼含泪花，一会便呜咽的不成声，“孩子，你妈她，你妈她，估计……没多长时间了……”
“叮咚！”一声巨响，手中的东西应地而碎，我的心也跟着碎了一个洞！
我疯狂的向医院的方向跑去。
“孩子，你妈妈在江宏医院207室！慢点跑，别摔着！”
一下车子，我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跑，一脚踩空，身子一下子向前倒，头重重的磕在了石阶上，巨大的疼痛在额头上蔓延，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疼痛，我气馁的给自己两个耳光。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走个路都会摔跤，难怪别人说你是个克星。”
“若薇，别这样！我们快去看阿姨吧！”
站在医院的病房门前，我不敢进去，叫我如何去面对那病床上饱受病苦折磨的妈妈，叫我如何接受原本如一颗玫瑰花般美丽的妈妈，此刻正在一分一秒凋谢，生命进入倒计时呢……我要如何才能改变这些呢？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妈妈像以前那样，用温暖慈爱的笑呵护我那一颗小小的心灵呢？
“若薇，进去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陪陪阿姨！”
我极力忍住内心的凄凉，努力挤出微笑，拭去眼角的泪，深呼吸，推开门，妈妈手上打着吊针，双眼闭着，安静的躺在床上，妈妈，你好孤单啊，这种时候，居然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连个守护的人也没有，顿时，眼泪再次溢满眼眶！
一步，二步，三步……离病床越近，我的心就越如刀割般难受，妈妈原来是丰满的，美丽的，肌肤如雪般晶莹剔透，白里透红，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很迷人。
可是，现在呢！她骨瘦如柴，病服穿在她的身上仿佛是裹了一层被单一样宽大，脸上的肌肤呈暗黄状，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与红润，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
轻轻唤了声，：“妈妈，我是若薇！我来看你来了！”
她猛的睁开眼睛，见到真的是我，脸上浮现出惊喜异常的神色，我心中酸苦难忍，大声哭了出来，“妈，怎么会变成这样？是爸爸打的吗？他怎么能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呢？”
“若薇，不是爸爸，是妈妈自己身体不好，你别瞎想！”
“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吗？那为什么你在医院躺着他却不来看你呢？”我哭着喊道！
她伸出手，拭去我眼角的泪，“若薇，爸爸也有了的苦衷，他不仅要比妈妈交医药费，还要给你姐姐准备学费，你二姐考上高中，需要的学费又多了，他要工作，知道吗？
你两个姐姐也在外面找了份兼职做，咱家穷，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若薇，你应该懂的。“说完这些话，妈妈不停的咳起来！
我慌忙倒了杯水给她，这才顺下那口气。
“那位是？”她指了指床边的楚飞浩问！
“妈，他是我的同学！”
她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我对她微微一笑，：“妈，我现在在锦江中学上学，再开学就要上高二了！”
妈妈的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紧紧抓住我的手，“若薇，你怎么能进那么好的学校？你学费又是从哪里来的？”
“妈，我遇到了一个好人，是他帮我出的学费！”
妈妈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握住楚飞浩的手含泪说：“孩子，谢谢你！若薇能遇上你这样的好人是她福份，你代我向你的父母问好，如果有机会，我会亲自去你家向他们问安！”
“阿姨，您……”
我连忙说：“是啊，妈，飞浩的爸妈对我非常好，那天我从家里离开后，是他们救了我，不仅把我带回家，还让我有书读，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定要一起好好谢谢他们！”
对上楚飞浩一脸询问的脸，我拼命的对他挤眼色，他很聪明，一下子便理解我的意思！
“阿姨，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对我爸来说，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可是锦江中学的校长，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扶贫救苦是他最基本的原则，再说，若薇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不上学太可惜了！”
他说的声情并茂，我听的动容，妈妈平静的脸上更是笑颜如花，我仿佛看到了一朵洁白的雪莲放在怒放！拼命的绽放它的美，那美太过张扬，太过绚丽，犹如一场盛大的烟花！
在我妈主治医生的病房里，我看到一位面容慈蔼的中年女人正埋头看着一堆病历单。
看到我站在门前，微笑着向我招手，示意我坐下！
“医生，我是207室病人的女儿，您能告诉我，我妈妈她得的是什么病吗？”
她看了我一眼，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孩子！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要勇敢面对，不可以让大人担心，知道吗？”
是在宣布天国的消息吗？眼泪顿时溢满眼眶，鼻子微酸，心里有一块怎么也填不满的空洞，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用颤抖的声音问：“请你告诉我，我妈妈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被埋在鼓里！”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知道了只会更难过……”
“阿姨，我求求你……我求求您了！”
关上门，连同她那声重重的叹息声一同关在门里，我靠在走廊的墙边上，身体慢慢滑落，在炎热的仲夏，我却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全身冰凉，颤抖不已……
“乳腺癌晚期，你妈妈这病如果早点发现，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你妈妈之前一定忍受着非人的折磨，直到这几天实在无法忍受病痛的折磨才进医院来的！可惜，我们也无能为力，已经是晚期了，孩子，这几天好好陪着你妈妈，想吃什么给她弄，尽量让她保持开心的心情，让她……安心的走吧！”
医生的话一遍遍在我的脑海中回放，像是电影一般，没有画面，却足以割人肺腑！
“若薇！”
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也是我恨的不能再恨的声音，用力在裙子上拭去眼角的泪，用一双冰冷的不能再冰冷的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瘦了，胡子长满了脸，憔悴了，面色蜡黄，对上我的眼神时，他低下了头！
他居然不敢和我对视？他第一次用这种神情对我，第一次平静的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给妈妈治病？是你，是你害死了妈妈，是你，是你……”我愤怒的喊！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喊，他抬头的时候，我看见他眼圈红红的，他在哭？他不是一直都是高傲的吗？他不是一直希望我们不好过的吗？他不是一直想要我和妈妈死吗？那么，他现在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良心发现了吗？还是他觉得自己作孽太多，想赎罪，不，我永远不会接受。
“收起你那无辜的眼睛，你不承认是你害死了妈妈吗？”
“若薇！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我以前太混了，有那么好的妻子和女儿，却不知好歹的天天找你们母女的麻烦，直到那晚你离开，我才如梦初醒。”他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打在他的身上，也打在我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