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8863400000014

第14章 一窠八哥的谜

我不是个养鸟的人。我连自己都养活不好,还养什么鸟?

小时候,只喂养过家乡叫做“小雀儿”的鸟,就是麻雀。会唱的鸟没有养过一只。也许是受我祖母和父亲的影响,他们说天上的鸟飞着唱才好听,养在笼子里的鸟,唱的再好也听着难过。但愚顽的我总还想逮一只会唱歌的鸟。

天上过境的大雁,盘旋于高空的老鹰,它们那凄厉而缥缈的声音也许就是它们的敢,不管是悲的还是喜的。由于太高远,我听不懂。它们不是豢养的鸟类,只管自己唱。不是唱给人听的。绕着村子低飞的鸟,都不会唱,比如鸽子、麻雀,还有喜鹊,只会吱吱喳喳,可能是离人闻太近。都想学人话。这种鸟,以为自己会唱,唱给人听,讨人喜欢,绝不是真正的鸟歌。

我不舍养鸟,却有探险和猎取神秘事物的野性。有一年的麦收季节,听说城墙上出现了一窠八哥。我在城墙下绕来绕去寻找。果然,听到了一丝儿很稚嫩而清脆的声音,似出壳不久的雏鸡的叫声。顺着细微的声音找去,终于望见丁在高高的城墙上一孔洞穴里,四五张鲜红的小嘴正张着,像一束喇叭花悬挂在崖畔上。好看极了。我当下就想把它们掏下来。但壁立的城墙太高太陡,无法攀登。八哥的窠在城墙的上方,用梯子够不着,从城上用绳子缒下来一定可以掏着,但我不敢。我只能立在城墙跟前,仰起头望着那一窠神秘的八哥。

记得父亲曾对我说过,县城塘最早是隋朝时筑的土城,明朝时包的青砖。墙面上已经有一些砖朽烂成窟窿,很有点像现在北京故宫东北角的那一段城墙,但比故宫的城墙似乎要高些。我意想天开,想攀登上去掏这窠八哥。

全村的孩子中,我最会爬墙上树。我相信自己会手扣着脚蹬着那些孔洞往上攀登,总有一天能把这窠八哥掏到手。

我天天练攀登,苦练了一二十天,一天比一天攀登的高。小八哥的爹妈从天空嗖地一声回到窠里喂食,翅膀又黑又亮,在我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从窠里伸出头,朝下望着我,吱吱地叫,我知道它们在咒骂我。有几次,头发上落了雨点似的鸟粪,还有脏土。我心里明白,这是大八哥在对我进行反抗。

小八哥抖动着茸茸的羽毛,我闻到了奇异的鸟的气味,再往上攀登三五尺,就够着了八哥。

一天清早,我来到城墙下,感到有点异样,没有听到小八哥的声息。前几天,我已听出小八哥的声音变得宏亮了起来,不再是敷嗷待哺,而是呀呀学语,已经很像歌唱。八哥的歌,一定不同于鸽子那种柔媚而混浊的声音,更不是麻雀粗糙的吵叫,也不同于村里八音会上的任何一种乐器声。

整个城墙显得铁青铁青,千疮百孔,像死了一样。我顿然明白,八哥一家已经飞走了,已经移居到不可知的远方。

叫卖黄酒的小栽根告诉我,他看见天亮前后,有一朵黑亮的云彩。向滹沱河那个方向飞走了,那一定就是八哥一家。我伤心地扒在城墙上哭了半天,我知道小八哥还没长到该出飞的时候,它们如何在大鸟翅羽的扶托下逃到了远方,真是一个猜不透的谜。我为它们担忧。

我曾在村子上空看见过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叫着,扶托着它们不会飞的蜂王,像金黄色的云朵从天空飞过。后来落在我家院子的老槐树上,父亲用涂了蜜的大笊篱,把抱成团儿的蜂。小心地收了下来,于是我家有了一窠蜜蜂,养在西房的屋顶上。

我想连那么小的蜜蜂都能扶着蜂王飞,那窠小八哥一定能够让自己的父母扶托着飞走。但是我不大相信它们能飞得很远。我在村里村外到处寻找,没有发现八哥的踪影。它们究竟飞到什么地方,难道真的飞越过了滹沱河,飞到了二十里以远的北山上?是的,一定飞到了那个郁郁葱葱的鸟的世界。

过了好多天,在村边碰到小栽根,他问我,“找到了吗?”我说:“还没有。”我请教他:“那三四只小八哥,翅膀还没长成,怎么能飞走?”小栽根毫不迟疑地说:“两只大八哥背着孩子飞走的。”我惊奇地问:“怎么个背法?”他说:“小八哥紧紧咬着它们爹妈的背,不能咬翅膀。只能是这个背法。”他仿佛亲眼看见似的。我还是半信半疑。原来这几天,小栽根也在村里村外找这一窠八哥,他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我才找。他对我说:“你找得太诚心了。”

我这一辈子不会忘记这窠小八哥。而且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它们在大难临头的时刻,如何能神奇地飞到了远方?

前几年,有一个诗人听我讲述这个故事,沉思了一会,对我说:“是小鸟自己飞的,在灾难面前,翅膀一下子就会长大长硬。”

同类推荐
  • 追踪报道

    追踪报道

    本书讲述了黑白利益盘根错节、基层司法监管空白、国企改制资产流失、派系之间权谋倾轧的故事。新闻媒体以镜头剑指腐败,突破层层阻碍揭露真相。资深媒体人十年磨一剑,直击中国媒体舆论现状。本书从细微处着眼却不落窠臼。书中讲述这样一个故事:某市一起离奇的车祸在电视台播出,引得方方面面的强烈关注,随着报道的深入,唯一的女知情人被迫害成精神分裂,案情陷入迷局……副台长方诺亚基于记者的职业道德,决心将官场腐败的黑幕彻底掀开,他像拆弹专家一样游走在生死边缘。随着幕后主使渐渐浮出水面,方诺亚发现自己陷入一个更大的谜团……
  • 古城秋实

    古城秋实

    我的家乡福山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古城的初秋是美丽的,站在青龙山顶极目远眺,红瓦绿树和流光溢彩的屋顶交相辉映下的城区,银光闪烁、蜿蜒而下的内夹河和五彩缤纷、果实累累的田园,起伏逶迤的山丘和碧波荡漾的门楼水库……构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风景画。
  • 难得的心思

    难得的心思

    桌子上放着一沓书稿,是同仁徐志良即将付梓的新闻评论集《难得的心思》。翻看书稿,不禁为志良感到高兴。为他的收获,更为他的耕耘。
  • 坐而论道

    坐而论道

    在文学体裁中,杂文无疑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文学体裁,它因时代性和思想性强而深受人们的喜爱。杂文有时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指社会的“病症”;杂文有时又像一支响亮的号角,唤醒人们心中的希望。本书选编了百余篇杂文。入选作品,或立论新颖独到、发人所未发、令人为之一震,或极具思想锋芒、尖锐触及习俗及传统、给人以醒醐灌顶、拍案惊奇感觉。
  • 过去集——郁达夫作品精选

    过去集——郁达夫作品精选

    《过去集:郁达夫作品精选》选文广泛、丰富,且把阅读文学与掌握知识结合起来,既能增进广大读者阅读经典文学的乐趣,又能使我们体悟人生的智慧和生活哲理。《过去集——郁达夫作品精选》格调高雅,知识丰富,具有极强的可读性、权威性和系统性,非常适合广大读者阅读和收藏,也非常适合各级图书馆装备陈列。
热门推荐
  • 我的骑士会魔法

    我的骑士会魔法

    神秘的马戏团,神秘的小丑。我的骑士,就在里面。瞧,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的温柔少年,就是我的骑士。虽然有时他的魔法很不靠谱,但再怎么说,他还是我的骑士啊。我是莉塔佳,他的公主。
  • 误惹妖孽邪王:废材七小姐

    误惹妖孽邪王:废材七小姐

    她、云惜,聪明一世却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杀害....一朝魂穿,成为了罂夜国丞相废材七小姐苏云惜废材不说,还偏偏遇上了缠身的妖孽邪王......
  • 鸿楼

    鸿楼

    天现异光,仙物坠地。千年等待,仙殿敞开,阴坟现,阳墓启。仙物、神兵、无上机缘唾手可得,惊世奇才纷纷出世,沉醉于盛世之中。天道有损,浩劫悄然降临,生灵即将涂炭,没有平静的崛起,没有喘息的机会,噩梦如影随行。一名疑似上古走出,又似仙界降临,来历来不明的青年,一步步揭开沉睡已久的秘辛,掀起浩瀚波澜,于浩劫中走出一条艰辛血路……
  • 五代十国我称雄

    五代十国我称雄

    高高在上,请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一个现在特兵种穿越到五代乱世。一把十字弩,一柄长刀。且看他如何赢得江山美人。
  • 天纪之奇缘

    天纪之奇缘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正邪一念间,逆天夺命,守护心生,勿忘初心!我们掌控着谁的命运,而谁又在黑暗中操纵着我们的命运,或许冥冥之中,我们都只是被操纵的人偶罢了!
  • 邪尊狂妻废材嫡女要逆天

    邪尊狂妻废材嫡女要逆天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世界第一杀手,第一毒医,因为一场阴谋,穿越到了一片大陆,在这边大陆上,人们可以修炼灵气。“太子殿下,请您记住,是我休了你,而不是你休了我。”某女霸气的说到。-————————————————-“你,谁给你权利可以灭了我们南宫家!”“本帝给的,你有意见?”(女强男更强,无限宠。女主杀人,男主埋人;女主坑人,男主助攻。)
  • 型月世界生存录

    型月世界生存录

    达成了自己的祈愿,即达成了起始,也完成了终结的他,在命运消逝的那一刻向那个‘源头’许下了一个期许重获新生的愿望!于是已经被剥离了‘起始’的力量,重新沦为平凡的灵魂,却不知为何也因为这愿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于此,新的画卷也就此展开!如是,那曲折的命运,宛若交错扭曲的螺旋!
  • 防微虑远:远离一切坏习惯

    防微虑远:远离一切坏习惯

    本书共8章,内容包括:克服懒惰习惯——业精于勤荒于嬉,形成于思毁于随;克服拖延习惯——我生待明月,万事成蹉跎;克服自私习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等。
  • 岭圣

    岭圣

    少年穿越,异界争霸。这天下,唯我独尊。这天下,为我之地,穿梭到各个世界,成王霸道
  • 满月古井

    满月古井

    身为阴阳人的我曾经以为我会以阴阳人的身份走完这一生,可我从来不知道这仅仅只是我历劫的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以前都是鬼围着我,现在地府的鬼变成天上的神,如果换做你你不觉得好笑吗!你说过自古正邪不两立但我一直都在这两边徘徊。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在我的感知中正派的人也背着这个正字为非作歹杀人无数,邪派的人也有一生未犯一次杀戮,相反还救人于危难之中。天规?那高耸云霄的天规神柱何曾不是上古天神规定的戒条,我想他们定下这些规矩只是想约束一些天神的行径,倘若他们知道现在的那些轨条是有些心怀叵测的神来满足自我私欲,自我膨胀的一种手段我想他们躺在不归海地怕也是难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