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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们住在哪吒城(3)

城墙的边界儿定了,姚军师在北京城的东南角儿和西北角儿上,各修了一座角楼。这么着,东西两面儿,都是三座城楼,六条胳膊,一个不少了。按刘师兄指引,新添俩角楼就是俩摆设儿,楼下没有门洞子。近看三座门?那就,一座城门,仨门洞儿吧。瞧瞧,承天门东边儿一座门,三个门洞儿,它叫长安左门,俗称东三座门;西边儿对称,建长安右门,也是仨门洞儿,俗称西三座门。大清朝时候儿,东三座门叫东长安门了,大概其就在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门前再往南八十米。西三座门也改了,就叫西长安门,在中山公园前头,也离开八十米。这俩门前都有大牌楼,字儿一样。写的什么?“长安街”。您往门里瞄一眼。呵,这大石碑,写字儿了。写什么呢?“官员人等,到此下马。”可不,到了长安门,上了长安街,对不起您嘞,不让马来回溜达。刘伯温和姚广孝,二位大师妙手神通,哪吒不单回到北京城了,而且还幻化了两个身子。您看,皇城门口儿一个,手臂伸展。北京城还一个,垂着手。许是太乙真人来了吧,因为哪吒看见他师父,总是特乖巧的。

哪吒回来了,朱棣的心也回来了。看看他的北京城,城门是九个。古人特看重“九”,相信它是阳数之极。所以,皇家建筑总倾向于使用“九”、“九十九”、“九百九十九”这等数字。这不,九座城门,皆大欢喜。

大明朝的皇帝,似乎都喜欢抓基础设施建设。这不,明英宗的正统元年,一项大工程开工了。重修建京城九门的城楼。好家伙,整个工程历时四年完工。除明朝初年新建的安定门和德胜门外,元大都剩余七座城门名称做如下更改:丽正门改为正阳门,文明门改为崇文门,顺承门改为宣武门,齐化门改为朝阳门,平则门改为阜成门,崇仁门改为东直门,和义门改为西直门。

您听,“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什么意思啊?它们呀,都跟咱老北京的城门瓜葛着。您看看,“内九”,指内城九门,也就是哪吒城的九座城门。“外七”是外城墙的七座门。外城跟哪儿呢?那还得等等,等到大明嘉靖年间。这不,皇上下令,为强化京师防御能力,北京城需要修筑外城墙。怎修啊?把北京城圈一圈儿,学元大都那“回”字形。工程进展了有四分之一了,不好了,干不下去了。工人罢工?不介,是银子紧了。嘉靖皇帝这叫一个窘迫,接着修吧,实在没有钱;停工不干了,那等于对外宣称朝廷财政危机,影响太坏。怎么办?大明的当朝宰相,著名宰相,严嵩严大人给皇帝帮了大忙了。

最巧妙的《帽子》

严相下工地视察,回来路上策略就得了。怎么着?适可而止呗。因为,南面儿的外城墙已经修好了,索性“东折转北,接城东南角;西折转北,接城西南角”。皇上您不要着急,指不定哪天,国库就丰盈了。到那时,咱再续修另外三面墙。挺好,挺好。于是,北京城修成了“凸”字形。您看,像不像卓别林的……反正,京城老百姓都叫它“帽子城”。

想看“帽子”不?走着,买一张北京市旅游交通图吧,专门儿看看咱的二环路。不看不知道,本该方方正正的北京城,怎么单是西北角儿缺了一块呢?测绘的看走眼了?嘿,不敢。大明朝时候,北京城的地形地貌跟现在还有差距。修城墙的都知道这事儿,因为修到西边儿时,和海子碰见了。怎么办呢?把墙修水面儿上,下边儿留出水口儿?不行,敌军部队顺着窟窿就游进来了。得,找个合适的地儿,绕行。经反复考察,终于发现了新街口儿外大街,积水潭桥一带,有那么一地儿,水面儿极窄。得,就这儿了,打墙基没问题。于是,海子西北边儿的这一片儿水,几乎全留在城墙外头了,跟护城河相和相融。呵,防守也较为容易。

公元1425年,明代北京城的“外城”,在严大人的指挥下,终于修竣。明政府在外城墙上增建了七座城门,具体名称及位置如下:东南广渠门、东北东便门;西南广安门、西北西便门;正南永定门、其东左安门、其西右安门。皇城那四个呢?您请看:南边儿的承天门,北边儿的北安门,东边儿的东安门,西边儿的西安门。其实,四座皇城门不过是个说法儿罢了,皇上家的门多了。比方说大明门,它跟承天门对面儿,就棋盘街的南边儿。清朝时,大明门叫了大清门,民国又叫中华门。要说这严大人说话不算数儿,因为一直到大明朝末了,他指点不修的“帽子”城墙,还是“帽子”,可没再修成回字形。

九门九车十七道辙

应该是十八道吧?不,是十七道。因为有一辆跑出去了,就再没回来。

“九门走九车”,内城九门都有各有各的用途,可不敢随便乱走。您想,大老远儿的来了,都带着大量物资。走错了门非得绕道另起,多麻烦啊。走着,咱认门儿去。

朝阳门上谷穗儿摇

您看,大明朝那会儿,通惠河停航了。这么着,漕运粮草不得不通过陆路进城。跟哪儿进来?奔正东,统一走朝阳门。您跟朝内南小街儿遛一弯儿。呵,“禄米仓”、“海运仓”、“太新仓”。对吧,“仓”多。在当年,这些个叫“仓”的街巷全是名副其实的,存粮食的官仓。

安贫乐道东直门

砖瓦、木材;马车、驴车,来往在东直门下。瓮城内外,倒也是商贾云集。只不过,走到这门洞子来的,除了小商小贩儿,再就是艰难度日的老百姓。您看,针头线脑儿,梳头的箅子,无非是些简陋的生活必需品吧。东直门是清水衙门,跟崇文门比起来,它可忒寒酸了。倒是瓮城庙里有一尊神仙,刻画得精巧传神,让大家伙儿记了好些年。谁呀?药王。

慎出宣武门

宣武门外头就是菜市口儿。胆小的,想都不爱想这仨字儿。为什么?好家伙,刑场。您看,一审、二审,经刑部审过几轮儿会审,定论了。这不,偷鸡蛋的打板子,打架的上缴罚款。这要是犯了大案要案——得,就宣武门了。而且只要用囚车送出去,就永远留菜市口儿,甭想再回来了。杀头啊。

铁石心肠正阳门

九座门里的老大是正阳门,门洞子里常年只留下两组车轱辘印儿。可不,一进一出,都是皇上私车碾出来的。地上的人苦心孤诣,可谁也猜不透老天爷的心思。您瞧瞧,一座“国门”,封的严严实实。可是,家该败的时候,它也得眼睁睁看着。您听听,“正阳门连东西,左边儿亡清,右边儿亡明”。别宣扬封建迷信。全是真事儿。来,听“受害人”倒倒苦水儿。我先说,我是个年份儿,就是1912,宣统五年。你苦什么呀?因为我在岗时候,清朝末帝溥仪永远的走出了紫禁城,而宣统这个年号仅仅维系了四个年头。你要告谁呀?正阳门西边儿的门,就是宣武门,它跟皇帝叫一个名儿,那是忌讳。原告二,我是1644,我的任期上,明亡清兴,大明朝最后的皇帝走上了景山。你告谁?正阳门东边儿的门,就是崇文门,它跟崇祯皇帝犯冲。可是,真真儿的是先有的门,后有的这几位皇帝呀。清官难断家务事,休庭了。

崇祯皇帝的身世有点儿凄惨,大家伙儿都知道。可您说,当年他为什么非把自个儿挂树上呢。内心有愧?其实,不完全是。您看,兵临城下了。国存我存,国亡我亡?不介,他还没死性到那份儿上。他呀,早预备好撤退了。这不,乔装打扮,换上了老百姓的衣裳,照直冲向正阳门。呵,那八十一颗熟悉的门钉儿近在眼前了。出去了?出不去了。因为没带证件。我是皇上,你们放我出去。您这打扮儿,谁信呐,守门的兵没理这茬儿。这是侍卫军的职责。正阳门眼皮儿都没抬,默不作声儿。崇祯心想了,你啊,你也不放我一条生路了。委屈、遗憾、不甘心,又沿原路往回走,越走越伤心,末了就……

《囚龙》十九日

您看,“囚车”过来了,往正阳门下头走呢。这还是公元1521年的事儿。都犯事儿了,还恁高待遇呢?哪儿啊,表面上看,是“囚车”。实际上呢?不掺假的龙车。谁挨那里头困着呢?大明嘉靖皇帝,朱厚熜。这玩什么呢?嘿,他长途跋涉从湖北钟祥来,这囚车就是他的“专列”。嘉靖皇帝为什么是从湖北来的?对了,他压根儿不是紫禁城里头生长的。皇帝还带外聘的?要说他的上一任,朱厚熜的堂兄,那也是大明朝历史上一等一的名皇帝。谁呀?明武宗朱厚照。朱厚照名垂“青史”的原因,完全是由于昏庸,整天价吃喝玩乐,除了正经事儿,没什么他不愿意干的。

公元1521年,大明正德十六年,也是正德年的最后一个年头儿了。这年的春天,才三十一岁的明武宗躺在豹房,也就是皇宫动物园里奄奄一息了。听到老天爷的召唤,朱厚照知道自个儿快撑不下去了。他努力的想了又想,给母亲带句话儿吧。冲身边儿的太监摆摆手儿,太监把耳朵贴近了。你,去给太后说……说点儿什么呢?他让慈寿皇太后想辙,大位还空着呢。他自己个儿的儿子呢?嗨,可怜的,武宗一辈子贪玩儿,哪知竟然落得膝下无子呢。皇太后为难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多亏他们老祖宗有远见。这不,朱元璋老先生的意见是:“父殁子继,兄终弟及”。好么,没亲的,您总还有旁支儿吧。嗯,血脉不断,江山也不会落外人手里。

前脚儿送走了朱厚照,太后立马召集内阁开会了。对,商议谁来当皇帝的问题。回头一点数,合适的还真有几个,比方说,兴献王朱祜沅之子朱厚熜。但是,决定不好妄下。是啊,您手指头一点,这位就当皇帝了,恐怕会得罪了其它亲属。怎么办呢?得,明争还是暗斗,你们自个儿来,我撤了。这不,候选人都收到邀请函了。大概其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同时出发,先赶到紫禁城者继位。天上掉馅儿饼,各家儿都想接住。好马好车备上快快赶路吧。

那一年,朱厚熜只有十五岁,按说还是个孩子。可是,眼前儿这个少年郎,宠辱不惊,临危不乱,表现出非同一般的风范。咳,“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吧。他们家钱是不缺的,但是,家里没有顶梁柱啊。可不,他父亲走的早,以致于朱厚熜的童年过早的结束了。十五岁那会儿,他都当了两年的王爷了,少年老成。北京捎信儿来,说先到先得。猜猜,朱厚熜有何反映?没错儿,依然是出奇的镇定。但是,他跟底下交待了一句话:你们给我备辆“囚车”。此一招儿叫做:掩人耳目,瞒天过海。你想啊,树大招风,朱厚熜此行要大张旗鼓的往北京城赶,大概其会遇到两种情形。其一,请客送礼的排大队,耽误行程;其二,存心要害他的竞争者,等着朝他丢石头使绊儿。呵,此去艰难呐。您想,“囚车”多好啊,没人爱查看,都圈起来了,插翅难逃的。朱厚熜多明白啊,坐囚车最好,没人会想到堂堂王爷会窝在这车上。这不,一路上轻骑简行,没遮没拦的就进了北京城,累计用时十九天。那天,“囚车”到了正阳门底下,紫禁城的阳光透过了囚车车厢上细小的缝儿,照到了朱厚熜的头顶儿。此刻,这个小王爷知道,他已经捷足先登,紫禁城将是他的了。公元1522,明世宗朱厚熜正式登基,是为嘉靖元年。接下来的四十五年个头儿,是他陪着紫禁城一同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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