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仑人,但是汗颜,至今对北仑的许多山水都未曾踏足,倘若有朋自远方来,需我悉数介绍北仑的好去处,我惭愧不能如数家珍似的一一相告。在参加最近由北仑区农林局、新农办及宁波日报开发导刊编辑部共同组织的“网友、读者探访美丽乡村——民丰村”活动之前,我就未曾去过这处在我们本土的美丽乡村。
青山围裹、绿色荫翳的民丰村委实让人陶醉,令人有“养在深闺人未识”之感。进入民丰村,迎面就感受到山村的古朴和民风的醇厚。在村口,由村民修葺一新的茅山庙前,岿然守卫着高达40多米的银杏树,虽历经500多年沧桑,至今依然枝繁叶茂、遒劲挺拔。而“茅山庙”更是与所见的一般寺庙全然不同,供奉的不是佛教中的菩萨和同村子先祖有关的神灵,除了庙名是取自先祖迁徙前的原籍地——“茅山”外,庙内供奉的却是跟他们先祖毫不相干的、世人所共同敬仰的宋代爱国名将——“杨家将”中的长子杨延平。
民丰村之行有许多美的感受:在“开心农地”里,大口咬食自己采摘的沾着露珠的青瓜;在广场上,汗流浃背地舞龙;在周氏宗祠内,兴趣盎然地包裹糯米赤豆粽子,吹着气,换着手,迫不及待地品尝刚蒸熟的热气腾腾的米粽;在午餐时,各色新鲜爽口的农家菜肴让人食欲大开……更有观赏新老参差的家居,新的犹如风景名胜区里所浏览的别墅,老的如走进了影视画面中的“世外桃源”……
在民丰村让人流连时间最久的,是古色古香的周氏宗祠。这座建于清代的前后两进的四合院建筑,被共青团北仑区委于2010年12月确立为“北仑区民俗文化传承校外教育景地”,在其中左右厢房的廊檐下,排列着目前已难得睹面的众多老农具及老家什,让我这个“花甲”之人有久违的感慨。许多器具在五六十年前是司空见惯的,后来陆续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农器具中的犁、耙、落地耙(水稻田中耕耘田时的除草工具)、蓑衣、斗笠、木扁担与铁脚跺柱、茶箩与茶凳,以及做草鞋的“尺轭”器具、摇草绳的“摇翕”器具,碾米时的铲、盛米的木质碾锨……老家什中的饭桶、饭篓、茶盘、斗桶,做针线活用的帐箜篮……参观这些旧物件,令人有恍如故地重游之感。尤其让人欣喜和值得额手称庆的,是本次参观填补了我“浅陋寡闻”的见识里两项空缺:认识了以往只有在“三山”这样的“里山”地方从事烧炭生涯的人们才熟悉,而在平原和小山村生活的人却“只闻其名,难见其影”的烧炭“行当”中的“料钩”和“炭板”这两件手工具;更可喜的是解开了困惑我半个多世纪的一个谜团——“里山人”的跺柱包铁脚钉的意义。跺柱是与人肩等高的用檀木之类的硬木制成的、手腕般粗的木棍,顶头有刀劈削出的“止口”,是过去挑重担赶路人的辅助工具,通常人们在右肩担重时,垫在扁担下的跺柱是压在左肩上的,跺柱止口贴紧扁担侧沿防止滑动,人的左手压护在跺柱上,使左肩也分担右肩上的负重。我不明白的是“里山人”挑柴来柴桥街卖时,通常用的是柱脚包有厚重铁钉的跺柱,倘若是为了中途停歇时,拄顶柴担(挑担者再次起挑时可避免人下蹲的劳累)的跺柱落地稳固之故,那么所包的铁脚钉端应是尖的,容易插入土,而事实上铁脚钉是粗圆的柱形、平端,一落地碰击到石块即有清脆的声响。我的这一“心结”有幸在这次民丰村之行中被解开了。村里的周敦鲁老人告诉了我“铁脚跺柱”的两层意义。原来当年山路崎岖,行人不多,尤其是起五更时半夜黑灯瞎火的,为招呼前后相距一段路程的同伴共同停歇,跺柱落在铺着鹅卵石的路上时就会发出声响,用周敦鲁老人的话说,铁脚跺柱有“打信号”的作用;另外,跺柱包了铁脚,增加了重量,在挑担时亦有平衡压重的作用。
在民丰村,让人全神贯注去身体力行的,是午后行走东坑岭上的森林游步道。从民丰村的周氏宗祠出发,行至东坑岭的下亭,就开始步步登高上岭了,经西门湾头毛竹林、大石岩、大石岩亭、浅水潭、吃水潭及吃水潭亭、五弯头等景点,至东坑岭顶亭止,全长560多米。在午后的晴空烈日下,正是夏日气温最高的时段,而在多处浓荫蔽日的路面上,由于前一日晚上阵雨,居然还是湿漉漉的。岭道较陡,估计有40度以上的坡度,而我又缺乏登山的经验,步走太急,竟然气喘如牛。忽而从岭道一侧幽深的毛竹林中穿越来缕缕清风,飘拂在全身毛孔开张的肌肤上,倏然令人有难以名状的舒坦。路的另一侧是山涧,淙淙的水声一路相随,犹如为我们的登山运动而伴奏的清越的琴声。置身在如许优美的山水中,空气的清新(科学检测证实这种环境中的空气负离子含量是城镇的8~10倍)是成日生活在高楼大厦里的人们所难以企及的。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让自己的身心尽情地享受着周围这难得的一切。
民丰村之行,身心空前愉悦,实难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