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经济的历史起源
一、交换
从物物交换到商品交换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交换是商品经济最基本的特征，交换是商品经济的始祖，商品经济是交换发展的产物。所以，研究商品经济，就得从研究交换开始。
1.交换的起源
作为商品经济始祖的交换，起初是在原始共同体即氏族公社之间以物物交换的形式出现的。原始共同体之间的这种物物交换的特点是卖与买结合在一起，出卖同时就是购买，购买同时也是出卖。从物质内容来说，这个运动是，产品换产品，是社会劳动的物质变换。这种物质变换的结果一经达到，过程本身也就结束。人类历史经历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原始社会是人类最初的社会，它包括原始群和氏族公社（母系氏族公社和父系氏族公社）两个阶段。从考古学角度看，原始群相当于旧石器时代，氏族公社相当于新石器时代。
交换最先是在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阶段在氏族公社之间发生的。这种最先交换产生的前提条件是：
（1）产品的差异性，往往是以天然性地域分工为基础。马克思指出：“在文化的初期，以独立资格互相接触的不是个人，而是家庭、氏族等等。不同的公社在各自的自然环境中，找到不同的生产资料和不同的生活资料。因此，它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产品，也就各不相同。这种自然的差别，在公社互相接触时引起了产品的互相交换，从而使这些产品逐渐变成商品。”氏族公社是按血统关系组成的比较固定的集团，氏族的一切生产资料都属于公有，人们在生产劳动中结成原始的平等互助的关系，他们共同劳动，平均分配消费品。氏族内部的公有制经济和氏族成员的血缘亲属关系，决定了氏族内部不具备交换产生的基础，因为在一个公社内部，所有的氏族成员都生产同样的物品，并不存在产品的差异性，没有交换的必要，只能和其他公社去交换。所以，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说：“把同一公社内部的交换当作原始构成因素，是完全错误的。相反地，与其说它起初发生在同一公社内部的成员间，不如说它发生在不同公社的相互关系中。”
（2）生产力的发展，出现了某些剩余产品，可用于交换。在原始社会母系氏族阶段以前，人类经历了漫长的旧石器时代，当时的原始人群只能对石头进行简单的加工，把石头打成粗糙的砍砸器、刮削器和尖状器等，他们仅仅依靠采集和挖掘野生植物的果实、根茎，并捕捉少量的鼠、蛙等小动物作为食物，生活极其艰难。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生活方式是“饥即求食，饱则弃余”，尚无产品交换可言。随着生产经验的长期积累，原始人发明了用标枪、鱼叉、投矛器、陷阱、围栏等捕捉动物的方式，特别是天然火的使用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人们的活动范围扩大了，生产力比以前提高了，氏族内部出现了男女有别的自然分工，女的缝衣、结网，男的外出渔猎，并有了偶然的剩余物，出现了交换行为的萌芽。每次社会大分工，如农业和畜牧业分工的结果，使农牧业部落各自有了为数较多的不同的剩余产品。尤其是畜牧部落不仅有为数较多的乳制品及肉类，还有兽皮、羊毛等纺织和制革的原料。由于这些产品属于不同部落所有，产地各异，两相需求，各个氏族公社之间产生了直接的经常的产物交换，交换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所以，恩格斯指出，处于蒙昧时代的高级阶段向野蛮时代过渡时期，“间或发生的交换行为的萌芽，所交换的产品，也只限于偶然留下的剩余物”；“在野蛮时代中级阶段，我们看到游牧民族已有牲畜财产，作为这种财产，到了成为相当数量的畜群的时候，就可以经常提供超出自身消费的若干剩余；同时，我们也看到了游牧民族和没有畜群的落后部落之间的分工，从而看到了两个并列的不同的生产阶段，也就是看到了进行经常交换的条件。”
原始社会母系氏族阶段产生的交换，还可追溯到由氏族社会的外婚制决定的两性间礼品的互赠上。在婚姻制度上，氏族是一个外婚的血缘集体，氏族的任何成员都必须在外氏族寻找配偶，所以，这种外婚制发生的两性交往成了当时氏族之间具有社会性的、普遍的交往。“伴随着两性交往，不同氏族之间以互赠礼品的形式产生了物的流动，男子以装饰品为主，女子则回报食品和衣物，特别是在母系氏族有了较为稳定的居住地和住宅后尤其是这样。随着赠送的礼品数量和品种的增加，互赠的礼品扩大为氏族产品，一部分归男女青年个人使用和所有，一部分则归氏族共享，互赠礼品开始有了交换的性质。“当生产力发展的差异与自然资源分布的不均衡性相结合形成氏族部落间产品的差异后，出现某一产品彼缺此余或另一些产品彼余此缺的现象，长期的互赠礼物的交换不能不改变原有的性质，逐步发展为一种社会需求即氏族部落间的余缺调剂。
2.交换的四种原始形式
物物交换产生于原始社会母系氏族阶段，是从氏族公社的婚姻制度中引起的。氏族社会两性间的互赠礼品超出婚姻范围，而发展为不同氏族间的物物交换。这种非市场条件下的物物交换，主要有“访问式交换”、“传讯式交换”、“援助式交换”和“馈赠式交换”。
（1）访问式交换。访问式交换是以走亲访友之名掩盖下的一种交换方式。这种地区间的、较稳定的、简单明了的物物交换，在原始社会氏族部落间已经产生了，即由一方的首领或代表，到另一方的居住地，以访问和送礼的形式进行交换。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家庭财产的出现，氏族部落间的交换进一步发展成两户人家或两个村寨的交换关系。
访问式交换是以天然性地域分工为基础，即自然地理条件的差异而形成的区域性生产结构及其产出的差异性为前提。由于各氏族部落定居的地理环境不同，相互影响、相互制约，有的宜农，有的宜牧，有的宜农牧兼营；有的住在高山，有的住在河谷，他们的产品结构和产品成熟的早晚都不同，地区间交换的自然、社会基础和彼此需要的客观存在，形成山坝、高山河谷间的村与村、寨与寨的交换。访问式交换是物物交换的一种特殊形式，交换行为买和卖不一定统一，互换行为可延续几十年或数代人。这种交换是以亲属关系为媒介，其信用也以亲属关系为保证，双方内心都有得失的核算，如果一方回送的物品多次少于所得到的，或长期不回送，则另一方就会感到吃亏，从而会导致交换行为的中断。访问式交换深受旧氏族制的影响，氏族制要求“亲戚”之间相互帮助，不分彼此，所以保留氏族制残余的地区，需要发生物物交换关系时，就会采取“访问”和“送礼”的形式。
原始氏族社会的外婚制原则，使各氏族处于姻亲和血亲两大关系中，访问式交换也是氏族部落间保持松散的联盟的需要。用于访问式交换的产品，因生产技术和自然条件的限制而比较固定的，产品要送往什么地方或从哪里得到自己所需的物品也是很清楚的。
（2）馈赠式交换。馈赠式交换就是氏族外婚制决定的不同氏族男女两性交往中的互赠礼物。这种交换仍然以自然条件的差别及男女分工有别决定的产品的差异性为前提。馈赠式交换在不同地区、不同历史阶段有不同的物质内容。
在原始社会母系氏族阶段，男女两性间互赠礼物只是向对方表示敬意及愿意交往之心。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及占有观念的发展，男女之间互赠的礼品的数量增加，范围扩大，从天然的装饰品扩展到生产和生活用品，包括粮食、牛羊、骡马等氏族产品，从而把馈赠式交换以极端形式发展起来，即原两性交往中的互赠礼物，发展为男性用物品购买女性。在奴隶社会，女性成了被奴役的对象，成了可以买卖的特殊劳动力。所以，恩格斯指出：“人也可以成为商品，如果把人变为奴隶，人力也是可以交换和消费的。人们刚刚开始交换，他们本身也就被交换起来了。这种馈赠式交换的特殊极端地把女性当作商品的买卖形式，一直延续到封建社会乃至资本主义社会。
馈赠式交换在访问式交换产生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二者又是互相联系的。不同氏族男女两性间互赠的礼物，本来就是出自不同地区、不同氏族，两性之间交往而互赠礼物本身也是不同地区、不同氏族产品的比较，从而传递了氏族部落间的余缺信息，刺激了相互交换的需求，诱发了氏族部落间的物物交换。由于各种物品产地各异，氏族部落间互相需求，氏族部落首领或其代表，遵循着两性之间互赠礼物提供的信息，以访问的形式到其他氏族部落换取自己所需的物品，从而使访问式物物交换发展起来。
（3）传讯式交换。传讯式交换就是以“传讯”的方式来寻找到恰当的买方和卖方，然后交换双方再约一个地点和时间，共同聚会交换。传讯式交换是交换意图比较明显的一种物物交换。这里的“传讯”起着广告的作用。
传讯式交换遵循优先氏族内交换的原则，即要买卖物品先在本氏族、本村本寨内询问，优先氏族内调剂，若本氏族内找不到买方或卖方，则再到外氏族去寻找，这是受一切财产在氏族内继承的共产制经济的影响。“从氏族共产制经济中脱胎出来的最初的家庭经济，财产虽已归属个体，但要转让时，便自然从原始共产制财产必须在氏族内继承的制度中，派生出本氏族成员有优先购买权这一发展形式，以及只有当本氏族成员无人需要时，才取得了在外氏族成员中出卖的变通形式。”在原始社会员中出卖的变通形式。氏族公社阶段，氏族社会在财产继承方面的一条重要原则就是，氏族的一切财产均在氏族内继承。当氏族内部出现家庭经济以后，氏族内某家无继承人，财产则归该家族的成员继承。
传讯式交换中的“传讯”，先是交换的一方在本氏族、本村本寨成年人在一起时说自己想拿某物换取某物，或者根据自己积累的经验，预测在某个地域会有相应的交换对象，就有意识托来往人员带讯，从而找到交换对象。
（4）援助式交换。援助式交换是氏族成员之间必须相互帮助的传统掩盖下个体家庭之间财产的相互流动，即某一家或氏族成员遇有红、白喜事或灾祸之际，其远近亲戚或本氏族成员，便携带生产和生活用品赶来“援助”，受援的家庭亦须在其他家庭或成员遇有红、白喜事或灾祸之际，携带物品前去“还礼”。
援助式交换是在氏族制度已经解体，个体家庭经济已经产生，旧氏族制传统仍然残存的条件下产生的一种物物交换。这时的氏族已经不再是一个共同生产、共同消费的经济单位，但氏族在整个社会生活中仍有不可缺少的作用，它可以调节个体家庭之间的关系，保证个体家庭的存在。它还可以集中各家庭的力量共同抵御自然灾害、共同偿还外氏族债务、共同举办红、白喜事等，从而扶持个体家庭经济。援助式交换中物品呈援助与受援双向流动，以氏族旧传统的“援助”之名实行物物交换。
援助式交换也体现一种集体主义精神，它是旧氏族共同体成员之间互相援助、相互帮助的习俗与交换发展结合的产物。在氏族公社阶段，每一个氏族成员的存在是整个氏族存在的前提条件，必须靠集体的力量，才能战胜自然灾害。同时，援助式交换中的“援助”与“还礼”是分开的，而不是同时进行，从而更加突出援助的性质。
我国各少数民族在解放前大都处于前资本主义社会，有的处于封建社会、奴隶社会，有的则处于原始社会发展阶段，商品交换很不发达，价值观念淡薄。直到今天，少数民族地区仍然存在着“访问式交换”“馈赠式交换”“传讯式交换”和“援助式交换”，商品经济不发达，实物货币化程度低。
3.交换的进一步发展
原始社会母系氏族阶段交换的起源，是与氏族外婚制决定的不同氏族男女两性间礼品的互赠紧密相关的。交换起初是在共同体之间以物物交换的形式出现的，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进一步提高，共同体内部也出现了交换。如果说氏族社会的婚姻制度引起了共同体之间的交换，那么氏族内部个体家庭的出现则使交换从共同体外部扩展到内部。
在新石器时代晚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男性手中掌握了先进的生产工具，男子的劳动产品成为食物的主要来源，男子在生产中起到了主要作用，男子成为氏族的主体，社会生产和生活的重心终于偏移到男性一边，母系氏族制被父系氏族制所代替。到父系氏族公社阶段，手工业从农业中分离出来，发生了第二次社会大分工，出现了个体手工业者。产品数量比以前丰富多了，不仅有了农牧业剩余产品，而且有了为交换而生产的手工业品，交换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出现了简单的商品交换。恩格斯指出：“在野蛮时代的高级阶段，农业和手工业之间发生了进一步的分工，从而发生了直接为了交换的日益增加的一部分劳动产品的生产，这就使单个生产者之间的交换变成了社会的迫切需要。”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家庭私有制的出现，交换由原始共同体之间的物物交换，扩展到共同体内部家庭之间的交换。马克思指出：“商品交换是在共同体的尽头，在它们与别的共同体或其成员接触的地方开始的。但是物一旦对外成为商品，由于反作用，它们在共同体内部也成为商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