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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近代伊斯兰学者的法哲学思想(6)

阿布杜曾经谴责那些指责伊斯兰提倡宿命论而妨碍穆斯林进步的观点,为此阿布杜专门撰写了《伊斯兰教、基督教与科学文化》一文进行批驳。在文中阿布杜高度赞扬了伊斯兰教,他认为,不单单在伊斯兰教的教义中含有宿命论的观点,其他宗教也都有他不同形式的宿命论,并进一步说明真主允许穆斯林自由选择和获得。最显着的一点便是伊斯兰教主张穆斯林珍惜现世,有节制地享受现世幸福:反对穆斯林放弃今世生活,并提出“健全的身体优于健全的宗教”这样重视人生的鲜有观点。阿布杜由此推断,与其他宗教相比,伊斯兰教更崇尚科学。阿布杜认为,有理性者自由选择的前提是划清善恶、真假、美丑的界限,划清它们有利于认清这些范畴所指向的客体对象,有利于认识整个世界。阿布杜强调,穆斯林除真主外不应当也不必要崇拜其他任何权威,穆斯林有权决定自己的行为,创造美好的生活,真主嘉许这种行为。

2.阿布杜的政治法律观

19世纪70年代,欧洲列强为了巩固在阿拉伯地区的势力,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对被占领地区和国家不断加紧控制。压迫越重,反抗越强,这段时期也是阿拉伯人民迅速觉醒的时期,埃及人民也是如此。1882年,英军炮轰亚历山大港,9月埃及彻底沦陷,这激起了埃及人民的极大愤怒。在此之前,阿布杜作为政府公报的主编,发表了一系列社论,阐述关于社会和政治改革的思想,为此他受到政府当权者的迫害。埃及遭英国袭击后,阿布杜的爱国主义感情持续高涨,他支持反抗英国殖民者的起义,并同时亲自组织了民族抵抗力量进行反击。他试图从年轻一代埃及人身上了解公众所关心的问题,根据时代的要求,对宗教和法律作出新的既符合伊斯兰教法又符合现代文明发展的解释。

为了宣传自己的政治法律思想,阿布杜把许多精力投入教育事业。他认为教育是开启民族智力的钥匙,在爱资哈尔大学讲学的时候,他尽量引导学生向分析埃及现状方面思考,要求他们树立独立和自由的精神。

他也因此受到反动神学家的非难,认为他偏离了伊斯兰教法的传统,走向异端。阿布杜对埃及年轻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他在启迪埃及人民智力、呼吁宗教觉醒方面起了突出的作用。当时,埃及存在着两种类型截然相反的学校。一种是以爱资哈尔大学为代表的,保持着古老伊斯兰传统的保守学校;另一种是由欧洲人或英国殖民统治者在埃及当地建立的完全西化的现代学校。这两种学校彼此敌视,完全没有联系,弊端不断地显露出来。前者已停滞不再发展,它的保守、僵化、教条已经使它走到了尽头。而对现代文明的完全无知状态,已使埃及断送到英国人手里。埃及思想开明人士明显察觉,不改变这种教制埃及将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他们已在试图寻找出路。后者则一味模仿欧洲,没有自由的、真正属于伊斯兰本身的东西。外国教师用外国语言讲授现代文明,无疑会使学生潜移默化地接受他们的思想乃至信仰。两种教育制度造就了两个不同的教育阶层,形成两种不同的思想风格,即反对任何变化的传统的伊斯兰教精神,和渴求接受现代文明,希望埃及成为西方翻版的思想。这时期,埃及极为流行18世纪法国启蒙主义思想家盂德斯鸠、伏尔泰等人的着作,阿布杜自身也深受他们的影响。但他清楚地看到,那些自以为了解法国启蒙思想并陶醉其中的人,并没有彻底地理解这些思想,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消化这些思想的能力。这些思想既可以充当反抗侵略和专制的旗帜,在运用不当的情况下,它也极可能成为一种危险的、导致自我毁灭的武器,在埃及,这种危险性更大。

阿布杜认为目前保守、僵化的伊斯兰教并不是伊斯兰教的初创模样,而是人为的结果,它不符合伊斯兰教原本精神,也妨碍埃及的发展。另一方面,一味模仿欧洲也不切实际。只有将实际变化的时代要求同纯洁的伊斯兰教相联系,才是埃及的出路,埃及社会内部的裂痕才能得以弥补。这也是阿布杜重要的政治思想的体现:把欧洲文明融进伊斯兰教的基本思想中,使伊斯兰教适应现代文明。阿布杜认为伊斯兰教能够适应变化的原则,并对此充满信心。他还强调,只有纯正的伊斯兰教能够指导埃及人民把国家引向富强、昌盛。在阿布杜的眼里,伊斯兰教是理性的,它能有效地指导人们的生活。古老的伊斯兰教与现代社会的差距是巨大的,伊斯兰教法控制着埃及的法律规范和道德规则。年轻一代崇尚欧洲文化,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包括政治活动在内的生活各个领域都带有西方的印记。阿布杜对这一现象不置可否,他认为这是正常的,或许能对埃及的发展起些作用。

阿布杜认为,埃及社会不能全部世俗化,否则整个社会生活都将走向无序。在阿布杜看来,法律能够担当调解的角色,世俗化的同时应当健全法律。他发表文章阐述法律规范的重要性,他生动地打比喻说,诸如生命体必须遵循自然规律一样,一个有秩序、有道德的文明社会,必须在各个方面树立法律的权威。对人类社会而言,法律是限制人们行为的规范。许多像阿布杜这样知识丰富的智者认为,伊斯兰教法就具有这种法律的效力。阿布杜对欧洲文明极度推崇,但他不认为欧洲的制度或法律在埃及会同样有效。从欧洲拿来的法律根本不符合埃及的情况,埃及人不理解这些法律也就不会去服从、维护它们,这样埃及会变得更糟,成为一个根本没有法律的社会。阿布杜断言,真正的伊斯兰是介于传统和革命之间的,它富有理性道德规范的潜能,而理性和规范是现代生活的基本要求。

传记作家赖世德·里达评价说:阿布杜始终跟随伊斯兰教的灵魂。尽管如此。阿布杜还是遭到了穆斯林的非议,他们认为阿布杜对宗教的态度是不谨慎的,阿布杜关于伊斯兰教的观点总是被现代思想的需要所左右,这样很容易歪曲伊斯兰教的思想,搅乱穆斯林的恩维。诸如,伊斯兰教的传统解释被抛弃后,穆斯林就很难分辨哪些是伊斯兰的,哪些不是,他们感到无所适从。阿布杜的目的是尽可能地打开传统的伊斯兰教教义的大门,建立起指导世俗主义的方便之桥。

他有改变伊斯兰教到何种程度的标准原则,他所坚持的伊斯兰教有一个简单的教义结构:一些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信仰和人类行为的准则所组成的系统是不可侵犯的。

阿布杜在开启埃及人民智力上是伟大的先驱,正是埃及人民智力上的觉醒促成了人们政治上的觉醒,从而使人们由政治上的消极观望发展到积极参与。阿布杜在政治上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对本国专制制度,提倡在民主政治的基础上改造阿拉伯社会,强调伊斯兰教与欧洲文化相调和。

3.阿布杜的宗教理性观

为把埃及从英国殖民统治的铁蹄下拯救出来,阿布杜强烈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反对专制统治,由此他提出必须改革伊斯兰教中不合理的成分,比如伊斯兰教法中的宗教法权制度,教义中的某些宗教信仰观念以及陈旧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制度等,以便使伊斯兰教适应现代化发展的潮流。为了论证伊斯兰教与现代化之间并不相互违背,他从哲学的角度,用理性的眼光审视了伊斯兰教,证明了伊斯兰教与现代文明的协调性。

阿布杜在其着作《(古兰经)注释》一书中全面阐述了其宗教观。

他主张恢复伊斯兰教的初创状态,遵循最初的伊斯兰教,扞卫《古兰经》的权威。阿布杜指出,只有穆罕默德是真主真正的封印使者,穆罕默德有着坚强的意志以及承担历史使命的责任感,真主通过穆罕默德向众人显示了奇迹。如果真主不青睐他,不降旨意给他,穆罕默德便不会有影响历史进程的行动,更不会有《古兰经》这样的奇迹出现。《古兰经》是真主把最优美的语言和最深刻的思想启示给穆罕默德的,它是人类幸福生活的指导。

阿布杜宗教改革的目的,表面似乎是为了恢复穆罕默德时期伊斯兰教的纯洁性,但综观其思想体系,可以看出这不过是其表达思想、观点的手段而已。为了使受传统伊斯兰教育的埃及人能顺利地接受西方文明,阿布杜利用《古兰经》的权威,为伊斯兰教增添了许多现代思想。在其《(古兰经)注释》一书中,阿布杜表达了其真实的思想:革除与现代文明相抵触的伊斯兰社会中腐败、保守、封建的社会关系和形式,建立适应阿拉伯国家发展的新伊斯兰教。

阿布杜对苏非主义怀有极大的好感。他认为穆斯林尊重圣徒、保护圣墓都是合法的,但是若把这种感情转化为膜拜就走向了异端。

阿布杜十分反感偏激的十叶派思想和诸如此类掩盖了伊斯兰教本质的其他派别的神秘主义,他认为这些思想会把人们的注意力由真主那儿引向真主和人类的中介,它不可能使人们的行为继续遵从《古兰经》中所暗示的真主希望的行为。《古兰经》要求人们两世吉庆,而他们却完全忽视了今世的责任,单纯为来世作准备。这样的结果是必然削弱穆斯林社会繁荣的必要基础。他认为,《古兰经》和圣训中都包含着要求真正穆斯林所作所为的信息,除此之外任何偏离真主安排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在他看来,所有违背伊斯兰教基本教义的思想,诸如属于多神教观点的精灵崇拜或对具体事物的崇拜,虽然是荒谬的,但也都有存在的权利。真主赋予人理性,便是使人能通过思考获知真理,而且中世纪以来,伊斯兰教一直沉寂着,人们的理性也被隐蔽起来。当穆斯林的理性复苏后,应该发现基督教的某些文明思想在伊斯兰教中也是有所暗示的:废除奴隶制,主张一夫一妻制等等。在埃及,这些思想应该被发扬光大。

阿布杜坚信,宗教和理性不相矛盾。他认为,伊斯兰教是一种具有理性基础的宗教信仰体系,它的核心是信仰由理性崇奉、被启示证明的真主的单一性。由此,他把理性抬高到同宗教结为兄弟的地位,理性往往成为一系列宗教行为的仲裁者。但理性也有禁区,如在真主的本质或具体物质的本质等等问题上,都是理性绝对不可能深入进去的领域。因为世间万物由真主所造,事物的内部的必然性也只由真主所知,真主所赋予人的理性能力也随个人素质不同而参差不齐。总之,凡是在真主掌握范围内的东西,都是理性无能为力的。对于这些问题,人们最理智的表现就是顺从。

从理性与宗教的和谐关系出发,阿布杜进一步推断,伊斯兰教同科学也是和谐的。作为埃及现代主义思想家,谋求发展、谋求现代文明在埃及落实的愿望,必然会使伊斯兰教带有这些内容。《古兰经》倡导人们学习,穆罕默德也鼓励人们求知。阿布杜以此为立论,阐明真主造化万物时所创造的真理是自然科学,真主启示给先知穆罕默德的真理为宗教信仰。二者同来自于真主,没有矛盾。真主启示的本意在于,用启示的智慧探索大自然的奥秘,掌握大自然的规律,以此深刻地认识真主的万能和宽容。阿布杜指出,科学即了解真主造化的秘密,是对真主感恩的最好表现之一。同样,人类和大自然作为安拉创造的结果,它们之间也是协调发展的,这也是人与自然的基本关系,并且间接地证明了自然科学与神学最终归宿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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