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和季东风因为那次去县委后面的菜地河边找失踪的麦青青闹了严重的矛盾。
那天,他们找遍了河边的每一片草丛树林,喊哑了嗓门,又颓然地沿着河边看河水,直看得眼睛发痛。季东风恐慌万分,跟李胜利说出了自己给麦子写信的事。
“让你别写你偏写,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你才打主意……我不是……怕她想不通吗……”
李胜利觉得季东风嗫嗫嚅嚅,更加觉得他心怀鬼胎,和他大吵:
“找不到麦子和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季东风知道闯了祸还嘴硬。
让李胜利愤愤且仇恨的是,现在麦子反而和季东风好起来……
麦子,麦子你昏了头呀,你不知道这个披着人皮的家伙把你害得好苦!但他又一想,决定忍到关键时候再说。
一气之下,李胜利向石楚天坚决辞去了宣传队的活计,去投奔了刚调进学校的武术教练黄老师。
自从麦子长成一个舞姿翩翩、眉眼顾盼有神、体态袅袅娜娜的大姑娘,李胜利和季东风之间就开始了一场无形的战争。石飒、何小钱和几个捣蛋鬼也看出了点蹊跷,合伙制造了书包事件进行试探,季东风当时每一个毛孔是怎么动的,李胜利跟何小钱观察得一清二楚。
李胜利最怕上作文讲评课。他呕心沥血地写每一篇作文,希望能被牟老师看中,那样就可以和麦子的作文一起被牟老师在班上念。但是,被选中的机会很少。
季东风因为从小常帮爸爸抄写检查,倒练出了一手端正秀丽的钢笔字,作文也写得很好。他的作文常被老师放在麦子的作文前面念一念,再评一评。李胜利解方程函数倒是很厉害,可惜麦子上数学课常悄悄地在下面看小说,并没有听见吴老师表扬他,这让李胜利心里那种跟着每一滴血液流遍全身的、莫名的期待没了着落,他只好时常像个傻瓜一样地责备自己,责备麦子,猜忌季东风,跟着又像个傻瓜一样的自卑。
沉浸在相思中的季东风却一点没感觉到这个童年好友的变化,更搞不懂他为何老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自己闹别扭,甚至有时眼里会闪着仇视的眼神。
季东风走后,李胜利终于从那几条日夜捆绑着他的绳索里挣脱出来,心想这下可好了,季东风被部队文工团看中要当文艺兵去了,自己的棍和拳长进也很快,在省里举行的武术比赛中还拿了奖。
现在,看谁还胆敢欺负麦子?谁敢!
季东风这几天为当兵还是当知青的事,和妈妈闹了不愉快。
“我不当文艺兵!一辈子跳舞没出息!”
“那总比一辈子当农民……哦,别看不起文艺兵,表现好可以调到机关……”
“你那是走后门!上山下乡是毛主席的号召!”
“当兵穿衣吃饭什么都不要钱,一个月还有六元的津贴,你下乡能挣几毛钱?你爸没恢复工作,工资就那么点,妹妹要读书,革委会不定哪天就把我们轰出机关去了,我们住哪里去?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妈妈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来。季东风心一软,只好按妈妈的旨意报名,办完了体检参军的手续。但领到新军装那天晚上,他悄悄流了很多眼泪。一想起麦子要孤苦伶仃地下乡去劳动,还要因为麦叔叔的事受到贫下中农社员的监督批判,不知要遭多少罪,他的心里就翻滚起滔天巨浪,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能和麦子一起下乡,他就能保护麦子不受气。他们一定好好争表现,到时找胜利的爸爸帮帮忙,一定能够有所作为,也能照顾好家的!
季东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