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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美人鱼

第二天早上,拖拖帮妈妈擦干餐盘,并把它们整理到橱柜里去,然后和比尔船长去断崖了。外面的空气温润柔和,阳光映得浪边熠熠生辉,看上去就像闪闪发光的钻石。海湾对岸的渔民不想错过今天这个捕捉石鲈、梭鱼和黄狮鱼的好日子,所以赶着最后一批渔船出海了。

老船长和小姑娘站在断崖上,有滋有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世界。“今早没有一点风浪,咱们乘船出海吧,比尔船长。”小姑娘说。

“太棒了。”水手说。他们找到一条顺着断崖面向下延伸至海滩的山路,然后沿着山路小心翼翼地走下坡道。拖拖一点儿也不担心陡峭的山径或松散的碎石,比尔船长的木腿在下坡时却不太利索,他一直小心谨慎,生怕滑倒或栽跟头。

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沙滩,走到断崖边的大刺槐树下面。断崖的半山腰上悬建着一个棚式建筑,拖拖的小船正躺在里面,可以避开满潮时疯狂的海浪。比尔船长爬到断崖上,找到扎住铁环的地方,解开上面的绳扣,松开绳索,小船缓缓从棚子里滑出,驶向海滩。船上的一对吊柱被放了下去,就像小船从大船边上被放游一样。小船滑到沙滩时,老水手解开绳钩,一把将船推向了水边。这艘小船轻便结实,漂亮美观,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比尔船长不仅会开船,也会划船,这正是拖拖梦寐以求的。

他们今天是划船出海的,小女孩爬进船头,比尔船长把假腿卡在水岸,说:“这样就不会弄湿脚了。”之后他爬上船,推船离岸,握住船桨轻轻地划了起来。

“开到哪里啊,拖拖队长?”他欢快地问。

“去哪里无所谓,船长,能在水面上漂着就已经很开心啦。”她边说边朝船外挥了挥手。比尔船长绕着满是巨洞的北岬划呀划呀,沐浴在太阳光热中的感觉真是太美妙啦。

他们路过了断崖上的一个大黑洞,孩子瞅了瞅,说:“这个是死人洞,里面发现过骷髅。那个是黄蜂洞,顶上有黄蜂窝。还有,这个是走私洞,以前走私贩在里面藏过东西。”

她和比尔船长一样,对这里的洞穴了如指掌。很多洞穴的入口就在水边上,可以直接驾着小船游进去。

他们沿着海岸悠闲地划着船,拖拖继续盘点洞穴,好像正在做梦一样:“这是回音洞;这是巨人洞,而且——啊,比尔船长!你觉得洞里真的有巨人吗?”

“也许有过,拖拖,否则干嘛起那个名字呢。”他回答,同时把船桨拖弋在水中,拿起红手帕抹了抹秃秃的头顶。

“咱们还没去进去过呢,船长,进去瞧瞧吧。”她望着断崖上的小洞——一个水流穿过的拱道说。

“进去干啥,拖拖?”

“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巨人。”

“唔。害怕吗?”

“不怕,你呢?我只是觉得它还没大到能住进巨人。”

“你爸爸进去过,他说这是海岸上最大的洞,只是洞顶比较低而已,洞里全是水,一直通到深海,涨潮的时候,头会碰上石洞顶的。”

“现在是低潮。”拖拖回了一句。“洞顶那么矮,巨人怎么住进去呀?

“哎,还真的住不下巨人,伙计。估计是因为洞穴太大,所以才叫巨人洞,而不是因为里面住着巨人。”

“那咱们进去看看吧,我想去。”小女孩说。

“好呀!洞里没有太阳,比外面凉快多了,不过咱们不能划得太远,否则一旦涨潮就出不来了。”老水手说。他拿起船桨,缓缓朝洞穴划去。洞口的黑色拱道远看不大,好像过不了一艘船,当他们一点点靠近时,发现洞口也在逐渐变大,微风被海岬挡住了,洞里的海面十分平静。

船只徐徐滑进石拱道,比尔船长提醒:“小心碰头,拖拖!”事实上该躲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身材娇小的小姑娘。还好洞口很快就过去了,洞顶高了起来,小船漂进模糊昏暗的洞穴,来到一片广阔的海域。有一会儿功夫,他们俩只是静静地聆听海水轻拍船侧的声音,深深地折服于洞中的美景,既好奇又喜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洞穴里并不暗,宝石蓝色的水底仿佛能泛出光亮,波浪爬过岩壁,如珠宝般耀眼争辉,点点水沫好像镶嵌在王冠上的珍宝。拖拖双肘置于膝上,两手托起下巴,有滋有味地欣赏起来。比尔船长收拢双桨,静静地饱览迷人的景致,任凭小船在水上漂浮摇晃。

小船载着乘客越漂越远,深入漆黑的洞穴腹地。大海千变万化,老水手和小姑娘对大海的钟爱却始终如一。在他们眼里,大海就是永恒的朋友,大海就是亲密的伙伴。当暴风雨肆虐咆哮时,他们由衷地开怀大笑;当翻滚的海水撞击海岸,落成缤纷碎浪时,他们兴奋地拍手鼓舞;当海水在他们脚边安然入睡时,他们上前温柔地拥抱抚摸,不管怎样,大海一直是他们的最爱。

这就是大海,它穿着蔚蓝色的长袍,爬上悬伸的石圆顶,展示蓝宝石桂冠,散发令人惊奇的全新魅力。“早上好,梅儿。”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拖拖大吃一惊,她好奇地四处找了找,发现身边的水面上闪出一个小小的漩涡——一圈绕着一圈——下面好像藏着能漩起水晕的东西。“听——听见了吗,比尔船长?”她神情严肃地小声问。

比尔船长没有回答,他正紧张地望着拖拖身后,盯着水面上隆起的地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拖拖半转过头,也看到了那个地方。这时,一张美艳白皙的脸庞从水下探了出来,金色的长发飘散在水面上,少女长相甜美动人,双颊粉润,下巴丰盈,缀点着可爱的小酒窝,眉形优雅,眼睛如大海般深蓝碧澈,红唇微启,笑魇如花,露出两排珍珠白玉般的牙齿。“世上最美的,没人活着——活着讲述经历!”比尔船长震惊地说。

他的喃喃自语引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拖拖又发现了一张新面孔,五官乖巧可人,比之前那个还要漂亮,她面带微笑,神情和善地望着拖拖。“你是——美人鱼吗?”拖拖好奇地问,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对方看上去温雅友好。

“是呀,亲爱的。我们都是美人鱼!”

对方温柔地回答,然后又愉快地笑了起来。水面上浮现了一张又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这儿也有,那儿也有,小船附近到处都有。

“你们是鱼吗?”拖拖兴冲冲地问。

“不,我们是美人鱼,鱼儿和我们只在某些部位相像,毕竟大家要在海里游动。亲爱的梅儿,你跟我们也有些相像啊,只不过你长了一对笨拙的腿,所以能在陆地上行走。鱼类和人类诞生在美人鱼之后,所以都带有美人鱼的部分体貌特征。”棕发美人鱼说。

“你们好长寿啊,肯定是精灵咯。”拖拖睿智地点了点头说。

“是的,你说对了,亲爱的。我们是水中的精灵。”金发美人鱼游近他们,擎着头,露出纤细白滑的脖颈。

“咱们——咱们走吧,拖拖!”比尔船长面色苍白,他略带愁苦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走,船长。这些漂亮的美人鱼不会伤害咱们的,我保证。”她平静地说。

“的确不会,假如我们想恶毒地伤害你们,早在陆地上就动手了,美人鱼仙法在陆地上同样好用。但我们喜欢小姑娘,想取悦她们,让她们活得更开心。”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美人鱼说。

“我相信她说的!”拖拖急切地喊了起来。

比尔船长唯有叹息。

“猜猜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另外一条美人鱼游到船侧问。

“为什么?”小女孩问。

“因为我们昨天听到你们的谈话,你说你想见一见美人鱼,所以我们决定满足你的愿望。”

“你们真是太好了。”拖拖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而且我们也想证明比尔船长听来的传言都是一派胡言。”棕色头发的美人鱼笑着说。

“我只是把我听到的说出来而已,我又没见过美人鱼,不可能什么都懂,而且我也没想过能在见了美人鱼之后活着把经历讲出来。”比尔船长反驳。

洞穴里再次响起了欢畅的笑声,笑声停下来时,拖拖问:“我可以看看你的鳞片吗?它们真的像比尔船长描述的那样,有绿色、有紫色、有粉色吗?”美人鱼好像不知道如何应答,她们稍微向旁边游了游,可能是在讨论问题,漂亮的脑袋排成一组,煞是好看。过了一会儿,棕发美人鱼游回船边,问道:“你们想去参观我们的王国吗?想去见识见识海底奇观吗?”

“我想去,但我没法儿去,去了会被淹死的。”拖拖神速回答。

“你会被淹死的,伙计!”比尔船长叫了起来。

“哎呀!不会啦,我们会让你们俩变得跟美人鱼一样的,可以在水底轻松自在地生活。”

“我不确定要不要在水底生活。”小姑娘说。

“如果你不喜欢,一分钟也不用多呆,随时可以回来。我们承诺,无论何时,只要你准备回家,我们就会把你毫发不伤地送回来。”美人鱼好像被拖拖的话逗乐了。

“我会有鱼尾吗?”拖拖殷切地问。

“你会有一条美人鱼尾巴。”对方回答。

“什么颜色的鳞片呢——粉的,还是紫的?”

“随你选。”

“哎!拖拖!”比尔船长情绪激动。“你不是真想做那傻事吧?”

“可不是嘛。”小姑娘声称。“这种邀请不是每天都有,船长,假如错过这次,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了解美人鱼的生活了。”

“我可一点也不关心她们的生活,只求她们放我一条生路。”比尔船长说。

“不会有危险的。”拖拖的语气很坚决。

“我不晓得,反正别人都说跟着美人鱼跳下水就会淹死。”

“谁?”小姑娘问。

“我不晓得是谁,但我听说——”

“你听说的那些人都死掉啦?”拖拖说。

“传言就是这样的,如果咱们跟着美人鱼跳下去,就会没命的。”他点着脑袋说。

美人鱼再次哄笑起来,棕色头发的美人鱼说:“好吧,如果你害怕,可以不用来,你现在就可以划船出去,再也不用见到我们。我们只是单纯想把美好的家园介绍给小梅儿,让她高兴高兴而已。”

“我想去看看。”拖拖的眼神里跳动着喜悦。

“我也想啊,前提是咱们能活下来讲述经历的话。”比尔船长坦白了内心的想法。

“难道你不相信我们?你担心我们不能安全地把你送回来?”美人鱼甜甜地笑着,漂亮灵动的眼睛注视着老水手。

“不——不——不,不是的,我得照顾拖拖。”比尔船长说。

“那你必须跟着我一起下去了,因为我已经打算接受邀请。”拖拖果断地说。“如果你不想去,比尔船长,请你回去告诉妈妈,说我去美人鱼的家参观了。”

“她会骂死我的!”比尔船长战战兢兢地说。“我想我还是跟你一起下去吧。”

“好嘞!准备就绪!美人鱼小姐,下一步该怎么做?跳下去吗?带着衣服和鞋子?”拖拖问。

“把手递给我,亲爱的。”美人鱼从水中抬起白净的手臂,拖拖拉住美人鱼纤细的手掌,感觉既温暖又柔和,根本不像拉着一条鱼。

“我叫科莉儿,是深海美人鱼王国的公主。”她说。

拖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比尔船长无意中瞥见了她下半身粉色的鳞屑,很快,拖拖的小脸蛋便和美人鱼一起出现在了海面上,她开心地冲着比尔船长喊道:“快跳进来!船长!一点危险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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