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开出了东极旁的海，却没有顺着驶入黄河，而是渐渐往上，行驶在了云海里。天上的风很冷，尤其是站在船头的时候。看不到白君墨，外头又冷得很，我便躲到船舱里面去了。白泽也跟着走了进来，里面有一个大箱子，他伸手朝我招了招手，说道：“小舞，过来。”
我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过去了。他轻轻地拂了一下手，箱子打开，里面放着许多衣服。
“衣服？你的吗？”
白泽咧着嘴笑了一下，我又惊呆了。我见过白泽的次数不多，每次他都是淡淡的，就算是笑容，也是嘴角那若有似无上扬的弧度。现在，他居然咧着嘴笑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白花花的门牙。所以，我惊呆了。
“傻小舞，这是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我呆楞了一下，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件雪白的斗篷，旁边是一圈白色的狐狸毛。白泽从我手中拿过衣服，披在了我的肩膀上。
“好看吗？”
“有镜子吗？”
“有。”他幻化出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我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整个身体。我歪着头看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比较喜欢红色来着。”
“好啊。”白泽的话音刚落，我身上的斗篷就变成了大红色的。斗篷变成了红色，我的脸颊也衬托的粉粉嫩嫩的。白泽看了看我，说：“你果真是穿红色比较好看。”
我穿的漂亮，心里也异常高兴，仰着头对他说：“我母后在的时候也喜欢给我穿白色，因为她喜欢。不过我家中的哥哥太多，从小带着我爬树下河，母后想把我培养成一代名媛淑女的梦想就这样破碎。也因此，每次那白色的，入初雪一般的衣服就会变的很脏很脏。后来母后去世了，我甚至很长时间穿的一身黑色呢。”
白泽看着我，目光柔软：“我以为是你自己喜欢白色呢……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看我的目光那么柔软，柔软的我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但同样的，这样异样的感觉让我有些害怕，所以我立刻别开了目光。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白色也挺喜欢的，不过我这个个性么，是在承载不了它的脆弱。”
“在昆仑山没有关系，哪里全是白茫茫的雪，不会弄脏的。”
一个人生活，放眼所及全是白茫茫一片。光是想，便让人觉得寒冷与孤寂。
我和白泽就这样一路聊天。我发现他的话也不似传言中那么少，兴许是他鲜少出门的缘故，所以让人对他产生了不正确的想法。
渐渐的，船停了。
“到了吗？”我站起来就往外走。白泽伸手把斗篷给我披上，说道：“外头怪冷的。”
我披上了斗篷，跳下了船，看到那白茫茫的雪景，好漂亮啊。我跑了过去，在厚厚的积雪上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不过一个人玩闹怪无聊的，我转头去寻白泽的身影，发现他一个人远远的站着，四周已经没有了那条大船的踪迹。
“白泽！我们堆雪人吧！”
白泽走了过来，摊了摊手，说道：“我不会……”
我眨了眨眼睛，拉着他的袖子让他蹲下，说道：“你一个人住，难怪不会。我和哥哥们一起，不过也不太会。因为有他们堆，我顶多拿一个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罢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来试试看。”
“好，你说，我做。”
“嗯……第一步是先滚两个球，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这是做什么？”白泽一边问着，一边施了一个法，两个圆润的雪球就滚好了。
我不满地过去把雪球都踢碎，说道：“那是做雪人的身体的。你别用法术啊，用法术有什么意思，要用手堆才有意思。”
“会法术不是很方便吗？”
“那是对于凡人而言的。你看我们会法术，生命又那么长……当然了，我被凤凰烧死那是一个意外。”我说着，就自己开始滚雪球，真的好冷啊，“所以学着凡人一样自己动手，这样虽然累，不过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我累得喘气，转过头去看白泽。他蹲在那里，却没有动作，嘴角的笑意也淡了。“这听起来，像是青丘那边的风格。”
青丘像凡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君墨，说道：“我去过青丘，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做栗子糕的手艺也是在那边学的呢。”
“为什么学做栗子糕，而不是其他的？”
“因为我喜欢糕点，尤其喜欢吃栗子糕。你吃过吗？”我可以敏锐地感觉到白泽周身的气场不大对，应该是在我提到青丘的事情之后开始的。
白泽摇摇头，然后也开始动手滚雪球，说：“你一会儿做给我吃吧。”
“好啊。不过你这儿白茫茫的，有栗子吗？”
白泽张了张嘴。我猜测他是想说变出来。不过，他很快改了口，说：“我们可以去江南。”
刚来就出门，感觉怪怪的。昆仑山那么大，我还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呢。
“白泽，我们先堆雪人，然后把昆仑山逛一圈，然后再去江南好不好？”
白泽点点头，停了下来，问我：“这样够大了吗？”
我看了看，点点头，然后加紧滚我手里的那一个。我发现，其实白泽还是很好说话的，只是我们这些后辈，都习惯把这些上古的上神给神化了，才显得那般不可亲近与拒人千里。
我们两个一起堆了一个雪人。没有胡萝卜什么的，所以也就只能幻化出来。不过，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我已经很满意了。“我们两个都不会堆雪人的人可以堆成这个样子，已经非常不错了。”白泽笑道：“你可真是容易满足。”我立刻纠正他：“这是知足常乐。走吧，我们逛一逛整个昆仑山。”
“昆仑山很大，今天就先看看住的地方吧。我想吃栗子糕了。”
听着他略带孩子气的话，我也渐渐不再像初见他时那么惊讶了。现在的白泽在我心里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上神了，而是我的一个朋友。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江南吧。”
我们离开了白茫茫的昆仑山，白族带着我腾云，来到了凡间的江南。
我离开凡间的日子并不久，不过一个月而已，但是再来到凡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心里不经有些感慨。
白泽道：“轮回交替，这是常事，你也不必太过伤心。现在，他们在他们的下一世呢。”
我对白泽笑了笑，说：“我们去摘栗子吧。”
栗子好吃是好吃，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外面包裹了厚厚的一层带刺的壳，取它的时候要非常小心。所以这些活儿，白泽很自觉地自己包揽去了。我站在后面，看着白泽剥栗子的样子，心想着如果白君墨能如白泽一般，我父君和哥哥们，包括我自己，应该也不会为难他了吧。可惜，白君墨是白君墨，白泽是白泽。
等白泽剥好了栗子，我就打发他到外头等着，然后做了香喷喷的栗子糕给他。他吃了一口，说道：“不够甜。”
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激动地问他：“你也觉得不够甜吗？”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太棒了，你等我一下。”我端了那盘子的栗子糕进去，重新加工，再拿出来给他。“白泽，我看这世界上也只有你与我的口味相近了。吃过我栗子糕的人都说我的栗子糕太甜了，所以我刚刚只放了一点点糖。我们吃的口味一样，以后做饭做菜的也方便许多，你说是不是？”
白泽含笑，咬了一口栗子糕，点了点头。
我转过头看着外面的热闹，问白泽：“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昆仑山呢？你就没想过向刑渊一样收徒弟，或者是找几个随从也好啊。”
“太吵了。”
我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一个人可以顶得过十个……”
他放下了栗子糕，说道：“你不一样。”
我的心立刻像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划过，有一种感觉叫做“怦然心动”。
他见我低头不说话，突然伸手拉过了我，说：“今日是凡间的七夕节，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做凡人十六年的经验让我脱口而出：“可是天还没有黑呢。七夕节晚上比较热闹。”
他点点头，幻化出了一本书塞给我，说：“正好趁这个世间补习一下前面落下的课业，我们晚上再出去也可以。”
白泽见我拿着书也不翻，整个人呆在那里，便又幻化出了一本书，说道：“这本比起那本还算是比较生动有趣的，你不如先看这本吧。”
我放下书，对他说：“其实我们趁这个世间去别处逛逛也好啊。或者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啊？我再做给你吃。”
白泽笑了笑，把两本书一起放在了我的面前，说道：“破例一次，以后就管不住你了。快点看，天黑之前我会检查，不过关就立刻回昆仑山。”
我收回前面说的话。其实白泽一点也不好说话，该严厉的时候还是很严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