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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边界线(上)

某山区,秘密研究所露天别院内。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满是嫩绿的草原上走过。可以看出,此刻正值春天。然而,当他们走了约有三十米后,先前的嫩绿已经被各种花团锦簇所取代。很明显,这是夏日特有的景象。他们继续前行,穿过红花绿叶后,步入了满是金黄的秋天。在这块约900平米的土地上,落叶正从枝头跃下,欢快地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而在院子门口,鹅毛般的雪花正静静飘落,入眼的是银装素裹。

后面一个头发微微见顶的青年看着这迷人的景象不禁赞叹:“首长,这是在做梦吗?”

首长没有回答,反而说道:“慕容杰,你以眼前的景象做首诗。”

“诗?”青年意识到失态,赶紧敬礼道:“是!”

“我

与春光

嗅着夏的花香

尝着秋的金黄

我以为这是梦

直到

对面扑来冬的冰凉”

当那青年念完这首诗后,发现眼前四季的特征愈发明显,尤其是冬季。原先静静飘落的雪花中此时竟然刮起了猛烈的寒风。

“首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这项新科技的妙处。她似乎已经有了人的智慧,若是原创诗词歌赋触动了她的心弦,那么气候和天气特征便会加强。”

“您是说,这四季特征的增强是因为我刚才随口胡诌的几句话吗?”

“你就别谦虚了。你刚才念的最后一句是点睛之笔,因此,这冬日的特征才最是明显。”

走出院门,感受着真正的秋凉,首长说道:“听说最近野狼佣兵团又有活动,目标是一个边陲小村……”首长欲言又止,良久继续说道:“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那个村庄的安全!”

“是!”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几乎不能察觉的异样,但还是被首长敏锐地捕捉到了。

……

极北之地,某边陲村庄。

微风带着初春的柳枝飞舞,惹得湖心生不快,紧紧地皱起了眉。

“东门书荣!”孔大山的声音里满含着愤怒与不解:“诗人?当诗人有个屁用?能过上好生活吗?”

金色的鱼儿尾部急荡,迅速投向湖的怀抱,不经意间把湖面的皱纹给抹了去。

“你不必再费口舌,我心已定。我热爱文学,热爱诗歌,即使是父母在生,也不能让我改选其他专业。”东门书荣的声音不大,就像这抚面的微风一样。可是他话语里投射出的意志却好似春的气息,连时间都不敢阻挡。

“你还有脸提你的父母?!你难道忘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

站在家乡金黄满地的湖边,东门书荣想起了高考后与小伙伴孔大山的对话,也再次想起父母被恐怖分子杀死的场景。他注意到,今秋的家乡多了一抹从来没有过的金黄。

“不!”他大吼一声,连秋风都悄然后退。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但他从未释怀,以后也不会。这是他选择中国语言文学专业的根本原因。只有将情绪浇铸在文字中,他才不会发疯。他不愿面对、不愿面对父母死去的场景。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用文字将那个场景描述。

“我在天空行走,唱着生命的赞歌

地上有人挥动着死神的镰刀,以鲜血为酒,肆意作乐

歌声里飞出眼泪,心碎了

镰刀下钻出几缕亡魂

‘孩子,仇恨不过是地狱烟花,哪里有放下,哪里才有幸福’

歌声如雪花飘落,将零落的鲜红凝结”

他摇摇头,想把这凝结在心头的噩梦删除。然而,当不远处的原始森林跳入他眼帘时,却发现那血淋淋的场景愈发鲜活,像是跳动的心脏,令人无法自已。

森林的那头,一个飒爽的英姿也在凝望着这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两人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同一个画面。

那是十四年前一个冬日的下午。

“阿爸,阿妈,你们看我堆得雪人好不好看呐?”

“好看,好看,荣儿堆得雪人好看着呢。”

“哼,你们骗人!你们根本就没看,只顾着整理手中的腊肉!不跟你们玩儿了,我要叫上大山还有小雨去滑冰。”

不久,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也分不清哪天山、哪是水,只有那一片不知从何时起便已存在的原始森林静静地横在茫茫的白雪之中,像是不能被攻破的碉堡。

东门书荣三个笨重的小身影渐渐被远方柔美的雪花吞没。

“砰!”森林中一声枪响惊破了这寒冷中的宁静。一头野猪甚至没来得及叫上最后一声便倒地不起。鲜血汩汩,融化了它身旁厚厚的白雪,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后面几个身影被白色包裹,跟林中白雪融为一体。

“谁开的枪?”东门书荣、孔大山、林雨以及他们的父母,还有村里的其他村民,都在第一时间像是感知到危险的动物一般,本能地猛然抬头,穿过层层阻挡,朝原始森林望去。生活的经验告诉他们,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不会有人出猎。

“大山、小雨,快!快点!咱们回去瞧瞧!”东门书荣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得头上都渗出了汗。另外两个小伙伴儿也跟他一样,只有八岁。但他们同样知道,这枪声不寻常。

三个笨重的身影互相搀扶着在风雪之中前行,小脸冻得很红苹果似的。

“快!再快些!要不然……”东门书荣刚喊了一半儿,嘴里便灌进了一口夹着雪花的冷风,呛得他咳个不停。接下来,没人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朝家的方向挪动。

与此同时,几个白色身影悄悄摸进了村庄。

“砰!”又是一声枪响。

“爹!娘!”“阿爸、阿妈!”三个小伙伴儿听到枪响,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接着,枪声越来越密,不断有惨叫声传出。透过飞舞的白雪,他们看到了点点鲜红。

“爹!娘!”“阿爸、阿妈!”他们再次叫起,还带上了哭声。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宿命。正当他们拼命前行时,突然起了大风,将他们卷起送上了天。此时,天地径渭分明,地上满是亲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红,多数村民失去了生命。余下的,都成了俘虏,被戴着白色面罩的人抽打着、拷问着。鲜血随着鞭子飞溅,跳入空中又没入雪中,在地上画出一首首哀婉的歌。

“爹!娘!”“阿爸、阿妈!”三个孩童在空中失声哭着、嘶吼着,却都被无情的风声吞没。

有村民吃不住拷打,朝他们仨刚才去的方向指了指。随即,那村民便在子弹下失去了生命。他们仨的父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冷,是怕。那个方向,有自己的孩儿。

“砰砰砰!”又有人失去了生命,冷风将鲜血冻成暗红,变成了与大地一样的冰冷。

“赶紧的,说实话,还有村民在哪儿?”白色面罩再次发话,枪口对准了大山和小雨的父母。

突然的寂静。

“砰砰砰砰”又是一阵枪声,现场只剩下了东门书荣的父母。

旁边有人拿枪指着东门书荣的阿爸威胁道:“说,其他的村民哪去了?不然我让一定让你后悔!”白色面罩把东门书荣的阿妈剥去了衣服,拿鞭子用力抽打。

寒风带着他们仨落到了远处山坡上的雪堆中,洁白的雪、鲜红的血、肆意的笑、挥动的鞭子……这一切像魔咒般印入了他们的心中。

“孩子们,好好活着,不要为我们报仇!记住,要开开心心地活着。读书、结婚、生子,光宗耀祖!”东门书荣的阿爸用尽全力呼喊着。他不知何时已挣开绳索,夺去白色面罩手中的枪,用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老婆,而后饮弹自尽。

没有人知道,这个边陲小镇为什么会遇袭。

……

后来,东门书荣、孔大山、林雨,他们三个活了下来,并顺利上了大学。不,确切地说,是东门书荣和孔大山进了大学,而林雨……在高中毕业后不见了。有人传说她是为拯救父母的灵魂而钻入了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

高考时,东门书荣和孔大山都得了高分。孔大山选择了军校,打算当一名警察,回去守卫家乡。东门书荣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任谁劝都不听,非得选择文学,立志要当诗人。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中停止,东门书荣拿起一块石子,用力丢进了湖中。湖边的树是他们三人为了祭奠父母乡亲的亡魂而种。现在,每逢秋日,这里就一片金黄。

不知何时,孔大山也到了湖边。他拍了拍东门书荣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为了写诗,连家乡也不要了呢。你说不就几行文字吗?有那么重要吗?啊?”一提起这茬,他就恨得不行。他同样不能忘了父母及乡亲们死去的场景。

“诗是我的生命!”

“命!狗屁的命!东门书荣,你他妈就是个孬种!”孔大山脖子上青筋暴突,一幅要杀人的样子:“诗人?当诗人有个屁用?能报仇吗?能过上好生活吗?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能吗?!啊?”

“父母……”他念叨着,想起四年前在这里,自己手里拿着志愿书,眼神看着遥远的远方,有些不着边际的迷离:“我会按照父母的意愿,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幸福地生活。”

“你……我去军校,就是为了能有一天为父母报仇!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可是你倒好,居然有这种闲情逸致!”孔大山不再废话,直接一巴掌打向了东门书荣的脸。

读了四年军校,他每门成绩在学校里都是第一。现在的他,拳头硬得能打碎砖头。考虑到东门书荣这个书呆子承受能力较弱,他只用了两成力。然而,当他想着会把东门书荣打成什么样子时,却惊然发现自己打空了,反而由于用力过猛,失去重心后差点趔趄到水里。

原来,不知何时,东门书荣已经坐到了地上,变戏法儿似的开了瓶白酒,倒在水中,不紧不慢地说道:“爹、娘,叔叔、伯伯们,荣儿还有大山来看你们了。”

孔大山在怒火中再次抬脚,朝坐在地上的东门书荣踢去。可是,他又落空了。更巧的是,东门书荣猛地站起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头顶了下他的胳膊,结果他就落到了水里。

从水里出来后,他也没那么怒了,只是恨恨地说:“看在你还有心的份儿上,饶了你这次。对了,既然你要当一名诗人,就为我们长眠在此的父母和乡亲们写首吧。”

东门书荣扫过湖边的金黄,轻轻念着。

“那天

我们被迫远行

前方

有无尽的迷雾

身后

是曾经的故乡

故乡

成了鲜红的汪洋”

这简单的几句话,让死亡的无奈、迷离和惨烈,离别的不舍和痛苦再次鲜活。空气中萦绕着窒息的感觉。沉默。直到夕阳落下,余晖不再,他们才起身离去。身后,一条条金黄的鱼从水中跃起,像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冷吧?衣服都湿透了。”东门书荣看着湿漉漉的孔大山问道。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今年的秋天怎么这么暖和?”孔大山甩了甩头上的水,认真地看了看湖边金黄的树叶:“还有,这叶子比往年也要黄很多呢。”说着,他从东门书荣手中猛地把酒瓶给拽了过去,“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底儿朝天,连呼几声“爽、真爽”。

东门书荣看了看四周的景色,也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说话时却被孔大山打断了:“不说这些了,你有没有想好去哪儿工作呢?”

孔大山打了个嗝儿,一口的酒气。东门书荣闪到边儿上,拍了拍背上的吉他,说:“去你们所里,怎么样?”

“得了吧!就你这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样儿,连做饭的阿姨都比不上。你说你能干点儿啥?”

见孔大山不相信,东门书荣也不再说什么,只笑了笑,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对于这一举动,孔大山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片刻之后,他突然问道:“你的手掌上怎么有这么厚的老茧?”

“诗人也要吃饭。”

孔大山“哦”了声,两人便各分东西。

原始森林另一头,那飒爽的身影抹了把眼泪。她从收到的消息里判断出,文弱的书荣要当诗人,粗犷的大山要当警察。警察不错,至于诗人?远不如舞刀弄枪的军人实用。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境,诗人很容易变成死人。想完这些,她收起情绪,带上迷彩面罩,回到了丘陵旁的地洞里。

“银狐妹子,你刚才在看什么?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去享受杀人的快感?哈哈,我理解。你在我们野狼佣兵团接受了四年的训练,可却一直以动物为练习对象。别慌,再等等,我想上头的命令很快就会下来。”这人的普通话虽然很是正宗,但通过皮肤可以轻易判断出,他是地道的白种人。说话间,他便要伸手去抓银狐的面罩。

“想死就来。”银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野狼佣兵团人人都带着特制迷彩面罩,即使是相熟的成员之间也从未见过彼此的模样。如果有谁摘掉他人的面罩,无论到天涯还是海角,都只有死路一条。

银狐问那白种男人:“白狼,我们为什么要袭击这么个小小的边陲村庄?”这是埋在她心底多年的疑问,为了不引起怀疑,直到现在才问起。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听说这里有着十分重要的东西。”白狼摇摇头,本来有些爱玩闹的他再没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摁了摁身上手腕儿上刻着狼头的万能表。接着,白狼用手指抠了抠鼻子,往身上一抹,对银狐说道:“今年这里的秋天似乎比往年要暖和许多。”

银狐有些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又完全融入了秋季的黄昏中。

第二天,镇上的派出所内。一个身穿制服、腰挎手枪的秃头在训话,他的对面是包括孔大山在内的一百零七个同样身穿制服、腰挎手枪的民警。

“……这里是边境、是恐怖分子经常出没的地区……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别想活着回去。这不是吓唬你们,而是告诉你们这里有多危险,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听了这话,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秃头瞧见后,嘴里吐着唾沫,跟泼妇骂街似得吼道:“你们几个新兵蛋子要是怕,就趁早给老子滚回去。省得在这儿浪费粮食,还得浪费体力给你们收尸!”

“哈哈……哈哈……”秃头的话惹得老兵们大笑。

“这熊样子等下让新来的教官看到会把老子的脸给丢光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收声!绕着操场跑二十圈!”秃头是这里的所长,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道:“全体都有,立正!向左转!齐步跑!一二一”

与此同时,东门书荣正在经历着一场打斗!

其实他昨天对孔大山说的话并不存在玩笑的成份。天不亮他就已经起床,像往常一样跑了十公里越野,做了三百个俯卧撑、二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引体向上。之后,他用石头当子弹,在林中逮了只野兔当早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他这个看起来如此文弱的“诗人”竟然能轻松完成这么重的体能训练。

当他在林中吃完早餐,准备去镇上报到时,却突遭莫名袭击。现在,他正同一个头戴白色面罩的女人打斗。当看到白色面罩的瞬间,他父母死亡的场面立刻如刀剑般刺向他的胸膛。他像一只见到猎物的野狼般,用尽全力扑向猎物……

他是一名诗人,这不假。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也是一名军人。大学期间,由于体质和心志超人,他被秘密组织看中,当了一年的“夜兵”,被死去的敌人封为——幽灵。那一年,他接受了地狱式的训练,从一个稚嫩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夜兵之王。之后,他每天坚持训练,风雨无阻。因为他不能忘记父母的死,不能忘记乡亲们的死,不能忘记那个冷得把人心都给冻结、雪花漫天的冬日,所以身上始终有一股文弱的书卷气。

面对敌人,他浑身的血液在怒腾,拳脚之间带着死亡的气息。不到三分钟,“白色面罩”便被打倒在地。当他要废去对方的武功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幽灵,放她走!”

“死神,是你吗?”死神是他的教官,他在成为真正“夜兵”前的教官。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他松开了白色面罩,后者瘸着右腿消失在远方。他没有动,他不是不想找教官“死神”,是他根本找不到。没有人知道死神何时何地出现,又会在何时何地离去。

东门书荣脑海中不时闪过那个把鲜血凝结的冬日和与“死神”相伴的日子。他有着对死神的恨和恐惧,也有着对“死神”的爱和想念。

等他回家拿上吉他赶到镇上派出所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

“你,叫什么名字?”秃头所长看到迟到的东门书荣,愤愤得吼道:“娘的,现在才来,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这里是边疆,不是你混吃等死的温柔乡。”

东门书荣正要说话,秃头所长打断他,直接命令道:“去给老子跑三十圈!”东门书荣没有反抗,在这个边疆派出所工作的第一天就迟到,他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惩罚。

等他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跑完了二十圈,开始自由活动。

“你说,这个家伙能不能坚持跑完三十圈?”

“三十圈?我看他最多跑十圈。那身板弱得跟猴子似得,一看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书生。”

“还有,你们看,旁边放着的是他的吉他。他就是那个新来的吉他手,据说是上面专程派来给我们放松心情的。”

……

孔大山看着操场上的东门书荣,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没想到他还真来我们这里上班了”。他跟其他的同事一样,觉得东门书荣太过羸弱,肯定跑不完三十圈就会累倒。

正当大家议论时,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女军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秃头所长看到后,立马高声喊道:“集合!”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立正!稍息!”

接着秃头所长左转对女军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首长,冷水镇边防派出所全体人员集合完毕,请指示!”

女军人点了点头:“稍息!”

“是!”秃头所长用军步右转后喊道:“稍息!”

突然,女军人眼睛眯了起来。她看着操场上正在跑步的东门书荣问道:“慕容所长,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报告,他迟到了15分钟,正在接受跑三十圈的处罚!”秃头所长答道。

女军人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右腿,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略带气愤地说道:“再加二十圈!”

秃头所长和其他民警都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难道新来的教官跟东门书荣有仇吗?

“怎么?你想抗命吗?”女军人冷冷地说道,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

秃头所长知道,这是手上常年见血才会有的气势。但他并不惧怕。在这要命的边疆地区,谁还没有见过血?他又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我之前刚刚对他下达跑三十圈的命令,现在再改的话难以服众。所以请求首长让我代跑这二十圈!”

此刻,东门书荣正好跑到他们旁边,瞥了这个女军人一眼:“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见女军人不置可否,秃头所长再次敬个军礼之后,跑进了操场之中。见此情景,其他民警没有说话,齐刷刷地敬了一个军礼后,也再次列队跑进了操场之中。

她知道,所长是怕东门书荣瘦弱的身板顶不住。没想到,看似粗鲁的秃头所长,心地却如此细腻和善良。更难得的是,如此得民心。没有人注意到,女军人嘴角微微上翘,轻轻地说了一句:“军心可用。”

等秃头所长和民警们跑完二十圈后,东门书荣正好跑完了三十圈。

“大家辛苦了,自我介绍下。我是张若男,是你们新来的教官,负责所有科目。”女军人接着说道:“你们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就不必再介绍。下面听我命令!”在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后,张若男接着说道:“东门书荣,出列!”

在大家的疑惑中,张若男对东门书荣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去边疆的原始森林中巡逻,每日按时汇报。如遇特殊情况,立即汇报。如遇紧急情况,自行定夺!”

“是!”东门书荣看着这个有些熟悉、却说不上为什么熟悉的教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之后便背起吉他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其他人休息十分钟后开始针对恐怖分子的训练。”对于张若男的这个命令,秃头所长和民警们有些不明所以。东门书荣只是上面派来活跃氛围的吉他手,让他去边防线上的原始森林中巡逻,这不是让他白白送死么?

孔大山追了出去。

“不用担心,好好训练吧!”东门书荣拍了拍吉他,说道:“有老朋友陪伴我,不会寂寞的。”

孔大山这才注意到,跑了三十圈后的东门书荣竟然呼吸相当平稳。他想起昨天自己掉进湖里的情景。他一把抓起东门书荣的手,看到了他手上的老茧。那是常年用枪才会有的特殊印记。

“好啊,你竟然藏得这么深!你在哪个部队服役的?”他使劲拍了拍东门书荣的肩膀,一脸欣喜地问。

“不能说,这是纪律。”

孔大山收起笑容,于电光火石之间,想了很多。他一直以为这个文弱的兄弟仅仅只是个书生,没想到自己大错特错。东门书荣不仅进了部队,而且是连番号对内都要保密的部队。这样的部队在国内可是不多,看来报仇有望。他给东门书荣整了整衣领,用以往从不曾有过的口气,关心地说:“我知道了,那你去吧,小心点!”

东门书荣点了点头,他看到孔大山的眼中多了些东西,自己在大山心目中的形象从今天开始变了。

看着东门书荣远去的背影,孔大山看了看天空,轻轻地道:“小雨,你在哪儿?”

原始森林的那头,一堆金黄的枯叶突然动了,原本叽叽喳喳的小鸟儿和知了像是感知到了危险,陡然收声。

“银狐,有什么发现?”不远处的白狼通过耳麦小声询问,他不明白银狐怎么突然暴露出了杀气。

“没什么,继续潜伏。”她嘴上胡乱应着,心中却在想“怎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一样?”她舒展开轻微蹙的眉头,缓缓吐着兰息,再次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然而,不多时,银狐再次睁大眯着的双眼,同时收到白狼的命令:“朝既定目标全速前进!”

刹那间,两道如猴般灵活的身影朝着东门书荣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两人所过之处,飞鸟与虫尽皆收声。与此同时,秘密研究所内,一人双手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不多时,画面移动到边陲原始森林上空,并不停地闪烁着。片刻之后,那人对着耳麦喊道:“报告首长,已经发现潜伏数日的敌人踪迹,他们的目标是我国冷水镇。”

首长听到后,越过冬秋夏春,来到了指挥室内,看了看屏幕后说道:“继续监视!”接着说道:“慕容杰,你觉得这两人的目的是什么,你打算怎么处理?”问这话的时候,首长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杰,似乎想是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慕容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继而从容答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好说,但我建议在敌人到达边境线时立即予以打击,让他们明白我国不是那么好惹得。”

首长听后,微微点头道:“就按你说得办吧。还有,这里交给你全权指挥。”说完,首长便转身离开,再次越过春夏秋冬,到了小院外。片刻之后,灌木丛中升起一块几乎与自然完美融合的铁板,露出长长的台阶。

首长对着地道轻轻地点了点头。

地底下操控室内,一块儿屏幕上对首长进行了颅骨分析,确认无误后,台阶里面的门“叮”地打开,首长踏着诡异的步伐小心地迈入了地道。地道尽头,是个有着数十个屏幕的控制室,屏幕上闪着全国各地的画面,其中有一个正是国境线冷水镇上的原始森林。

“报告首长!慕容杰所在的控制室已经完全调试好,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好,给我盯紧森林中那两个人,暂时按兵不动。”

“是!”这人一身迷彩,他稍微迟疑下后,问道:“首长,您是不是怀疑慕容杰他……”首长不置可否,往旁边的空气上一坐,开始闭目养神。

原始森林里,正在巡逻的东门书荣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听得出来,这是人类的脚步声。“有人偷越国境!”他赶紧摁响了报警器。

边防派出所内,正在对民警进行专项反恐训练的张若男突然走到一旁,对着脖子间的耳麦说道:“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与此同时,秃头所长慕容平也收到了东门书荣的示警,赶紧报告道:“报告首长!有人偷越国境!”

张若男道:“全体都有,集合!”1分钟后,所有人员集合完毕。还不等秃头所长慕容平报告,张若男便下令道:“同志们,废话不多说,赶紧去抄最好的家伙,有敌人来犯我边境,恐怕要打一场硬仗!怕死的,留下!不怕死的,给老娘上!”

“首长……这到底是怎么……”慕容平话还没说完,便被张若男摆手制止。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5分钟后集合,朝边境的原始森林出发!”张若男叉着腰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5分钟后,当边防派出所全体民警朝原始森林赶去的时候,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架直升机,前进的方向也是原始森林。

森林中的白狼对着手腕儿上的表吼道:“目标区域出现直升机!”

海底某处的基地收到后回道:“收到,白狼!总部已经与东车谈妥,他们将发动隐藏在在华冷水镇的成员趁机制造混乱,掩护你和银狐的行动。”

与此同时,山区研究所内。慕容杰不停地盯着画面不断闪烁的屏幕,不时地发出一道道命令。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命令并不能与电脑上的画面有效对接。先前的画面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过,当他想到自己有些慌张的画面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从沙发椅上跳起来,死死地盯着屏幕。

“原来如此,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自言自语后,他试图打开研究室的门,却发现密码已经失效。

慕容杰脸色一滞,随即拿出口袋中的表带在手上。只见那只表上刻着一只狼头,跟白狼表上的一模一样!

“呼叫总部,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请求支援!”接着,他立马将一颗纽扣炸弹放到门上,炸开门后迅速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研究人员傻傻地愣在原地。

海底某处的基地收到后立马回道:“放心,援兵还有一分钟就可以到达。”

灌木丛中的研究室内,首长脸色阴沉:“没想到他果然是内鬼。还好我们早就有所察觉,将冷水镇的研究基地全部秘密转移至此。否则的话,损失将难以估量!”

“首长,嫦娥报告有敌人侵入!”显然,这个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满脸的震惊。

嫦娥就是能引起四季变化的最新科技成果。

“看来,嫦娥确实已经拥有了人类的情绪。”首长从空气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不必惊慌,嫦娥可不仅仅拥有改变四季的能力。”

经过十多年的研发,科研人员终于研制出了一个智能系统。这个智能系统可以与天地沟通,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季节。有传言,嫦娥还拥有其它神秘的功能,但除了几个核心成员,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些神秘的功能是什么。

……

东门书荣潜伏在银狐和白狼的必经之路上,待他们经过时突然开枪,一招将白狼爆头!他没有选择先攻击银狐,因为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白狼的死亡给银狐赢得了时间,她瞬间锁定东门书荣的位置后灵巧地躲避着子弹,在几秒钟内跃到了他跟前。下一刻,两人缠斗起来。东门书荣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下死手。而且他觉得对方有些熟悉,因此也没有下死手。又缠斗1分钟后,银狐突然叫道:“东门书荣?”

“小雨?”听到这个许久未闻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东门书荣立即停止攻击。正当两人想要叙旧时,一颗子弹朝银狐飞来。

“卧倒!”千钧一发之际,东门书荣将银狐扑倒在地。

“银狐,狼王说如果你能回去接受处罚,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是黑狼!”林雨低声说道:“他是野狼佣兵团里除了狼王外最强的存在!”

见东门书荣还要再问,她拉着他就地一滚,再一次躲过一发子弹:“没时间解释了,快走!”

与此同时,冷水镇上发生了大面积的骚乱。原始森林那头,有大批恐怖分子朝边境压来。

直升机悬停在边境线高空,用以威摄边境的恐怖分子,对有胆敢越境者则予以无情绞杀。然而,敌人似乎还有帮手。三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火箭弹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三架直升机来不及躲避,瞬间被轰落。

“混蛋!”灌木丛地下研究所内,首长盯着屏幕一脸铁青,随即对着领口的耳麦说道:“启动嫦娥的备用功能,调水灭火!”

原始森林中,东门书荣和林雨二人被直升机坠毁造成的大火包围。远处的黑狼透过火光,举起了狙击枪。“咻!咻!”两颗子弹速度极快,破空声如魔鬼尖吼。

东门书荣和林雨二人被大火围困,完全没有注意到有死神朝他们挥出了镰刀。五百米、一百米、二十米、五米、一米……东门书荣终于感觉到了危险,可是已经晚了,子弹在他们两个眼前不断放大……

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在千余公里之外的研究所内,一阵奇特的轰鸣声响起,随即空间生出阵阵波动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朝东门书荣所在的方向传来。

“咻!咻!”那两颗子弹破空而去。远处,先前还带着自信微笑的黑狼,此刻眼睛瞪得直如铜铃,因为他发现东门书荣和林雨竟然在要被打中的瞬间消失不见!更诡异的是,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于瞬间乌云密布,继而泼下倾盆大雨,原始森林的火被瞬间扑灭。

黑狼身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任务,他不敢大意,迅速冒着大雨朝东门书荣消失之地赶去。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赶到时,大雨又毫无征兆地停止,而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

张若男带着边防派出所的民警与恐怖分子在林中交上了火。当为首带白色面罩的恐怖分子看到张若男时,气得牙根直咬:“杀,给我杀了那臭婊子!他娘娘的,老子当初怎么没想到她会是卧底!杀!”

双方很有默契,都没有越过对方的边界线。因为眼下双方武装齐备,已经达到了军队标准,一旦越过的话,便会造成两国战争。

枪声不停地响,血不停地流。在国家边界线上,生与死却不停地交织着。多少年轻的生命在此刻陨落,成了鲜红的永恒。

冷水镇上,潜伏在我国的东车恐怖分子趁机掀起了混乱,用以吸引各方注意力,给早有准备的野狼佣兵制造机会。

对于恐怖分子的突然暴起,民众没有慌乱。这些年来,秃头所长慕容平不停地走街串巷宣传反恐,民众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反恐技能,甚至不少人还特意学习了格斗,每家每户都与派出所的通讯联网,实现了全天候预警。

灌木丛地下研究基地内,首长扫了一眼冷水镇的画面,命令道:“让嫦娥在冷水镇启动极寒冷模式。同时通知边防派出所,让百姓都穿上冬天的衣服,能穿多少穿多少!”

“是!”

同时,首长对远在边境的张若男下了命令:“你带四个信得过的人到你不远处的黄金湖去,到了之后联系我,要快!”还没等张若男回话,首长便收了线。

冷水镇上。正在值班的派出所民警接到电话后,迅速通知了全城百姓。突然之间,原本正与恐怖分子周旋的民众都躲了起来,任凭恐怖分子打砸抢烧。

与此同时,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如刀般的北风不知从何处出现,刮得人脸生疼。片刻之后,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穿戴好的民众纷纷拿出猎枪,走上了街头寻找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已经暴露,得不到任何可供保暖的衣物。

原本胶着的局势,在嫦娥的极寒模式下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衣着单薄的恐怖分子在百姓的猎枪下纷纷投降。

边防军已经赶到原始森林里。在军队的掩护下,派出所民警抬着牺牲的战友退出了战场。等队伍撤离到安全地带后,张若男说道:“同志们,大家都是好样儿的!回去后,我会给大家请功。但眼下有要更加重要的事。孔大山、王虎、宁斌、田二狗留下,其余人护送伤员、带着牺牲生战友回边防派出所。”

行过军礼后,张若男带着点到名的四人朝不远处的湖边走去。

“接下来,你们将见识到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张若男对孔大山四个人说:“但是,你们也将面临随时送命的危险。你们怕不怕?”

“不怕!”四个人高声道。

“好。放松点儿,不要那么紧张。当初老娘在东车恐怖分子的老窝里打滚时都没这么紧张。”这话逗得四人笑嘿嘿一笑,这个教官还真是没架子。身为一个女军人,居然一口一个老娘自称。不过他们四人知道,能从东车恐怖分子老窝里成功卧底且全身而退,勇气和实力绝对堪比传说中的“夜兵”。

他们到了湖边儿后,张若男对着耳麦说道:“报告首长,已经到达指定地点。”话音刚落,天空的太阳便在瞬间消失不见。突如其来的黑暗里,他们本能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响起:“欢迎你回来,若男。”

“报告首长,已经完成任务。”张若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即刻报告。

听着张若男的声音,孔大山四人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到了室内。而且面前是一名少将!

“让你去东车恐怖分子的老巢卧底,着实辛苦你了。时间不多,东车恐怖分子的势力分布图在哪?”上将伸出了手。

张若男有些尴尬地看看周围,撸起袖子,露出满是纹身的胳膊,说道:“首长,这只是一部分,其它的还在身上。”

看到纹身,首长意味深长地、重重地朝张若男点了点头。她虽是女军人,但在卧底之前是个典型的淑女。可是从东车卧底回来后,她不仅学会了脏话,而且身上都布满了纹身。天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得?这其中的牺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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