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贯穿管理职能的全过程,它是管理的核心工作之一,著名经济学家赫伯特·西蒙就曾说过:“管理就是决策”。《墨子》中包含的丰富的决策思想在现代管理中仍有借鉴意义。
第一节“择务而从事”——寻找需要决策的问题
在现代管理过程中,管理者每天面临大量要解决的问题,而他自己的能力、时间是有限的,想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取得最大的成功,就必须从最重要、最迫切的事情开始突破,即按墨子早在两千年之前就提出的“择务而从事”的决策思想去做。
墨子认为,应该把面临的任务按其重要性与紧迫性拟订优先解决顺序,抓住影响全局的工作重点突破。在《鲁问》篇载道:“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憙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即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墨子将出游各国,魏越问墨子:“如果见到了各国君主,您打算先说什么呢?”墨子说:“凡是到了一个国家,必须先选择最重要的事情去开展活动。如果这个国家昏乱,就宣传崇尚贤者、上下同心;如果这个国家贫穷,就宣传节俭、节葬;如果这个国家沉溺于音乐、美酒,就讲讲音乐的坏处和不能相信命运;如果这个国家过于乖僻无礼,就向他们宣传尊重天意和敬畏鬼神的惩罚;如果这个国家好发动战争、掠夺侵凌他人,就向他们宣传‘兼爱’、‘非攻’的道理。所以说,必须先选择最重要的事情去做。”)墨子主张每到一个国家就根据这个国家面临的最迫切的、最重要的问题向统治者提出自己的对策。
第二节建立高效的信息收集系统
一、重视信息的收集
墨子非常重视信息的收集。他在《尚同下》篇中谈到管理者收集下情的必要性时谈到:“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治,不得下之情则乱。何以知其然也?上之为政,得下之情,则是明于民之善非也。若苟明于民之善非也,则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也。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国必治。上之为政也,不得下之情,则是不明于民之善非也。若苟不明于民之善非,则是不得善人而赏之,不得暴人而罚之。善人不赏而暴人不罚,为政若此,国众必乱。故赏不得下之情,而不可不察者也。”(上为政的人,能通晓下面的实情就能治理好,不能通晓下情的就会出乱子。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呢?在上主政的人,通晓下情,对于人民的善与恶都得到了解,这样就可以赏赐善人,惩罚暴人。善人得赏赐,而暴人得处罚,那么国家必治。相反,在上主政的人不通晓下情,对于人民的善与恶全不了解,如果这样,就无从知道赏赐善人,惩罚暴人了。善人得不到赏赐而暴人得不到惩罚,像这样施政,国家民众就必定混乱。所以赏罚不符合下情,不可以不事先明察考虑好。)墨子把得下之情视作为政成功的充分必要条件,得下之情则治,不得下之情则不治。
《尚同中》篇在谈到了解下情的好处时说:“是故上下情请为通。上有隐事遗利,下得而利之;下有蓄怨积害,上得而除之。是以数千万里之外,有为善者,其室人未遍知,乡里未遍闻,天子得而赏之;数千万里之外,有为不善者,其室人未遍知,乡里未遍闻,天子得而罚之。是以举天下之人,皆恐惧振动惕栗,不敢为淫暴,曰天子之视听也神!‘”(所以上下之间情意通融。上面如果有尚未开发之事和还未兴办的利益,下面随时能够为他开发。下面有什么蓄积的怨害,上面能够除掉它。所以数千万里之外,有人行善,他家里人未必全知,他的乡里也未完全知道,天子就先能够赏赐他;远在数千万里之外,如果有人行不善,他家里人还不知道,他乡里尚未听道,天子就先能够惩罚他。因此,所有天下的人,都惧怕警惕,不敢做淫暴的事情,说:“天子的视听灵敏如神!”)
二、助己视听
墨子充分认识到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若能积极利用外界条件,可帮助自己成功,正如古语所说:“一目之视也,不若二目之视也;一耳之听也,不若二耳之听也;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之强也。”
墨子认为,(圣明的天子)之所以能够通晓下情,并不是因为他是神,而是他集中众人的智慧和言行能力,帮助天子严视听、言谈、思想、行动,以提高国家管理的效率和水平。《尚同中》云:“’非神也。夫唯能使人之耳目助己视听,使人之吻助己言谈,使人之心助己思虑,使人之股肱助己动作。‘助之视听者众,则其所闻见者远矣;助之言谈者众,则其德音之所抚循者博矣;助之思虑者众,则其谈谋度速得矣;助之动作者众,即其举事速成矣。”(“这不是神奇,只是能够使用他人的耳目,帮助自己视听;借用他人的嘴,帮助自己言谈;借他人的心,助于自己思考;借用他人的股肱之力,帮助自己动作。”帮助他视听的人多了,那么他的见闻就远大了;帮助他言谈的人多了,那么他的声音所能安抚人的范围就广泛了;帮助他思考的人多了,那么他的计划很快就可以实现;帮助他动作的人多了,那么,他所做的事情就很快可以成功。)
墨子认为统治者为了更好地管理天下,除了选择优秀的人辅佐,还应该选派人在外边做事,帮助他了解民情,观察听闻,收集信息。《尚同下》云:“故古之圣王治天下也,其所差论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外为之人,助之视听者众。故与人谋事,先人得之;与人举事,先人成之;光誉令闻,先人发之。唯信身而从事,故利若此。古者有语焉,曰:’一目之视也,不若二目之视也;一耳之听也,不若二耳之听也;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之强也。‘”(所以古时的圣王治理天下,他所选择作为自己左右辅佐的人,都是贤良。在外边做事的人,帮助他察看和听闻的人很多。所以(他)和大家一起谋划事情,要比别人先考虑周到;和大家一起办事,要比别人先成功,(他的)荣誉和美好的名声要比别人先传扬出去。唯其以诚信从事,所以有这样多的利益。古时有这样的话,说:“一只眼睛所看到的,不如两只眼睛所看到的;一只耳朵听到的,不如两只耳朵听到的;一只手操拿,不如两只手强。”)
三、建立信息收集制度
墨子规定,政长有过错,下属必须进行规谏;对于善恶这样的重大事件,每级政长的下属必须越级上报,这样做可以有效防范下属遭受打击报复等不公正待遇,同时这一制度可以保证每级政长不会隐情不报或报喜不报忧。《尚同上》篇云:“天子发政于天下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谏之,下有善则傍荐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赏而下之所誉也。意若闻善而不善,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上有过弗规谏,下有善弗傍荐;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罚而百姓所毁也。‘上以此为赏罚,甚明察以审信。是故里长者,里之仁人也。里长发政里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必以告其乡长。乡长之所是,必皆是之;乡长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学乡长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乡长之善行。‘则乡何说以乱哉?察乡之所治者何也?乡长唯能壹同乡之义,是以乡治也。乡长者,乡之仁人也。乡长发政乡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者,必以告国君。国君之所是,必皆是之;国君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学国君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国君之善行。‘则国何说以乱哉?察国之所以治者何也?国君唯能壹同国之义,是以国治也。国君者,国之仁人也。国君发政国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必以告天子。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学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天子之善行。‘则天下何说以乱哉?”(天子就向天下的百姓发布政令,说道:“你们听到善和不善,都要报告给上面。上面认为是对的,大家都必须认为对;上面认为是错的,大家都必须认为错。上面有过失,就应该规谏,下面有好人好事,就应当广泛地推荐给国君。是非与上面一致,而不与下面勾结,这是上面所赞赏,下面所称誉的。假如听到善与不善,却不向上面报告;上面认为对的,也不认为对,上面认为错的,也不认为错;上面有过失不能规谏,下面有好人好事不能广泛地向上面推荐;与下面勾结而不与上面一致,这是上面所要惩罚,也是百姓所要非议的。”上面根据这些方面来行使赏罚,就必然十分审慎、可靠。所以里长就是这一里内的仁人。里长发布政令于里中的百姓,说道:“听到善和不善,必须报告给乡长。乡长认为对的,大家都必须认为对;乡长认为错的,大家都必须认为错。去掉你们不好的话,学习乡长的好话;去掉你们不好的行为,学习乡长的好行为。”那么,乡里怎么会说混乱呢?我们考察这一乡得到治理的原因是什么呢?是由于乡长能够统一全乡的意见,所以乡内就治理好了。乡长是这一乡的仁人。乡长发布政令于乡中百姓,说道:“听到善和不善,必须把它报告给国君。国君认为是对的,大家都必须认为对;国君认为是错的,大家都必须认为错。去掉你们不好的话,学习国君的好话;去掉你们不好的行为,学习国君的好行为。”那么,还怎么能说国内会混乱呢?我们考察一国得到治理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国君能统一国中的意见。所以国内就治理好了。国君是这一国的仁人。国君发布政令于国中百姓,说道:“听到善和不善,必须报告给天子。天子认为是对的,大家都必须认为对;天子认为是错的,大家都必须认为错。去掉你们不好的话,学习天子的好话,去掉你们不好的行为,学习天子的好行为。”那么,还怎么能说天下会乱呢?)
墨子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信息收集网络,境内之众人的所闻、所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递到天子,这样天子就无所不知了,天子便能根据所收集到的情报及时行使奖惩权力。因此,奖善罚恶之举措便立竿见影了,这无疑给人民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导向作用,于是社会便向着良好的状态运动了。
四、权衡利弊,利中取大、害中取小
管理者在作决策时,必然牵涉利害、是非、大小、轻重、缓急的问题,常常会碰到两难选择。那么,该如何评价备选方案并选择行动方案呢?
墨子认为在选用任何备选方案前应该权衡利弊,应该遵循利中取大、害中取小的原则。《大取》云:“于所体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权。权,非为是也,亦非为非也,权,正也。断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其所取者,人之所执也。遇盗人,而断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盗人,害也。断指与断腕,利于天下相若,无择也。死生利若,一无择也。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于事为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求。求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为义,非为义也。为暴人语天之为是也而性,为暴人歌天之为非也。诸陈执既有所为,而我为之陈执;执之所为,因吾所为也。若陈执未有所为,而我为之陈执,陈执因吾所为也。暴人为我为天之。以人非为是也,而性不可正而正之。利之中取大,非不得已也。害之中取小,不得已也。所未有而取焉,是利之中取大也。于所既有而弃焉,是害之中取小也。”(在所做的事体中,衡量它的轻重叫做“权”。权,并不是对的,也不就是错的,权,是正当的。砍断手指以保存手腕,那是在利中选取大的,在害中选取小的。在害中选取小的,并不是取害,这是取利。他所选取的,正是别人抓着的。遇上强盗,砍断手指以免杀身之祸,这是利;遇上强盗,这是害。砍断手指和砍断手腕,对天下的利益是相似的,那就没有选择。就是生死,只要有利于天下,也都没有选择。杀一个人以保存天下,并不是杀一个人以利天下;杀死自己以保存天下,这是杀死自己以利天下。在做事中衡量轻重叫做“求”。只注重求,是不对的。在害中选取小的,追求合义,并非真正行义。给暴戾的人说天的意志叫你这样,而且这是天性,等于对暴戾的人歌颂天的意志是不对的。各种学说既已流传天下,如果我再为它们陈说阐释,那么,各种学说必因我而更加发扬光大。如果各种学说没有流传天下,如果我再为它们陈说阐述,那么,各种学说必因我而流传天下。暴戾的人自私自利,却说是天的意志。把人们认为错误的看做正确的,这些人的天性不可改正,但也要想法加以改正。在利中选取大的,不是不得已。在害中选取小的,是不得已。在所未有的事中选取,这是利中选取大的。在已有的东西中舍弃,这是害中选取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