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期,维西、德钦的多所教堂相继被愤怒的各族群众烧毁。任安收逃出贡山后,先到维西厅告状,后又到昆明通过法国领事馆向云贵总督锡良抗议,要求赔偿和派兵镇压,并威胁若不答应立即请法国政府出兵。软弱的清政府封了任安收“三品道台”官衔,赔银15万两(其中5万两用于重修白哈罗教堂),并派大队清兵前往贡山镇压。反抗的各族群众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在达拉村的下面,凭借天险河一口,封锁住悬崖,依靠弩箭、擂木滚石与官军对峙,击退了官军的数次进攻。一次,一群官军冲了上来,反抗队伍中有个叫斯纳曲匹的独龙族青年,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砍下了官军小头目的脑袋,这群官军吓得抱头鼠窜,阵地始终在起义群众手里。这样相持半个多月,双方都有伤亡,官军只得撤退到腊早(贡山南部)。
官军随后收买了一批亡命之徒打头阵,官军也增加到三百多人,并调来几门大炮卷土重来,猛轰反抗群众把守的山头。反抗群众经过三天三夜浴血拼杀,终因力量、火力悬殊失败,被清政府镇压下去。这就是近代震动滇西北的“白哈罗教案”。
三、夏瑚巡视边疆
夏瑚,祖籍湖南,清末任丽江知府彭继志的红笔师爷(秘书长)。1907年,“白哈罗教案”发生后,夏瑚以“阿墩子(德钦)弹压委员兼管怒俅两江事宜”的身份处理了“白哈罗教案”之后,即巡视了怒江流域一带,随后又巡视了独龙江流域。他是历史上第一个以政府官员身份巡视怒江和独龙江流域的人。
1908年,夏瑚提出并经丽江知府批准奉命巡视俅江(独龙江流域)。阴历七月二日,夏瑚从德钦出发,翻越碧罗雪山经白哈罗至菖蒲桶(今贡山县城一带),在那里购买了米粮、糌粑各五十背,并为慰问独龙族百姓买了盐、布、针线等物若干背,带领随员、向导、背夫100多人翻越高黎贡山前往独龙江。沿途先发木刻,以示公文通知。夏瑚先到了独龙江北部的“剌卡塌(今迪正当村)”,西藏察瓦龙土司代理人“连布(土司官名)”逃入山林不敢见面,夏瑚当众宣布独龙江一带从此停止一切对土司和喇嘛的贡赋。随后,夏瑚率领随员南下,一路沿江散发盐、布匹、针线慰问独龙族群众,并逐村委派原来的头人为伙头和甲头,发给委任状一张和清政府红帽一顶,以示所任官职由朝廷委任。
夏瑚巡视完独龙江下游以后,又翻越担当力卡山脉西行,越过许多崎岖山路和激流,行十余日,到达“坎地(今缅北葡萄县城)”。当地木王是傣族,为各民族领袖,接到通知,木王即派人牵大象一头出寨迎接。夏瑚在入寨之前换了朝服,会见仪式极为隆重。夏瑚赠木王朝服一套、马褂一件、朝珠一副、九子枪一支表示委任。木王赠送象牙一对,自称“赵百宰之后,剑川人”,说“盐自东方来,人心向东方”,言语极表对中华的倾心。
随后,夏瑚由木王派向导巡视了坎地上下各地后,东返折回内地,于冬月二十四日回到德钦,历时5个月。夏瑚后来将所有查得的各处要隘以及风土人情写成《怒俅边隘详情》一文逐一陈述,在详情禀报的最后,提出了“宜建设长官以资分治;宜添兵驻防,以资保卫;宜撤退土司,以苏民困;宜筹费设学,以广教育……”等十项建议,并具体提出在“江心坡(即今独龙江下江的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流域的广大地区)”设四府一道十三县的计划。可惜的是,当时清政府已是摇摇欲坠,朝廷昏庸腐败,对外屈辱妥协,独龙江“江尾”及整个“江心坡”最终被英帝国主义侵占,不复为中华国土。
夏瑚在独龙族和贡山各民族心中留下了深刻、良好的形象。解放后,独龙族中仍有很多老人对夏瑚过境记忆犹新,称他为“夏大人”“夏师爷”。据说夏瑚右耳后有一大瘤子,也有人因此戏称他为“纳坡累累”,独龙语意思是“夏大瘤子”。夏瑚的巡视减轻了贡山各族人民所受的土司、喇嘛寺“贡赋”的负担,此后两年,土司不敢再到独龙江来收缴贡赋;贡山怒江两岸各族百姓则从此停止了对土司的贡赋。夏瑚的巡视也加强了独龙族人们的祖国观念,后来,英帝国主义曾试图染指独龙江,头人们拿出夏瑚所发委任状,声明自己是清朝的人,迫使侵略分子退了回去。以后侵略者历次入侵,独龙族人民都进行了坚决的抵抗。
四、反对英帝国主义的侵略
1840年,英帝国主义发动鸦片战争,用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封建主义的大门,中国从此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英、法、美等帝国主义国家纷纷把侵略的魔爪从中国内地伸向边境。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英国完全吞并了缅甸,中国的领土江心坡也随着缅甸的沦陷落进了英国的虎口。江心坡位于缅甸北部,北接西藏,东临担当力卡山脉和独龙江,独龙江下江的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两江南北走向分流其境,北部重镇就是坎地(今缅北葡萄县城),1908年夏瑚巡视怒江和独龙江流域,曾到达坎地。两江流域的居民很大一部分是历史上从中国境内迁移过去的独龙族,此外还有一些景颇、傈僳、傣和汉等族。
英国占领江心坡后,侵略矛头便直指独龙江和怒江,帝国主义分子纷纷披着宗教、生物学家、地理学家等外衣衔尾而至,刺探中国边疆各种情报,为其政府侵略政策出谋划策。例如,1911年,英国着名的殖民主义者华金栋,打着“生物学家”的招牌进入怒江、丽江和西藏昌都等地,进行了长期的间谍活动后,于1914年在伦敦出版了《缅甸的极边》一书,书中毫不掩饰地说:“本人的工作即与英国政府经营片马(1911年被英国占领,1961年中缅划界回归中国)。托角(现为缅甸领土,与我国德宏州毗邻)的目的完全一致,本人的使命便是充先锋、探虚实。”
1911年的一天,英军上尉布里查带着10多个全副武装的侵略军,带着翻译和背夫,窜入独龙江,企图到西藏去进行间谍活动。他们一进入独龙江就四处拍照、测绘地图,抢东西,抓背夫、向导,探访通向西藏的道路。到了独龙江北部时,当地独龙族群众大多都躲进深山老林里了,布里查抓来丹且古鲁和江勒奎等8个独龙族男子,用麻绳将他们拴成一串,逼迫他们当背夫带路。丹且古鲁和江勒奎是当地有名的猎手,在被抓的路上,暗地里组织同伴不把侵略者引去通往西藏的马必力河谷,而将他们引向另外一条西向的科罗洛河谷,然后设法逃跑。
即将到达科罗洛的那天晚上,丹且古鲁和江勒奎等人趁黑夜看守的英军熟睡,搓断捆在身上的麻绳悄悄鱼贯逃走,最后逃离的江勒奎因夜色漆黑不慎碰响做饭的锅盆,又被抓了回去。第二天,布里查发现被引向相反方向时,恼羞成怒,他把江勒奎拉到河边,把江勒奎的头按进水里,严刑拷打,威逼他带路去西藏。倔强的江勒奎怒目而视,既不说话,也不带路,最后被布里查野蛮杀害。
布里查一伙的暴行很快传到了丹且古鲁的耳朵里,他邀约了一起逃出虎口的独龙族青年,准备找机会为江勒奎报仇。一天,丹且古鲁从乡亲们那儿听到布里查一伙已发现了去向西藏的道路,准备从迪斯柔溜索渡口东渡独龙江,便带领几个伙伴在东岸渡口埋伏下来,不一会儿,这支侵略军果然来到了渡口。穷凶极恶的布里查首当其冲,双手抓住溜索爬了过来,这时,江东溜索桩边射出了一支支利箭,独龙族青年布尔木松的一支毒箭正中布里查胸口,布里查一声惨叫掉落,被滚滚独龙江吞没(也有一说是砍断了溜索)。剩下的英军见头目已死,一个个心惊胆战,从原路仓皇地逃了回去。英帝国主义觊觎中国领土的一次间谍活动,在独龙族人的反对下,遭到了破坏而失败。
1911年辛亥革命后,滇藏侦查队云南交通队队长谭志伊率队员30余人,于年底由“怒俅总管”和定安为向导,开进独龙江江尾的拉达阁(现属缅甸),一边守边,一边开采金矿。这一片地方本来就是“怒俅总管”和定安的管辖区,是中国的领土。但英国人突然出动100多人的军队无理阻挠,于是双方交火,“怒俅总管”和安定殉职,另有一位班长牺牲,由于寡不敌众,我方最后失败。这场战斗虽然失败,但独龙族人民给予了我方军人热情的支援,我方大部分人员撤回到了独龙江,逐个由独龙族人护送回内地。解放后,很多独龙族老人回忆起此事,依然情绪激动。
清末和民国初年,英帝国主义对我西南边疆步步进逼和蚕食,边疆各族人民纷纷拿起简陋的原始武器奋起抵抗侵略、保卫家园。在保卫祖国边疆的战斗中,独龙族居住地地处边境前线,始终英勇地站在战斗第一线。
五、反抗国民党设治局的斗争
1912年国民党云南地方政府派出“怒俅殖边队”武装开发边疆,进入怒江,在贡山建立了“菖蒲桶殖边公署”。怒江各地“殖边公署”推行“开笼放雀”政策,解放了大批奴隶,并在贡山开道路、办学校、兴商旅。随着“殖边公署”的建立,内地的一些汉、白、纳西等族商人、手工工匠和农民也相继来到贡山,对贡山社会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1916年,“菖蒲桶殖边公署”改为“菖蒲桶行政委员会公署”,这是贡山历史上第一个相当于县级的行政单位。1933年改为“贡山设治局”,隶属丽江行政专员公署。国民党贡山设治局建立后,推行保甲制度,还专门设立了民团,常备队40余人。随着国民党统治机构的日趋完善,其军阀政权的反动本性也逐渐显露出来,历任国民党设治局官员为中饱私囊,巧立税收名目盘剥各族群众,设有田赋、政费、门户钱、学捐、烟捐、兵费等30余种税款,甚至官员“下乡”也要向群众索取“辛苦费”和“草鞋费”。仅“门户钱”一项,每户每年就要交纳黄连五斤、黄蜡十斤,再加上其他赋税,每户就折合420多斤包谷(玉米)。当时,贡山生产方式落后,各族群众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活极端困苦,这样的苛捐杂税,对贡山各族百姓造成的灾难可想而知。
在独龙江地区,设治局为增加“门户钱”的收入,还强迫大家族分户,而对独龙族遭受的察瓦龙土司的盘剥、压榨却不闻不问。对于国民党设治局的无理摊派,独龙族人民都进行了坚决的抵制。有一年,一架盟军(美国)飞机飞过独龙江,设治局竟然向独龙族群众征收“看飞机款”,引起了群众的强烈不满和抵制,“看飞机款”最后不了了之。
1942年,贡山设治局强迫独龙族人每年每人交纳贝母2斤折兵款,这是无法完成的摊派,独龙族群起反对,派茂赛做代表到县参议会请愿,最后停止了摊派兵款。
1944年,一架盟军飞机在高黎贡山上坠毁,几个独龙族群众发现飞机残骸,捡了两支枪和一些子弹,上缴了,但国民党乡长诬赖他们隐藏了飞机上的东西,对他们吊打、拘禁。群众于是群起向设治局请愿,委托刚从内地读书回来的独龙族学子孔志清写告状书,国民党乡长最后被撤职。
整个民国时代,云南军阀政权,国民党怒江地方政权官僚及其亲信,很多是地痞、流氓出生,近似于土匪,这些人当政后倚仗权势,种大烟、开赌局、强霸民女、抢杀耕牛、抢劫群众财物,为所欲为,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怒江沿江各县都发生过攻打设治局的流血斗争,各族人民或群起请愿,或手持弩箭、砍刀,那些罪大恶极的元凶,都被人民怒而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