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翌日，
昨夜由于一方面的兴奋和担忧，莫冥翻来覆去的直到破晓前才睡着。只觉得刚刚闭上眼睛，胳膊就被人拧了半圈，疼得他立马精神了起来。水灵漪只手擒服了他，另只手端着早茶，“快些起来，练功了！”
莫冥一边揉着肩膀，喃喃道：“可不可以不这么粗鲁……”瞧了眼天色，只有微微一丝晨光，看样子距离清晨还有段时间。“姑姑，现在就练功吗？是不是太早点了？”
水灵漪瞪着他，随即手腕一挥，那碗茶咻的一下奔着莫冥飞去了，正惊住他时，却又被水灵漪收回手心。整个过程快的莫冥连眼睛都来不及眨，而水灵漪所做的只是轻轻的转了转手腕。
水灵漪傲然道：“这就是功夫！想学就快点出来！”
莫冥自然瞠目，当年水灵漪才十八九岁，武功却震惊武林，被誉为武痴，武狂，虽然现在隐世藏名，但在江湖中还是颇有传闻的。莫冥不敢耽搁，连忙爬起床来。出了门，迎面是一股清新如水的空气，加之晨气，灌进身体，着实舒服，这地方果然是个修身养性的佳境。
昨晚夜深光暗，只看见瀑布上有一簇光，这会儿出了房间，这才看清这里的建筑。所谓的水灵洞，不是洞穴，而是正好建筑在瀑布流口的上的水上小筑，位置奇特险峻，一般人就算想到了也难以到达。这么看来，昨晚儿还真得谢谢打晕咱俩的人，没有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上来。
湍急的河流上有一排桩子，顺着桩子就走到对岸去了。
对岸是一片竹林，这里除了空气清新之外，在这样的破晓还是颇感寒冷的。
走进竹林深处，里面有一处宽阔的场地，或许是他们经常练武的地方，周围有些竹子被半截折断，确切的来说是应该是被打断的。莫冥从小也练过基本功，在一些正经的门派里，初入弟子除了要先了解武功和武道，其次首先要修炼的就是站桩，只有把这姿势练好，两腿踏实，那么下盘就稳如磐石。可是，水灵漪却不是这么教的……
“师父，我们今天要学些什么？”
水灵漪把缠腰系紧，袖口也都分别用带子绑紧，“打！打我！”
莫冥有些惊讶，怀疑自己听没听错，“什，什么？”
水灵漪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如果你想和那些个所谓的门派武学套路修习的话，那么至少需要七八年之久，如果想要速成，那只有我的方法最实用而便捷！我从四岁就开始站桩，一学就是十一年，但是我仍然连同门的师兄都打不过，反而被挨打，让我的功夫逐日提升。所以，习武最好的办法不是坚持每天站桩，而是在不断的失败中汲取教训，从而补充自身的缺点！废话不多说，过来，用你以前学过的所有功夫打我！”
水灵漪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总之能学到真功夫，管她是怎么教的呢。莫冥使出浑身的力气，冲她跑了过去，这拳头刚挥起来，脚下就不知不觉被绊住了，一个不平稳，照着前面摔了个狗啃泥。
水灵漪转个身，道：“再来！”
莫冥爬起身来，下颌似乎划伤了，不过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了，仍是楞头冲了过去。这次他改抓水灵漪的胳膊，试图牵制她发力，想法是好的，可是速度太慢了，并且又忽略了下盘的防御。水灵漪脚尖一提，莫冥又重蹈了刚才的姿势，水灵漪顺着他摔倒的方向，照着后背一拍，就地让他趴在了脚下。
水灵漪见他半天没爬起来，不屑道：“摔这么两下就不行了？滚起来，继续打！”
莫冥有些愤懑，不过自身来此就是讨教学习的，和日后的成就相比，今时挨打两下又算的了什么。气急之下，他伸手去抓她的腿，鲁莽招式，全无套路。不过水灵漪的动作永远快他一步，当他试图伸手去抓时就已经被水灵漪踩在脚下了。
莫冥疼得大叫，好不容易才从她脚下抽回了手，正捂在怀里搓揉着，水灵漪迎面就飞来了一脚。就这样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愣是被踢出三四尺远，后背撞在小竹竿上才停止，屁股戳在竹竿上，又是钻心的疼。
只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搞的遍体鳞伤的了，莫冥忙叫：“好了，好了！”
水灵漪却不理会那么多，横来一脚，又把踢到了另一根竹子下面，只听她道：“好什么？真正生死格斗的时候，没人会在乎你的求饶，要么你踩着别人的尸体，要么你的尸体被别人踩在脚下！”
莫冥心里叫苦不迭，看来今天难免要伤个彻底了，万没想到诚心来学艺，第一天竟然是被毒打了一顿。心里想着，水灵漪又发起攻击，眼看又要打到脸上了，潜意识下竟促使他向旁边一闪，虽然闪的姿势很粗糙，却不意间躲闪了过去。莫冥心下一亮，看来闪躲是个好办法！可是下一刻，他便不这么想了。
水灵漪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容他再从手底下逃脱，这次不论莫冥怎么闪，却都偏偏正中下怀，被踢了个正着。一连十二脚，结结实实的承受。水灵漪没用太多实力，但对于莫冥来说已经超出可承受的力量了，内脏微有受损，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来。
莫冥自从昨天得到讯息发步赶来这里就再没吃饭，好歹莫夕昨晚也吃了一顿饱饭，他却是饿着肚子睡下的。浑身无力，饿得发昏不说，这会儿又接连挨了这么一顿打，眼看着又要昏迷过去了，水灵漪突然冷言相激：“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先要学会挨打！武林高手不是说出来的，是日积月累被打出来的！我水灵漪就算被打死也不服输，我的徒弟亦是如此，如果你这样就认输了，那就不配做我的徒弟！”
水灵漪不屑的走了，莫冥咬了咬牙，拳头一纂，硬是爬了起来，冲着她的背身冲了过去。莫冥深知这么鲁莽的冲过去无疑就是再次被硬生生的翻倒，不过他准备了两手，他猜到水灵漪肯定简单的以为他的做法是鲁莽的，不会料到自己是有备而来。
冲到身后，水灵漪果然轻如的一闪，在闪避的同时肘臂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肩上，莫冥抓准了时机发手去抓她的喉咙。这次水灵漪万没料到，凭靠着意识的闪避，还是让莫冥抓断了几丝头发。水灵漪抽身闪到一旁，莫冥也彻底没了力气，摔在地上奄奄喘息。
水灵漪略显欣慰的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容，“挨打了这么久，只有这一下还算让我满意。看来你今天也没白挨打了！”不知不觉的天已经大亮了，“天亮了，起来去吃饭，吃完了继续练！”
早饭是水灵珊亲手做的，这么多年来也是如此。说水灵珊和水灵漪都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两个人心里想的东西和心理成熟度却都天壤之别。自从隐逸以后，水灵珊除了日常练功和教练徒弟一些武功以外，多些时间都花在了生活上，而水灵漪，心里放不下的却还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莫冥伤成这样还能爬到饭桌上，完全是太饿了。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莫冥闻着菜香，瞬间仿佛所有的伤痛都不再疼痛了，萎靡的神情顿时抖擞百倍。同样是学武，莫夕的待遇却和他天差地别，她这会儿才刚刚起床，见了莫冥这副被打的和猪头似得模样，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才认出是哥哥，惊呼着跑了过来，“哎呀，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莫冥饿得不行，抓起馒头硬吞了起来，“没戏，没戏，稀饭稀饭！”（没事，没事，吃饭吃饭！）
莫夕仍然不解惊疑，“二姐，我哥哥这是怎么了？”
水灵漪没回答她，倒是刚就位的笑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嘿嘿，这就是咱师父的性格，她打你就代表她真心想教你，要是哪天她理都不理你，那你就甭想学……唔……”
水灵漪快手塞了个馒头堵住了他的嘴，“吃饭都不能堵住你那么些话！”
水灵珊把所有的菜都上全了，笑盈盈的招呼着大家坐下来吃，人都到齐了，唯独那个子轩没回来。莫夕站在门口冲着远处石岩上练功的子轩喊着：“子轩哥哥，吃饭啦！”
水灵珊笑盈盈道：“夕儿，别管他了。他就是那样的性格，不喜欢人多，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十几年了，一直都这样。来，咱们先吃吧。”
莫夕哦了一声，坐在了位置上，不过看着莫冥那副惨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姐，你看看哥哥呀……”
水灵珊早就瞧见他了，只是一直笑而不言。“你别担心，你二姐就是这样，天性粗暴，不然怎么能成为显赫有名的武林高手呢。莫冥，你别见怪，这就是她的教学方法，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世面还少，江湖险恶，两个人针锋相对，对方肯定不会顾及你的感受，因为他只想尽快的击败你。多挨打没坏处的，灵漪的这种方法，我还是赞同的。像你这种较晚入门的，这种方法有的时候会产生奇效的。”
莫冥一边吃着也不忘点头答应，“弟子谨遵……”
水灵珊又道：“不过，灵漪啊，你出手别那么重，莫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水灵漪冷然道：“那都不是理由。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在江湖中已经是名气十足了。”
“他毕竟是个后生，以前也没人指点，再说天底下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武学奇才。你不要总拿你自己和别人衡量啊。”
“姐姐，他是我的徒弟，我自己有分寸！就算打死了，大不了我还能救回来！你就不要管了！”
听到这句话，莫冥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水灵漪这就吃完了，“走了，该去练功了！”
“啊？师父，我还没吃完呢……”
“那么多废话呢，谁让你吃的没我快了！快点，走！”
莫夕兄妹俩虽然以前的生活很贫困，但至少还自由，她从没见过哥哥像今天这么落魄，心里更是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哥哥，再拿个馒头走吧！”
水灵漪那边又开始催促着：“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快点走啦！”
莫冥摆手不要，临走前叮嘱道：“妹妹，别管哥哥，你要好好和姑姑学……唉，唉，唉，哎呀……”水灵漪实在的等不及，拉着他的耳朵把他扯了出去。
屋内笑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水灵珊笑道：“灵漪啊，就是这么个急性子，不过已经好久没见她这么急不可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