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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先秦诗歌(2)

赋、比、兴手法的运用,特别是比和兴的巧妙贴切,使诗歌含蓄柔美、意味无穷,大大提高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一篇好诗令人百读不厌、浮想联翩,各会其意,各得其所,这正是居于开创地位的《诗经》使中国诗歌所具有的与生俱来的深邃艺术魅力。

2.四言体句式

《诗经》的句式多种多样,从一字句到九字句都有,不过按照使用频率来分,可分为稀用句式、非常用句式和常用句式。其中稀用句式有一字句、二字句、七字句、八字句、九字句,共占0.7‰;非常用句式,有三字句、五字句、六字句,共占10%弱;最常用的句式则是四字句,占90%以上。可见《诗经》主要是四言体诗的结集。在《诗经》结集之前,原型诗的一字、二字、三字句式表达感情和思想还十分有限,四字句式诗体的出现和广泛使用使诗歌创作前进了一大步。四言体诗的整齐句式使表意更清楚准确,节奏也更加鲜明。时至今日,汉语中有无数四字成语,不能不说与《诗经》有很大关系。

仅举《关雎》为例,短短一篇诗中就有“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悠哉悠哉”等多个四字连用语,至今还是人们常用的鲜活语言。

3.字、句、段的复叠

所谓“复叠”即“重复”,或称“复沓”。但一般的重复是语病,而《诗经》中的重复却有其特色,给人以特殊的感觉,成为《诗经》特有的重要修辞手段之一。《诗经》的复叠有叠字、叠句、叠段3种。

叠字,又称重言,是字的重叠,如“昔我往已,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小雅·采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周南·关雎》),“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小雅·鹿鸣》),“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小雅·伐木》)等,其中的“依依”、“霏霏”、“关关”、“呦呦”、“丁丁”、“嘤嘤”都是叠字。叠字常常有状物拟声的作用,使诗歌生动美好,婉转动听。

叠句,是指相同句子的重复使用,如《唐风·蟋蟀》中的“蟋蟀在堂,岁聿其莫。……蟋蟀在堂,岁聿其逝。……蟋蟀在堂,役车其休”,其中的“蟋蟀在堂”就是叠句。

叠段则是整段的重复,如《bīn豳风·东山》中的“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全诗4章,每章的开头都用这四句,又如《秦风·黄鸟》中的“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每章的末尾都将该段重复一次。

另有更多的诗采用了形式和词句大体相同却又不完全一样的重复方式,每段中只换用少数几个字,如《魏风》中的《伐檀》、《硕鼠》等篇。这种既是重复又不是重复的手法,收到了强调重点和循序渐进的艺术效果。

《诗经》的复叠如此众多,可能与其原为歌词有关,因为歌曲常常是要反复咏唱的。后来时代的诗歌中就没有这样多的复叠了,因此复叠成为《诗经》的特色之一。《诗经》的复叠起到了婉转回味、一唱三叹、层层递进、感人至深的效果。

4.朴实的语言、生动的形象、和谐的韵律

《诗经》语言朴实无华,但却生动形象。有人统计过,对于手的动作的描写就不下50多种词汇,如采、捋、按、握、拾、抽、折、授、携、拔、招、拊、执、捣、提等。状物、拟声的词也很生动,如窈窕、辗转、踟蹰、崔巍、参差、沃若、采采、丁丁、坎坎、呦呦、嘤嘤等。形容斑鸠声用“关关”,形容杨柳用“依依”,形容嫩桑叶用“沃若”,形容忧心用“悄悄”。许多词汇现在还有鲜活的生命力。为了好唱好记,《诗经》语言形成了自然和谐的韵律,如《魏风·十亩之间》首章“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多么简洁生动而又琅琅上口。如此丰富多彩而又生动形象的语言是群众丰富生活中口语的再现,而不是文人墨客咬文嚼字的结果。它对中国语言的发展起到了无可估量的作用。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可见《诗经》对后世语言的巨大影响。

总之,《诗经》虽然出现于2500多年以前,但其语言艺术已经达到相当高超的水平。

作为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充分证明了中国古代文化发达的程度。中国之所以有着良好的诗歌传统,不能不说与《诗经》有着直接的关系。

四、《诗经》对后世文学的巨大影响

《诗经》作为诗歌的开山鼻祖,对中国后世诗歌和文学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巨大影响,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1)奠定了诗歌以现实主义精神为主的基调(浪漫主义居次);

(2)奠定了诗歌以诗言志、以诗抒情的主要目的(叙事诗居次);

(3)赋比兴手法的运用形成我国诗歌含蓄深沉、耐人寻味的特点,常常引而不发,促人遐想,给读者提供了更大的意境体验的空间;

(4)《诗经》语言对后世影响巨大,形成不少成语和常用词汇,对后来形成“楚辞”和“汉赋”也有直接影响。

《诗经》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开创的作用和划时代的意义,它使中国诗歌脱离了原型时期,进入了古典时代。自汉以后,《诗经》更被儒家尊为经典,长期作为教科书使用。可以说封建文人无人不受到《诗经》的影响,它不仅在文学上,甚至在思想上、政治上全面地影响着中国文化。它光耀千载、泽被后世,成为中国古代诗歌光辉的起点。

《诗经》作品补充阅读

《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mào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王风·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邶风·静女》:

“静女其shū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luán娈,yí贻我彤管。彤管有炜,yuè说yì怿女美。自牧归tí荑,洵美且异。fēi匪rǔ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鄘风·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sì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chuán遄死!”

《卫风·氓》:

“氓之蚩chī蚩,抱布贸丝。fēi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qiān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guǐ垝yuán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shì筮,体无jiù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xū于juē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cú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shāng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另一版本为‘tè忒’)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xì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xí隰则有pàn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王风·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王风·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hé曷至哉?鸡栖于shí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huó佸?鸡栖于jié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魏风·伐檀》:

“坎坎伐檀兮,zhì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sè穑,胡取禾三百chán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xuán县huán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chún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qūn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sūn飧兮!”

《魏风·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rǔ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yuán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秦风·jiān蒹jiā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jī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ch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sì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zhǐ沚。”

《秦风·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zhēn鍼(同‘针’)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

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bīn豳风·东山》:

“我cú徂东山,慆tāo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yuān蜎者zhú蠋,zhēng烝在桑野。duī敦彼独宿,亦在车下。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luǒ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xiāo蟏shāo蛸在户。tǐng町tuǎn疃鹿场,yì熠yào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guàn鹳鸣于dié垤,妇叹于室。洒扫qióng穹zhì窒,我征yù聿至。有敦瓜苦,zhēng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亲结其lí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小雅·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xiǎn猃yǔn狁之故。不huáng遑启居,猃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室靡gǔ盬,不遑启处。

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kuí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fēi腓。四牡翼翼,象mǐ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豳风·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bì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sì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yè馌彼南亩。田jùn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fán蘩祁祁。女心伤悲,dài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huán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qiāng斨。以伐远扬,yǐ猗彼女桑。七月鸣jú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yāo葽,五月鸣tiáo蜩。八月其获,十月陨tuò萚。一之日于hé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载zuǎn缵武功。言私其zōng豵,献jiān豜于公。

五月斯zhōng螽动股,六月suō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qióng穹zhì窒熏鼠,塞向jìn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yù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jū苴。采荼薪chū樗,sì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tóng重lù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táo,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xiǎng飨,曰杀羔羊,jī跻彼公堂。称彼sì兕gōng觥:万寿无疆!”

《大雅·绵》:

绵绵瓜dié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dàn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yuán爰乃姜女,聿来胥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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