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故人忆事
“你看看你吃了什么？”阿仁指了指桌子上的牡蛎壳，窗外又是一声闷雷，看来是要下雨了，他们都没在外面呆着，屋里有空调，自然不知道天气是多么的闷热。
“啊！阿仁我恨你！”下一秒，小艾双手捂着脸，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拼命的超洗手间跑去。阿仁满头黑线的接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一旁的小服务生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很礼貌的问了声：“先生，这菜还需要退嘛？”
小影子贴着电梯间的墙壁站着，两只手因为紧张而不停地摆弄着手机，脑海里想着千万种理由，同时也想过了千万种的后果，深吸一口气她下定了决心，终于准备开口了，可钟德凯忽然转过身盯着她，那充满柔情的双目把小影子堆积了半天的勇气又给消了去，她顿时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无力的缩回到角落。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恩，是啊。啊，不是，不是，呵呵！”小影子抽筋似得笑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想必此时在他心里，自己一定跟小丑一样了吧。愣了一会儿，小影子用手机敲敲脑袋，心想：“我怎么会在乎他对我的看法呢？又不是真的……”
“呵呵，你到底怎么了？追过来说有事，闷了这么半天又不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开口啊？”钟德凯上前一步，拉近了他与小影子的距离。
小影子立即低下头，紧张啊，无奈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连她到底想说什么都忘了。就在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让小影子全身像是过电一般僵硬起来，凌乱的脑海立即清晰透彻。
“小影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不起钟经理，我是想说，这个我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吧，衣服我回去清洗之后整理好再给你送回去。真的很对不起。”
钟德凯愣了愣，盯着小影子递过来的手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皮终于不跳了，他知道自己的厄运是到头了。
“呵呵，小影子，送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不用跟我道歉，呵呵，没事道什么歉啊。”钟德凯没有去接那款银粉色的手机，干笑两声背过身，试问，在他成年以来，哪个女人不是把他当成白马王子一般崇拜，追捧，再不济，也不可能这么不给面子，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小影子跟那个孟洁一样可恨。
想着想着，钟德凯咬咬牙，一股子愤怒涌上心头，额角青筋暴突，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叮！”电梯门打开了，小影子没有动，钟德凯也没有打算迈出去。
“钟经理，我……”
“好了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继续废话。”电梯外是没有人，但不远处还有很多售货员呢，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也要保持好风度。由于过度愤怒而紧绷的脸上再也扯不出任何笑容了，钟德凯冷着一张脸转身，一把抢过小影子手中的手机，左手一扬，又把电梯门关上。
密闭的空间中，小影子紧张不已，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钟德凯的表情，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
“你在利用我对吗？”
此话一出，小影子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而钟德凯则逼上前来，这一退一进便把小影子挤在了角落，呼吸是那么接近，钟德凯的俊脸顿时被扩大了数倍，小影子吞了吞口水，羞涩的低下了头。
“看着我！”钟德凯咄咄逼人，右手飞快的把手机放进裤袋中，而后捏住了小影子的下巴，毫无温柔可言，却也没把小影子弄得很疼。四目相对，钟德凯霸道的气势几乎要将小影子整个吞噬。
过了一会儿，钟德凯还在不厌烦的盯着小影子，他好像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影子厌恶的皱起了眉，黑白分明的双眸闪过一丝怒火，“这是第几次被男人欺负了？弱者，小影子，你一点都不配做妈妈的女儿。”
想起妈妈曾经的坚强，她的精明能干，她的才华洋溢，她的貌美绝伦，为什么身为妈妈的女儿，自己会这么懦弱，甘愿被他人摆布而无法反抗？
怒火越烧越旺，小影子脸上的歉意退去，逐渐换上一层冷霜，钟德凯手上的力道一松，他更加迷惑了，这个女孩，为什么与她如此相像，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放开我！”小影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时昂首挺胸，双手在钟德凯胸前一推。若在平常，以小影子的力道肯定很难推开钟德凯，但是现在钟德凯满心疑惑，一时未加防备。被她一下子推开，踉跄着贴在电梯间的另一面墙壁上。
“你们不要觉得我只是个弱质女流，让你们欺负，那是因为我不屑与你们较量，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钟经理。再见！”说完，小影子甩甩手，潇洒的离开，留下钟德凯一人在电梯间里像小艾那般失魂落魄。
走出百货大厦小影子才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想要回家就只能步行了，不过还好小艾公寓的钥匙在自己这，不然拼了小命走回家，还得蹲在门口等钥匙，那可就惨了。
穿着漂亮衣服有很多好处，可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很累。要是按照小影子平时的速度，现在怎么也走到家了，可是今天不一样，这双漂亮的水晶鞋啊，几乎是把她的脚都快累掉了。
此时此刻她真想问问，灰姑娘是怎么穿着一只水晶鞋跑回自己家的。天阴沉的可怕，空气湿润的很，看来就要下雨了。小影子边走边祈祷，千万不要下雨啊，她淋雨没事，这衣服可是要还给人家的。
想到这，她不禁又想起钟德凯，想起钟德凯，她就忍不住会想到程月海，想到阿菲，还有阿仁！还记得在医院，当他们刚坐上钟德凯的车的时候，小影子试着找寻阿仁，结果她看到阿仁，Toney和罗娜站在一起，罗娜对阿仁再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而是一副小心翼翼的下人模样。
那时候小影子看到，阿仁的眼睛有点不一样，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或者是反光一类的。但当阿仁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小影子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是带着一副黑色的“瞳孔”，那就是说，自己没有眼花，阿仁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同名贵宝石一般的深邃蓝色。
“轰！”
小影子忽然停下脚步，雷声四震，终于开始下雨了。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小影子双手遮雨，四下里看看，宽敞的街道上竟然没有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
“嘟嘟！”两声车鸣就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小影子吓了一跳，赶紧转身一看，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路边，后排的车窗下降，路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对着小影子招招手，说：“孩子，上来避雨吧。”
小影子楞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不该相信他，透过车窗望进去，里面除了一个司机外就是这个老人了，如果他们是坏人，也不该是这个排场啊。考虑了一下，小影子快步超奔驰跑去。
上了车，老人体贴的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影子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擦拭着头发，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起这位好心的老人。“呵呵，你别偷着看了，想看就大方的看，这一点你可真不如你妈妈实在。”
“什么？”手中的动作一顿，小影子诧异的盯着这位白发老人，不禁皱起了眉，这个老人有着跟阿仁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你是谁？你认识我妈妈？”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妈妈不会跟你说起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时机还没成熟，本来我也不该先找上你，但是小影子啊，风华绝代就要毁了，你可千万不能袖手旁观啊。”老人晃了晃手中的拐杖，看他着急的模样让小影子以为他是风华绝代的幕后老板。
“老人家，我不是风华绝代的员工，这些话你是不是该对钟经理去说，毕竟他才是风华绝代的头儿啊。”小影子躲过老人的目光，在他布满皱纹的眼中，小影子感觉到了跟阿仁一样的柔情。
“呵呵，不是的，钟德凯那小子不过也是个员工罢了，风华绝代的创始人是一个比男人还好强的女人，她才貌双全，机智过人，在服装设计的历史上昙花一现，惊艳国际，可惜却没有人能留下她一样作品，那家伙嚣张得很，每每在开发会的时候都不许观看者带相机，摄影机，甚至连手机都不行，发布会最后，她会把衣服一件件烧掉。”说着说着，老人的眼睛湿润了，往事历历在目，盯着小影子的脸，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佳人。
“我那时候看着就心疼啊，可也没办法阻止她，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她才会让我这么无奈了吧，小影子，你真的跟你妈妈很像，真的很像。秋儿……”老人呢喃着呼唤一声，如同树皮一般粗糙的手慢慢抬起来，在小影子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抚摸着。
很奇怪，小影子之前反感透了男人的接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接受这位老人的触碰，没有厌恶，反而觉得很温馨，很熟悉。老人刚才的话很明显的告诉了小影子一个惊人的消息，风华绝代公司是妈妈的公司。
小影子张了张嘴，这个消息给她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虽然她知道妈妈是个很伟大的女人，却不知道，妈妈原来这么伟大。
老人笑了笑，收回手，在湿润的眼角周围擦拭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你对你妈妈还不了解，她对你保护的太好了，才会让你现在的性格这么懦弱。本来在你妈妈走后，我是可以接下照顾你的担子，把你继续保护起来，可是小影子，你愿意一辈子做一只柔弱的金丝雀嘛？”
“我……”小影子犹豫了，她现在的生活说好也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好就好在小艾的物质生活很富裕，所以她也就不至于挨饿受冻，甚至还能嚣张的想要什么就伸手拿什么，对于一些孤儿来说，这种生活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
可也有坏啊，坏就坏在她真的被妈妈宠坏了，遇到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即使表面上听从妈妈的话假装坚强，可她的心早已受伤。当初看到妈妈留下的信，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独立生活，做一个像妈妈那样的坚强女性。
但，在离开家一段时间后，小影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尤其是她看不穿，望不到，不敢碰的感情问题。
“犹豫吗？没关系，我会给你一段时间考虑，我会在这里呆一个星期，如果你考虑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会立刻带你离开这里。可是，如果你有了其他的打算，这个……就可以属于你了。”老人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而后又掏出一把闪着银光的钥匙。
小影子看了看名片，一张淡蓝色的卡片，卡片背面画着跟妈妈留下的信封上一模一样的“一世芳华”的字样，正面上写着“欧阳跃”。钥匙是挂在一个精致的钥匙圈上的，之所以是闪着银光，就是因为这个钥匙圈，三个环两两相扣，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妈妈也很童趣嘛，想到这小影子不禁笑起来。
在中间一个环的里圈，小影子发现了一个字，“影！”
“难得，你是个细心的姑娘，这要比你妈妈强太多了。”老人不再对着小影子说话，坐正了身子，抚了抚自己凌乱的白发。“小影子，我喜欢你能开心，幸福的生活，不光是我，还有你的妈妈，你爸爸，那些所有的老家伙们，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懂吗？”
老人的话颇具深意，小影子歪了歪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位长辈，他也说了，妈妈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他们，但他们是谁？
“您是谁？他们又是谁？我妈妈……到底是什么人？爸爸呢？我知道程达不是我亲生爸爸。”听了这话，老人又笑起来，笑得很欣慰，但他却没有开口，看来，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谜底揭晓。
老人朝司机挥挥手，车子缓缓的行驶起来，雨滴连绵不断的打在车窗上，偶尔想起老人深邃的蓝色眼睛，她便会想起阿仁。疑惑太多太多，几次发问，老人总是笑而不答，最后小影子无奈的放弃了。
车子停在小艾公寓楼门口，小影子要离开了，可她的疑惑还没有得到答案，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双手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小影子的长发，叹息道：“走吧孩子，你该回去了，等到你有了什么决定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后面的事。乖，回去吧。”
小影子无奈的下了车，走进公寓楼大厅，“小影子！”老人底气十足的喊道，小影子停下来，忽然发现老人的脸上有着一种与他现在的年龄很不相符的红光。
“如果你实在想要知道什么的话，我只能先告诉你，我算是你的干外公了。”说完，老人不等小影子作出反应，便用黑色的车窗挡住了自己含泪模糊地双眼，车子缓缓驶去，小影子愣在原地，震惊不已。
“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不是孤单一人。妈妈，你到底给我出了多少难题？”小影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或许该赶紧上楼去睡一觉了吧，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时间仍在向前，事儿依旧没完。
跑进屋，小影子也变得有些失魂落魄了，机械性的洗了个澡，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又拿出一些杂志来翻阅，手中的笔再也落不下。忘记了那些设计图放哪？忘记了妈妈的哀伤，忘记了感情上的波折，忘记了不痛快的所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