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洛壮了壮胆子重新走进这间看上去有些诡异的私塾。
风依旧轻轻地吹动着窗户,东方洛颇为小心地缓慢深入屋内,眼前有一本书正摊在地上,被风这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翻动,页数飞快地翻过,最后停留在一页,上面是某种鲜红的符号。
“这是……?”东方洛走上去,俯下身将这本书捡起,满书的灰尘飘落下来,在空中绘成一副画面,像是张诡笑着的人脸,“奇怪,刚才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书呢?”
东方洛将书上的灰尘尽可能的掸去后开始翻阅这本奇怪的书。
前几页似乎都是写手抄的记录、摘要,字迹极为工整,似乎和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有关,活在现代的东方洛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后面开始,字迹开始变得潦草,而且内容也不像是和读书有关,倒更像是日记。
“自从那日服下丹药已过去一日,今日来学堂不知有何事可做,同学先生言语癫狂,常为小事争执不休或大打出手,偶有类若专心读书者,亦是神情痴狂,极为可怖……”
“昨日一夜未眠,因脑中似常有声音回荡不止,几欲令我发狂。然今日未感到丝毫困倦,一如村中穆道士所云,可保人延年益寿,力大无穷,亦可不食人间烟火……”
“穆道士?难道说就是穆商陆?村中穆道士……难道穆商陆原本是这个村的村民?”东方洛看到这惊讶了一下,但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一切果然和穆商陆有关!”他心里小小地激动了一下,继续读了下去,“今日来学堂情况更劣于昨日,陆续有人双目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地投入后院池塘中,数个时辰之后亦不见尸首。曾有传言此塘深不可测,其底部别有洞天,想今日所见,确有些道理。”
“后院池塘……难道说这里果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后一页的字迹更为狂乱,几乎不可辨认,但东方洛还是凭借抄作业练就的神眼硬是将其读了下来,“今日脑中的声响尤甚,村中多数相亲已经不知去向,多半是自投进后院池塘中,余下者也尽如些行尸走肉,神情或痴狂或呆滞。全村中,唯有穆道士与古秀才举止一如往常,见此二人常脸上带奸笑,心中暗自发觉此事定有玄机……”
“哼,穆商陆就会这种伎俩,骗人吃丹药……可是这古秀才又是谁呢?似乎没遇到过呀?”对于书中所记的这个名字,东方洛毫无印象,“难道又是一个幕后黑手?”
“头疼欲裂,内心常升起无名业火,更有杀人之冲动,而脑中声响教我自投池塘,我几番控制才未能让其得愿。”
东方洛往后翻了一页,那页纸上印开一片红色,反面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个符号,“这一页写的是什么呢?”
“今日余装作神志不清状,于穆道士与古秀才二人房外游荡偷听,闻其二人谈论丹药与僵尸之事,心中顿明,村民所服丹药绝非仙丹,而是害人之药。然余所剩时日不多,或于片刻之后变为僵尸,或自投池塘中……余乃一介书生,不能正面与此二人相斗,而吾亦有书生之气节,不愿沦为僵尸,解脱之法唯有一死。曾有读过志怪书册,书中记有死后化身厉鬼之法,横竖皆是一死,若能化身为厉鬼或可以报乡亲一箭之仇。”
“那么说……写这书的书生还是死了……唉,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东方洛叹了口气,将书合上后轻轻地放回地上,“不过这间房间怪怪的,难道他真化身为厉鬼了?”他虽然心中感觉这里怪怪的,但眼下的最重要的还是去看看书中所记的那片池塘。
走到窗边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幽幽的笛声,吹着凄美悠长的音调,“奇怪……怎么会有笛声呢?”他环视四周,试图寻出这笛声的来源,但没想到却发现令他害怕的一幕——放在地上的书不见了,那本书生写下的书。
“鬼……难道这有鬼?”东方洛心里一慌,急忙要从门逃出去,没想到没走几步,房门“砰”的一声关住了,“不好……真遇上鬼了。”东方洛心里发凉,这时身后的窗户大开,“是要我从这窗户走么?”他心想着,从窗户翻了出去,正是书中所记的那处后院。院中亦是杂草丛生尽是荒凉的味道,并无什么景致,只有一处不大的池塘,还有假山一座,奇石若干,外加大树一棵。大树是香樟树,应该有几十年的树龄了,形如华盖将大半个后院罩住,奇怪的是此树乍一眼看去郁郁葱葱的,但仔细看来其中夹杂着许多枯黄的叶片。笛声悠悠地响起,便吹来阵凉风将这些枯叶送走,飘落到地上,或是飘落到早已挤满枯叶的池塘中。
“这笛声……像是从树梢上传来的。”东方洛循声向大树走去。
“你是人是鬼?快些现身!”东方洛在树下大吼道。
笛声戛然而止,整棵树的树叶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底部开始向上枯黄,随后纷纷飘落,就在枯叶即将蔓延至顶部,将仅存的一小点绿色吞并的时候,笛声又响了起来,止住了枯萎蔓延的势头,笛音愈加高亢,节奏更为紧张,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大战。顶端的绿色开始稳住阵脚,并且向下反击回去,风越发的强烈,将树上的枯叶一扫而光,紧接着绿色的嫩芽开始萌发,在眨眼间的功夫就长成正常的绿叶。东方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一棵大树就经历了如此奇妙或可称为奇异的过程。
“这不是自然发生的,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东方洛接着朝刚才的方向大吼,“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不快快现身?”
“唉,要不是因为你忽然惊扰我,这棵树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悠扬如笛,带着些许的悲伤,“我能救的,也就只剩这个老伙伴了。”
“什么跟什么啊?”东方洛听得一头雾水,“你快给我现出原形!”
一位身着墨绿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渐渐显露出真身,坐在树梢上依靠着树干,他束起的乌黑长发随风飘动宛若在风中扩散的音符,面容秀美带着书生气,但是面无血色白得可怕,瞳孔亦带有浅浅的墨绿色,手中握着把长笛,整个人都是墨绿深沉的基调,唯有笛子一端系有的红色流苏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刚才……吹笛子的人是你?”
“适才正是在下吹笛。”他动情地扶着那棵大树,眼神中充满了怜惜,“这棵树每年此时都要经历一劫,我就要以施法来帮助它度过劫难。”
听到这样的解释结合之前所见,东方洛确信他并不是无端撒谎,但或许眼前这位男子知道卧龙村的遭遇,“你是何人?是否知道这村子发生的事情?”
“我的名字叫,竹幽……”他转过头,用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东方洛,“至于这村子的事情,我很愿意与你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