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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时尚一瞥(8)

对“80后”颇有研究的学者江冰在论及“80后”存在的商业与“纯粹”之间摇摆的问题时指出:“《红×》即可视作李傻傻正式进入文坛之初,在商业与‘纯粹’之间摇摆的产物。”江冰说他抱着较高的期望值读《红×》,结果“颇感失望。一个乡村少年到城市求学的生活写得虽然真切,但从全篇阅读效果上看缺乏一种‘对立面’的对抗,整体感觉琐碎、平庸,少了生命的紧张和焦虑。作者写得比较细致的是主人公与自己的性欲对抗,但由于心理揭示上缺乏深度,很难由此展开‘人之困境’。作者同时书写了乡村经验,触及‘饥饿’主题,但在社会化和个人化的深度上都无法与莫言、阎连科等走出乡村的当代作家相比。他的‘城乡结合部’经验也没有超出当代文学已有的经验范围,很难有新奇感和震撼力。倒是性欲对象涉及母女二人的情节与心理,或有一点新意,但由于缺乏深度,容易与性欲、偷窃、打架、流浪等一同流于供读者消遣的‘畅销因素’,从而走向作品精神的平面化与娱乐化”。

有论者说:《红×》细致地描写主人公沈生铁的行窃过程,但我们却无法看到一丝不安或悔过之心,人物内心也没有丝毫挣扎,而且,小说最终还让沈生铁重新回到生活的正途,而不必为他曾经的偷盗和杀人行为负责,并能够逃脱法律的约束和惩罚。这其实正透露出“80后”写作对历史了解的缺乏,对历史负责的缺乏,他们更多的是关注当下,享受现在。在《红×》中,李傻傻还描写了乱伦关系,沈生铁同时爱上了杨晓和杨繁母女俩,并能分别获得她们的爱情。对这种破坏家庭伦理的行为,作者是这样解释的:“我喜欢他(指沈生铁)身上自由的一面,自然的自由,听从心,而不是逻辑规范。比如对杨晓、杨繁母女的爱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爱她们。他只是想如何去爱。又比如偷窃,他关注的是,想,还是不想,而不是对或不对。”这种表述显然带有了狡辩的成分。

即便被看成实力派,李傻傻的《红×》也难避模仿之嫌,因而受到质疑。有论者认为:读这部小说,给人最直接的印象就是,不管是男主人公的个性还是整个故事情节,都很像两部著名小说的混合体:《麦田里的守望者》与《挪威森林》。

拿自诩为“我比沈从文写得好”的“80后”领军人物李傻傻来说,其成名作《红×》不仅被指控为模仿了宁肯的《蒙面之城》,而且被质疑与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人们在将其与塞林格的小说进行优劣对比后,不无遗憾地发现前者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在结构上存在的致命缺憾:“《红×》里线索太多,枝蔓横生。许多枝节没有伸展进小说的主干之中,反而丛生在字里行间,使小说显得混乱、庞杂,几乎流于散文,也使人物命运、故事发展往往不了了之。在写作技法上,人称转换的频繁,都在章节里留下了不太自然的痕迹,甚至,还可以在一些小段落里读到王朔的味道,而叙述的语气忽强忽弱,不能一以贯之,造成了句子的铺陈转换之间,时有断气撕裂之感”。这种嘴上强硬,实际又甘落人后,躬腰仿制,落得个画虎不成的尴尬结局,不正是“80后”写手们心理错位的真实写照吗?

拒绝媒体和批评界给予的“少年沈从文”的封号并宣告“我不是乡村的代言人……”的李傻傻,不是标签、不是符号、不是偶像,但如果没有李傻傻的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中国农村的“80后一代”是不存在的,他们的青春在文学中是喑哑的。“乡村出身”“湘西背景”“先锋姿态”“名家激赏”,成就了李傻傻的名气,也宣告了李傻傻存在的价值。这一切都是只属于李傻傻的:在声势凌人的青春写作偶像中,只有李傻傻是唯一农村出身的“80后”写作者;在相似的情感取向和价值观念使得文本特色空前一致的范式中,唯有李傻傻以一个农村写作者的身份闯入了城市写手占据话语权的校园写作,并为今日中国的青年读者群重启了通往乡村记忆的大门;“比起那些美化农村经验、将人生苦难加以诗意美化的作家,李傻傻更为真实”;他的成长背景、他的思维方式、他的表述方式、他的出场,使得有读者称为“几乎令所有的‘80后’写手黯然失色”。他对“80后”文学的改写,这一历史贡献当然是谁也不能改写的。他说:“我们这代人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是有人写出了点东西,但做人、作文都还差得远。”有这样的自省意识,相信李傻傻还会走得更远。

“早熟的苹果”:蒋方舟与《正在发育》

关于蒋方舟

蒋方舟,1989年生,湖北襄樊人。7岁开始写作,9岁出版第一本书《打开天窗》,以后相继出版了成名作《正在发育》,以及《青春前期》《都往我这儿看》《我是动物》《邪童正史》《舌头的战争》《骑彩虹者》《第一女生》《谣言的特点》等10余部作品。其中《打开天窗》被湖南省教委列为中小学生素质教育读本并改编为漫画书。《正在发育》在台湾出版。《青春前期》在《当代》发表,并在由《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的第七届人民文学奖评奖中获得散文奖。《邪童正史》《舌头的战争》分别获第五届、第六届“少年作家杯”一等奖。《我是动物》获话剧改编剧本奖。从12岁起,在《南方都市报》《新京报》《海峡都市报》《三秦都市报》《青年文学》等十多家报刊担任专栏作家。2005年10月1日当选为中国少年作家学会主席,其成长故事选入中宣部对外宣传系列片《中国孩子成长的故事》,在国外媒体播放。2008年9月,蒋方舟破格进入清华新闻与传播学院学习。2010年5月,以作品《审判童年》与张承志5位作家、学者的作品共获首届“朱自清散文奖”。自诩“早熟的苹果好卖”的蒋方舟,“80后”的最后一个代表人物,一个曾令教育者和众多成年人大跌眼镜的小女孩,小小年龄,说着最成熟的话。她的出现一度卷起“少年作家热”的狂潮,低龄化写作大行其道,青春文学风景蔚为壮观。

关于《正在发育》

“这是一位12岁的未成年作家写给成年或未成年的所有读者的书,它因为搞笑而在网上蔓延,但它又绝不是搞笑那么简单——”2001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正在发育》一书的封面词如是说。小说没有故事情节却由一个个单纯可爱、幽默有趣的小事件串接成篇。蒋方舟以迥异于同龄人的成熟大胆和出奇坦率直白的文字,向我们讲述了自己的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发育过程,给我们描写了一个别样的儿童世界。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异常成熟地、平静地谈论着恋爱、月经、性,甚至伟哥,诸如“你发育了吗”“比胸脯”“泡妞秘籍”“鱼水缠绵”“停车×爱枫林晚”“更年期”……放胆大谈性话题而丝毫没有大惊小怪。这部涉及早恋、同性恋、婚外恋、网恋以及性和做爱等敏感话题的作品,却让大人们惊诧莫名。全书充满与年龄不搭界的老气横秋和并未亲历的人生感悟以及无话不调侃的成人腔。虽然她也坦白地写出了孩子间的钩心斗角,同学对老师的巴结和彼此的出卖,以及对出名、对升官(当班干部)发财的看法,抨击了成人的虚伪和学校教育的某些假象。但更多的却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世界的调侃、戏谑、挖苦和反讽。书中最出格的文字是一个十一岁女孩对男女关系和爱情婚姻的见解:“我发现了,一男一女在一起,如果尽说些过去的事,那就是刚结婚;如果尽说些将来的事,那就是要结婚;如果尽说些别人的事,那就是结婚多年了。”“人一结婚,不出5年,男的就不大敢仔细地完整地看自己老婆了,即使看了,也不会仔细看第二遍。然而,我找男朋友,是大大地有标准的。要富贵如比哥(比尔·盖茨),潇洒如马哥(周润发),浪漫如李哥(李奥纳多),健壮如伟哥(这个我就不解释了)”(蒋方舟被引用得最多的一段话)。她对男女关系的解读、对爱情婚姻的价值判断是如此沧桑和老道,很难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挂上号。此书一经出版,立刻就成为了卓越网上的热门推荐书。一本并非真正意义的小说,却成为了当年的走俏作品,小读者读得津津乐道,成人们则看得大惊失色。蒋方舟以老辣的文笔和超前的早熟为她赚得了名气。她在书的封底自信满满地说:“虽然不少人称赞我风格老练,但我觉得跟大人写的完全不一样。大人根本不了解我们小孩的生活,把我们想象得太天真太简单啦。我们的生活,是他们绝对想象不到的。不信你就看看吧。”蒋方舟的童年经历,不是“80后”哥哥姐姐们的忧伤和残酷,而是在笑声中成长。《正在发育》的确是一本十分有趣又让人惊讶不已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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