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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老太太

夏紫涵的祖父夏道生出生贫苦。十六岁金榜提名。十七岁皇上赐婚与梭罗王府三小姐李氏成婚,一时传为佳话。十八岁因治水有方官拜五品侍郎。仅三年后,也就是夏道生二十一岁之时得蒙皇上青睐,宣进宫中密谈一天一夜后得赐这座尚书府。当时先皇力排众议执意将这座硕大的官府赐给夏道生,也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至此,夏道生深受先皇器重,平步青云。

夏家主宅位于天阳城外九十多里的瓮县上,瓮县虽然比不上永和第一城天阳城的繁华,却因地处南北交通要塞之上而繁荣兴盛,历为兵家必争之所。

这幢宅子占地极广,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之美丝毫不亚于南都园林。据闻这里曾是前朝君主的游园。后前朝覆灭,这府邸便也空了下来。

夏道生入住之后,又买了临街的田。推了北面的围墙。造了这莲花池和北溪桥。而后又过了数年,李氏年龄渐大,本着对佛主的一片诚心。又在莲花池以北的地方建造了向静园。而夏紫涵要去的就是这向静园里面的祠堂。

此时的夏紫涵穿过了北溪桥,径直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窄窄的林间小道,虽说是林间小道。却毫无绿色可言。倒是树上那堆积的雪给这片小道一种宁静庄严之感。

夏紫涵看着这既熟悉又遥远的景色。心中万般感慨。

穿过小道,映入眼帘的是汉白玉制造的石阶,两侧花盆作伴。夏紫涵拾级而上,一座雄伟庄严的建筑便跃然于眼前。

正前方的牌匾上,书“李耕堂”三字。寓意李氏勤劳之所。实则也就是李氏礼佛的祠堂。两侧石柱上刻有金字。上联曰“悟入无念之境界”,下联曰“一轮之心月顿明”。

关于这一副对联,夏紫涵并不陌生。前世自己在庵里的时候,云隐师太就是这般说的。喻为放下乃是惜福。

夏紫涵的嘴角苦笑了下,放下。又谈何容易。

她亦步亦趋的慢慢靠近这楠木做的房门,她走的极其缓慢。

前世,当自己推开这扇门时,她的祖母。也就是李氏(夏老太太)正跪在佛像前面礼佛。

那时的自己足足等了她半个时辰,她才转头。道“涵儿,来。来祖母这。”这是夏紫涵前世的记忆里,李氏第一次与自己亲近。

那时的她已有二八年华,夏家也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那时候,她忐忑不安的走到夏老太太的旁边,顺势跪在她左面的蒲团之上。夏老太太慈祥的望着她,整了整夏紫涵额前的留海。

“大了,果真是不一样了,模样的越发的出挑。谁娶了咱们家涵儿,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夏紫涵垂眸,脸上却是爬上了一层红晕。

夏老太太又将自己手上的玉珠取下,道“现如今,你也应该能感受到夏家的难处。涵儿,若是这个家需要你,你可愿帮助这生你养你护你的夏家。”

边说边将这玉珠套于夏紫涵的手上。夏紫涵惊的从蒲团上跳起,“祖母不可,”心下却是阵阵凉意。终于到她了么?

玉珠随着夏紫涵的惊起散落在地,夏老太太目光一凌。哪还是刚那副慈祥的模样,怒道“正三品御前红人郑爽朗郑公公,家大业大。你过去了也断不会吃苦。”说完便自己起身,留下惊若寒蝉的夏紫涵。

待夏紫涵反应过来的时候,夏老太太已经出了这李耕堂。将她锁在了这里。

回忆到这里,夏紫涵的眼泪已经决堤。她依稀还记得,夏老太太隔着这楠木喊的话“为了家族的荣耀,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前世要嫁那畜生的前一天。夏老太太也是在这里拿着那根玉步摇过来的。她缓缓的走到夏紫涵的跟前,道“

这一世我做错了很多,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可能你不知道,其实你还有一个姑姑,叫夏何玫。这金镶玉步摇,本也不是你伯父的。她原本的主人是你姑姑,你姑姑临走的时候将这步摇转赠了你伯父,巧的是你伯父又赠给了你。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今日,祖母将这步摇插在你的发上,希望你时刻记着这一嫁,你代表的是夏家。心里要记得是夏家的荣耀。“

夏老太太亲手将这步摇插在了夏紫涵的发上。虽说老泪纵横。那也不过是在她面前逢场作戏罢了。经历了那么多,夏紫涵才发现下老太太对于她的女儿,她可能会有自责和怨恨。对于她夏紫涵,夏老太太却是无半点情谊。

只不过是想做做样子,好让她到那个初生面前好好替夏家说说话罢了。

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原以为前世自己在庵里的几年,已经淡忘了。当自己又重新站在这里,触景生情。却原来也是这般扰人心田。

“师太,你说佛家要慈悲为怀,恭良忍让。可是紫涵还是辜负了师太的期望。”整了整衣裳,现在才十二岁的夏紫涵却是比上一世提前四年推开了这李耕堂的门。

如今,夏紫涵冒着危险来李耕堂的原因就是她要把整个夏家的格局的搅乱。她依稀还记得上一世,母亲回来的那天,老太太在柳姨娘的搀扶下又重新管起了夏家的内务。从那以后,柳姨娘被夏老太太更加器重了。

“吱呀”一声。正在礼佛的夏老太太并未转身,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在我礼佛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么!”语气微怒。

夏紫涵也默不作声,只是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走到那左边的蒲团前,学着夏老太太跪着,闭上了眼睛。

夏老太睁开双眼望了眼旁边之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后又顾自礼佛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夏老太太才睁开了双眼,又转头看着夏紫涵,赞许道“倒也是个有佛缘的。”再往下望去,看到夏紫涵穿着奴婢的衣服,怒气又上来了。

道“涵丫头,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神色威严。

“祖母,”夏紫涵抬眸,对上了夏老太太的眼神。“涵儿是想祖母了,可是姨娘她又不肯让我来见祖母。涵儿只好偷偷的扮成丫鬟来见祖母。”波澜不惊,嘟起的小嘴分明就是真的想祖母了。

夏老太太的神色渐渐的缓和了下来,只是道“听你姨娘说,你这孩子前些日子还发着烧,今日这般大的雪。要是再冻着了,我可怎么和你爹交代。”

说完,便抓起了夏紫涵的双手。“你瞧这小手冻的,通红通红的。”见夏紫涵另一只手里似是握着什么东西,便又开口道“手里握着什么,给祖母看看。”

夏紫涵怯怯的张开双手,那一只金镶玉步摇便呈现在了夏老太太的面前。夏老太太望着这步摇,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阿玫,”夏老太太哭的伤心。夏紫涵却看的真切。自己今日这步倒是真走对了。

眸光渐亮。

这一世,她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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