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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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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呼啸着擦鬓而过。

行蕴俯在乘黄兽身上,追云逐日地突进,将岁月流年抛却身后。三千红尘世界也匆匆掠过了,不留半点踪迹。

这一世,上一世,也许再连同上上世。他从未如此恣肆随意过。

远远见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也不知到了哪一地,哪一处,更不知这是什么山。

渐渐迫近山顶。

玉烟引其来到断崖旁。

这山顶的断崖绝壁上,竟横生出一块岩石,平坦巨大,光可鉴人。

行蕴欠身往下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阵昏眩,赶忙倒退几步,“这里、这里……莫不是五岳之尊的泰山?”

“正是。前面便是探海石,从人界往还六界的通道。不是这世间惟一的,却是惟一能够到达六界中任意一界的。”

玉烟踩在凌空的探海石上,山风猛烈,吹起白衫黑发,飘飘欲仙。

“只要一步踏过,就可以见到你的小莲了。怎样?”

他瞪着行蕴,轻浅温文的笑靥,目光却满是挑衅,甚至……

轻蔑?

你敢吗?谅你也不敢吧!

我敢吗?行蕴也在自问,我真的不敢吗?

那万丈深渊,一步之差便尸骨无存了。这也是一场赌博呢。若赌赢了便好,若赌输了、赌输了……所有的筹码……

筹码?!

他肃然一惊。当初小莲也说过这话呢!那时她以为自己将被捉回去,绝望地说没有筹码了。当初小莲爱上他,何尝不是一场赌博?

原来他却从不曾给过小莲什么真正的承诺,他从不曾给过她必胜的安全感。

不不不!她为了他,义无反顾地赌下来,一次一次……

不是已经决定重新来过?

不是已经决定要把她放在第一位,疼她生生世世?

不是已经决定要为她杀出一条血路?

怎能又犯了老毛病?!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小莲……无论输赢,我早将自己的生生世世都许给你了……

决心已定,他也步上探海石,“带我去!”

“好!”玉烟一面念法咒,随手一挥,探海石四周一片璀璨粼光,“可以走了。”

他话音未落,行蕴已跳下去,着青衫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粼光中。

“嗨!这么心急啊!”

“先生,咱们也去?”

“当然要去。魔界那么大,他若孤身一人,只怕终此一生也别想找到小莲了。”

魔界分为四自在天,这里是他化自在天,地处魔界最南方。

行蕴跌在一片花海里。叫不出名字的紫红色花儿,风姿绰约,一路蔓延到遥远的天际。

苍苍碧空下,茫茫花海里,竟是空无一人。

这是哪儿?难道是天地的尽头?

他有些懵了,爬起来往前匆匆地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怔怔环视四周,不知该何去何从。

“行蕴!”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

他一惊,猝然回首。

是玉烟赶上来了。

“先生,这是哪?”

“魔界。”

“魔界?”他十分错愕,“怎么不是地府?”

“小莲早入了魔界,已成魔。死后魂魄便不入轮回,而是重归魔界。走吧!”玉烟踩了云头飞到空中,“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他只好又乘上那小飞幻化的乘黄兽,随玉烟飞走。

飞了很久,花海的尽头是一片红杉树林。

林子里尽是些飞鸟小兽,与人间别无二致。也有叫不上名字的,或高或矮,或美或丑,那是人间从未见过的。

林间空地上有一片湖,没有树木遮挡,蓝天白云在水面静静流动,方寸之间,却似容纳了整个天地。很多动物在这里饮水进食,他们大都不怕人。

玉烟将行蕴引致湖边茂盛的灌木丛前。

灌木里趴了一只半人大的小兽。

再近些,渐渐看清了,行蕴的心隐隐痛起来。那是一只他从未见过的兽,通体雪色银毫,额头一朵鲜红的莲花印记,高贵美丽。它正闭目休憩,察觉到有人近身,马上坐起来。

缓缓抬起眸子,悠然的紫色光芒射直进他眼底,心头。

这样的心痛,这样的感觉……

“小莲、小莲……是你吗?”这应该是他的小莲吧。

玉烟什么都没说,没说这是什么兽,更没说这是小莲。但他就是这样强烈固执地感觉到,这就是他的小莲。心底涌起莫名的情愫,一波一波,让人困于呼吸视听。他一步步走过去,竭力克制着,不让泪流出来。

这小兽警觉戒备,盯着他步步逼近。

它如今只是只兽,他是来骚扰的入侵者。

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它开始低声呜咽——它在震慑敌人,满身银毫几乎倒竖起来。

行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一步冲上去,将它抱在怀里。

这样温暖的莲花香,是她的小莲……没错啊。泪水再难抑制,决堤而出。

他找到她了,他认出她了!他一直都认得她的。

只是,它不认得他!

它只是个受惊的兽,被紧紧禁锢在陌生入侵者的怀里,它要的不是他。它要的是安全,是自由。吼——

莲花兽仰天嘶吼起来,亮出满口森白的利齿,惊飞满林雀鸟。

空气染上血的腥气。

它的利齿切肤刺骨,咬在肩上。血缓缓渗出,染红他的青衫。

“小莲——”

他痛吼一声,抱起它的头,“小莲——你……还认得我吗?还记得……这个……早将生生世世都许给你的人吗?”

它张着口,唇齿间尤有血痕。这些痛哭流涕,在它看来全是莫名其妙。它当然记不起!它连他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呢!人是什么东西?那生生世世又是什么东西?!

玉烟走过来,朝它伸出手,它挣脱行蕴的怀抱,飞扑过去。

“小莲!”行蕴满面泪痕未干,错愕回首。

莲花兽偎在玉烟怀里,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那真是难得的美景,一个烟波浩渺,山水画儿般隽永美丽的男子,抱了一个旷世难寻的美丽奇兽。这景致不是每个人都欣赏得来的。行蕴就欣赏不来。

他把他带来干什么?就看他抱着小莲亲密爱抚吗?

不!

即使她这辈子就这样了,那还是他的小莲。即使她认不得他了,她还是他的小莲。他怎能放手?怎能放手?!

他红着眼睛冲过去,立在玉烟对面,脊背挺得像林子里的红杉树。

“给我!”瞪着玉烟,只觉从未有过的豪情破腔而出。他从未如此坚定英勇过,“我要带她回去。”

“哦?带她回去做什么?”玉烟笑着望定他,“做宠物?还是当成奇珍异兽卖钱?”

“我不是!”

“不是?”玉烟突然大笑起来,许久方息,“你、你……哈——你难道要娶她当老婆吗?”

“是又怎样?!”

行蕴羞红了脸,一把抢过小兽。玉烟也不争,顺势让了他。

“当初我花了一年时间收集她四散的魂魄,又于这里花了三年时间汇聚幻化,它才得以重生。”玉烟叹了一口气道,“行蕴!她现在只是一只莲花兽了。”

“小莲她……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原本是须弥山野松林中一头莲花兽。那时我父亲还是佛界的护法菩萨,巡视须弥山时与魔王洵行打斗,误杀了一只莲花兽。他十分不忍,便用自己的血将她复活,那小兽体内有了他的血,就成了精。我父亲随手将她点化为人形,教她文治武功,让随侍左右。她是我父亲的弟子,体内又流着他的血,说起来……也算我的姐姐了。”

小兽在行蕴怀里并不安分,也不知是否听懂了那些话,它使劲地挣扎抗拒,只想逃跑。玉烟轻轻抚了抚它的头,不多时,它竟沉沉睡去。

玉烟叹口气又道:“后来我父亲遇上了神界玉帝的小女儿,即是我母亲,为她破戒私奔,因此还得罪了神佛两界。他们无力将我父致死,只好生擒了压在镇魂塔,小莲正是负责看塔的护法。她私自放了我父亲,逃到人间,才认识你。”

“她现在人事不通,自由自在,比做人时快乐太多了。”

玉烟不想让行蕴带小莲走,当然有办法让她重新变成人,但他就是不想。

他有他的道理,“你们妄谈生生世世相守,可你连一生一世的幸福都没有给她。一生一世已有太多变数。再来一次,不知又横生出多少枝节。知道她快快乐乐地在这里活着,你心里的罪孽业已减轻,以后再不会夜半被噩梦惊醒了。忘了她,回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行蕴站在那里,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玉烟将手伸到他前额,缓缓道:“你若忘不掉,我帮你。”

他开始念咒了,反复而漫长的咒文,那咒文一停,他就……真的再也记不起小莲了?

“我不要!”他大吼一声,甩开额头上的手。

“你不要?”

“对!我不要。花了那么多力气转世投胎,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和她再续前缘。我再告诉你一遍,我要带她走!人也好,魔也好,兽也好!我不能保证以后会是一片坦途,我看不到以后,我只知道,我不会再那么蠢了!”

玉烟笑着看他半晌,终于颔首,“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

他肯帮忙,行蕴当然高兴,乐得想给他作揖,却被止住,“你若再伤她,我可不饶你。你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像摩罗那么傻,让你随随便便一死了之的。”

他咬破指尖,送到那小兽的嘴里。它正睡着,喝了玉烟的血,突然惊醒,狂躁跃动起来。

“行蕴,抱住!”

行蕴依言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玉烟抽出手指,将血点在它额头的莲花上,默默念了几通法咒,指下的额头隐隐有红光闪烁,渐渐地,整个银色的身躯也被包裹在一片红光里。它挣扎得越来越剧烈,行蕴的手臂也被抓得血迹斑斑。

红光渐收,窝在行蕴臂弯里的……银豪紫眸,尖耳利齿……

“怎么还是这样?为什么没变?”

“我的血没有父亲那么厉害。他是佛界受了天目和金刚珠的护法菩萨,我只有他一半的血统。若是父亲的血,只怕已经变成人了。如今她虽食了我的血,也必须回想起往事才行。”

“不可以用那盘香吗?”他急急献策,只想快些让她恢复原状。

玉烟摇头叹息,嘴角还挂着笑,竟瞧不出其中有几分真假。

“那东西只对轮回转世的人才有用。她只是重生,并未入轮回。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而且,她若忆起往事,未必会原谅你,是维持现状还是冒险一搏,自便吧。”

他送他们回人界,人间已是深夜。

一番往复折腾,已经过去半日了。

长安城有宵禁。

太阳一落山,全城鼓声大作,直至天黑。各坊的大门都闭了,还有巡夜的禁军,分成小队于坊间的各官道徘徊。

若他们此时抬头,定会大惊失色。

玉烟差小飞送他们回家,自己远远地浮在半空等。许久,小飞化回人形飞回来。

“回去了?”

小飞点点头,“先生……”

“嗯?”

“先生为什么骗他?您明明可以的。”

玉烟也不做声,笑着飞走了。

“先生?!”

小飞也猜不出他的心思,只得快马加鞭跟上去,“先生等等我啊……凡人好重的,驮他这半日累死我了……”

“先生……”

行蕴将小莲带回家近一个月了。家人只当它是西域的稀有名犬,这年头,胡风昌盛,连狗也是叫不出名字的外国种好。它成了宠物,只是,行蕴却从不让他们拿它当宠物。他说,这是他以后要守护一辈子的姑娘。

家里人只当他说笑,谁也未曾在意。

起初它很不习惯,对身边每个人都有莫名的敌意,日子久了便熟稔起来。尤其爱缠着行蕴,行蕴更是离不开它,吃饭睡觉,日日陪伴左右。

他家里是开食铺的,铺兴坊的老字号,专向王宫贵族供给各色点心小食。

王族贵胄吃点心很麻烦,订好晚膳的点心,早不得晚不得,必得是最新出炉的,于晚宴开始时快马加鞭送到。早了热气一闷,点心便不新鲜,要罚;晚了便耽误了吃饭,那更要罚。

中秋节,行蕴驾了马车给太子府送晚宴的点心。交了东西,收了钱,已是晚霞满天。马上就要敲暮鼓了,一轮红日开始渐渐沉落,向西——那里是它的归宿。

他的归宿呢?

行蕴呆望着火红的天际,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小莲的血染在他胸前……他捂住胸口——二十年前的血……余温犹在,炙烫着他的心。那本该是前一世的事情,本该是隔世的痛苦,却真切得好似自己的前半生。

小莲……他念着她的名字,突然调转马头,疾驰回家。

大家都在等他吃饭,因为是节日,饭桌尤其丰盛。他却连看也懒,抱起小莲就往外跑。

“你干什么?”大哥拦住他,质问,“大家一直在等你吃饭。你急匆匆地回来,一句话不说就又往外跑?”

“我有事,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对不起。”

“什么事?”

暮鼓已经敲响,待鼓声一息,坊门城门就全关了。他一急,推开大哥,闷头就跑。

“你、你现在出去,晚上不回来了?”

大哥的声音被他甩在身后。

“我明天就回来。”他抱着它,纵身上马,一骑红尘飞驰而去。

他要找回他们失去的时光。

长安郊外,翠竹林里,明月池中,飞萤溪畔……

鼓声日复一日地敲着,为西去的人饯行,整整一百零八击,从未出过差错。

一声一声,伴着薄薄日暮,落落马蹄,渐行渐远渐无穷。直至最后一声鼓也渐渐湮没在夜色里,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了——中秋的月,绕着些冷艳的薄云雾气,缠绵悱恻得像它主人哀怨的脸。

家家都好中秋赏月,偏偏,年年中秋难逢好景。非风则雨,实在不行也要烟云缭绕。这样的日子,不知月里那个懊悔孤寂的女人会怎样打法相思?

多少年了?她的情郎如今为人?为畜?为神?为鬼?

他在六界的哪个角落与她对望呢?

赏月?

赏的什么?团圆美满,富足安康?

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凄苦哀婉,绵绵情思。不过是一段浓缩了人间悲惨的爱情故事。

在底下看的人也快乐不起来——月圆人难圆……人圆……心难圆……

八月的天气,溪边寒水。并不冷,水面的薄雾轻寒却顺着鼻腔渗入心肺。

行蕴坐在溪边的大石上,就像许多年前那样,怀里是他的小莲。温暖的躯体紧贴着他的,柔软的银色毛发在他的掌心中纠缠不休。

月亮没变,竹林没变,溪水也没变。

那时,他们坐在这里,天长地久,山盟海誓。他说了什么?

我定不负你……

过些天我就去找师傅,让他放我还俗……你准备好嫁衣……等我回来就娶你为妻……

“小莲……”他抱起她的头,轻轻吻她的唇,没有温度的野兽的唇,“小莲……你真的不愿为人了吗?不愿再记起我了吗?很多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的晚上……我、我对你说要娶你为妻……你忘了吗?!你……”

他抱得太紧了,小兽低声呜咽,吵醒了草丛里睡觉的蛐蛐。

“小莲、小莲、小莲……”

他低声唤着,绝望地,好像这样他的小莲就会回来,就会记起他。

“小莲……”

那声音有些支离破碎了。

他望着水面轻浮的月亮,抄起石块砸下去,月亮也碎了,随着他的声音,他的心……

“小莲……怎样你才能想起我……”

他仰面痛哭起来,月光下似流了满面水银。

泪滴在它唇上,这样酸涩的咸味。它伸出脖子,舔他满面的泪痕。

静静的。

温柔的。

流不尽的泪,越拭越多。

该到哪儿去找他们的曾经?

沿着记忆一路往回爬,一直爬、一直爬,爬到一处空旷悠远的沙漠,呜咽哭泣的鸣沙山,还有那蚁穴般的莫高窟……

莫高窟?!

对了对了。那里有他们的记忆啊……那是他一笔一笔画下来的。

到了鸣沙山,到了莫高窟……

他要去莫高窟。

家里人自然不肯。这些天失魂落魄,如今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他大哥第一个不允。

但他母亲肯,“行书,让他去。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人生。”

母亲一句话,放他出了关。

过了水草丰美的河套平原,过了黄河,越往西,人烟越是稀少。

他不管这些,拼命赶路。

终于快到鸣沙山了。

夜风清冷,远处却有一点篝火,围了三个人,身畔还有高大的双峰骆驼。

他们看到行蕴很高兴,笑着招呼他过去。

为首的是个细瘦的干老头,却有一把火红的络腮胡。他倒会说些汉语,原来是到大唐淘金的波斯商人。

篝火旁插了些木棍,上面串满腌肉脯,火一烤便红亮膨胀起来,吱吱地冒着油,噼啪爆响。香味渐渐飘出来,挑拨逗弄,风情万种。

老人挑了几串递给他,“吃!沙漠的晚上不比别处,吃饱了就不冷。”

“多谢!”

行蕴接过肉串,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皮囊,递给老人。

老人也不推辞,仰头就喝,灌了几口,惊奇地问:“葡萄酒?”

行蕴笑着点头,“怎样?”

“简直就是我们家乡的味道啊。”

老人又恋恋不舍地喝了几口,抛给自己的同伴。

行蕴轻轻吹吹串肉,自己低头吃了一块,觉得不烫了,便拈下一块逗弄身边的小兽。

它本已经睡着了,嗅到香甜的肉味,还以为在梦里。睡眼惺忪,寻找香味的源头。找到了,干脆将头枕在他膝上吃起来。

行蕴怕它累坏了颈子,干脆伸手揽在怀中共食。

篝火激烈地燃烧着,底下的木炭已烤得酥软红炽。夜风吹过,他们实在禁不起挑逗,纷纷蠢蠢欲动,飞出一片零星余火。如凄迷的泪眼,精神抖擞不过一刹,转瞬即逝。

它吃饱了,舔着他的掌心沉沉睡去。

夜风吹起那身长长的软毛,一波波银浪,在他怀中翻滚。

“小兄弟,”老人将皮囊递给他,“谢谢你的酒。”

“不用。”行蕴仰头喝了几口酒,甘醇落入肠喉,人也暖起来。

他收紧手臂,呆呆望着怀中的小兽——她好安静啊。就这样睡在他怀中……明天、明天若能记起往事,若能化回人形,她还肯这样在他的怀里,这样依赖他,信任他,一觉到天明吗?她一定会很痛苦吧!是不是……他太自私了?

小莲啊……告诉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小莲、小莲……他低唤着她的名字,眼前竟模糊起来。

“小兄弟?”

“啊?”他抬起头,眼睛一酸,掉下两行泪。

“小兄弟,你哭了?”

“没有没有!”他急忙擦脸掩饰,“烟熏的。”

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久经世故,只是点头随声附和,“哦!原来是烟熏的。我年轻时,第一次随商队夜宿野外,也让烟熏得满脸是泪。”

老人指指另外两个已经睡下的年轻人,叹气道:“他们也经常这样呢。小兄弟多大了?”

“二十。”

“还未成家吧!”

行蕴点点头,心存疑惑,“您如何知道?”

老人笑了笑,又道:“这小兽是你心爱的姑娘送的?”

“这……”行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顿,“我要带着它去找回那个姑娘,她是我惟一爱过的人……但我对不起她。如今她将我忘了,记不起曾经的事。我要重新驻进她心里。只是、只是……我怕……”

他说不下去了,捂着脸,神情慌乱。

“怕也没用。与其坐在原地担心,不如想想如何走到你想要的地方,”老人在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该来的来,该去的去。走错了路,回头重新来过,只要不再走那条岔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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