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邻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既是担心君莫惜的状况，也是奢侈的想在心里多留下一些关于他的记忆。
欣然同意。
君莫惜这次点了很多主菜和甜点，希望这顿饭能吃得久一点。
欧若邻也没发表什么意见，静静的配合着君莫惜的行为。
细嚼慢咽的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稳，只是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君莫惜端错了饮料，不注意喝到了欧若邻的柳橙汁。
当即差点喷了出来。
用毛巾捂住嘴咳嗽了一阵才没有出丑。
见他的餐巾已经脏了，欧若邻体贴的把自己的递过去，问：“你还好吧？”
她其实想上前替他拍拍背的，只是终究没有移动脚步。她怕，怕再靠他近一点就舍不得离开了。
“没事。”君莫惜无所谓的摇摇头。
看得一旁重新找位置坐下的康颜颜着急不已，心里止不住骂道：“你们两个可以更矫情一点。”
明明都放不下对方，却非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幸好，结账离开的时候，还是听见君莫惜说：“你晚上有时间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欧若邻挣扎了一番，最终说道：“有。”
“那好。”君莫惜松了一口气，他挺担心她不会答应的，“晚上八点，我来接你。”
君莫惜说的地方就是世纪广场。
还是在街心花园，还是他们坐过的那级台阶。
情形和当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谁都没有带酒。君莫惜想要清醒的把话说清楚，况且，酒精根本起不到麻痹的作用。
起先的半个小时，她们只是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任时间在他们之间无声的流淌。
后来，君莫惜才慢慢的开口，他把中午叶敏芝讲的故事告诉了欧若邻，还有下午从麦汉生那里得知的更多事情一起告诉了她。
欧若邻也很意外，原来她见到的一角对应的全部故事会是这样。
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
对于欧永静，除了妈妈两个字，她没有其他想法。而在缺乏母爱的成长过程中，妈妈对她也只是个普通名词。
但她还是感激她的，无论是她带给了她生命，还是为了保护她不在歧视的目光中长大，选择了自杀。
她也感激君莫惜，如果不是他告诉了她，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一切。虽然她早就下定决心无论真相是什么都不会动摇她对君莫惜的感情。
尽管欧永静的死听起来和君莫惜是有些关系，但事情的发展毕竟不是那么小的君莫惜能够左右的，充其量他不过也是颗被利用了的可怜棋子。
她并不怨恨他，相反的，因为这件事她更爱他了。
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君莫惜也是妈妈用生命在保护的人，她无法为亡故的母亲做些什么，只能将她的爱维系下去，在未来的日子里代替她继续保护他。
有了这样的决定，对君莫惜的愧疚感就没那么深了，心里总算轻松了一些。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望着他的侧脸问。
君莫惜递给她一个东西，“这份是我重新拟定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
欧若邻没有伸手去接，“什么意思？”
“我希望我们都能够重新考虑我们的婚姻关系，毕竟发生的事情太多，若实在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我也可以理解，你有权利追求新的生活，这一次，我不会再阻拦你。”
欧若邻还是一动不动，只云淡风轻的问：“所以，这就是你重新考虑后的决定。”
君莫惜轻轻的点了下头，“嗯，虽然很艰难，但我必须这么做。”
欧若邻拿住了离婚协议书的一个角，“你决定了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主意，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第一次打破你的原则。”
君莫惜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听起来我是个很偏执的人，但我不介意为你破例。反正都有了先例，我也不排斥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
欧若邻的手又往前移动了一分，“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煽情的话，不然我会觉得你对我太好……”
她把话停顿住了。
君莫惜趁机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的眼，“可不可以请你爱上我，不管对你多好我都甘愿，只要你愿意爱我。”
可是，那只是他想象的场景。
他不会卑微的乞求爱情，不是面子上过不去，而是不想给欧若邻太多的压力，他希望她能够没有任何负担的决定他们这段婚姻的将来。
但是他还是可以说：“我早已爱上你。”
欧若邻轻轻的颤栗的一下，然后是控制不了的心跳加速。她就知道不能听君莫惜说这样的话，那会让她眩晕得分不清方向。
果断的抢过那份离婚协议书，欧若邻故作镇定的起身，“我会好好考虑的。”
康颜颜在屋里不停的踱步，来回起码有二十次。
欧若邻被她晃得眼花，拉住她不知道累的身子，按进被窝里，“大半夜的，你困不困？”
康颜颜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我精神很好。倒是你，真的睡得着？”
“我已经睁不开眼了好不好。”欧若邻无奈的第N+N次强调，还附赠了一枚呵欠作证明。
康颜颜用无可救药的眼神鄙视她，“你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老公的离婚协议书都递到你手上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看样子康颜颜是不打算放过她了，索性欧若邻也坐起身来。大不了就是彻夜长谈，反正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不然呢，你要我怎么样？”她歪着头问。
“怎么样？”康颜颜拔高了音量，幸好她这是独栋的别墅，不然不知道会吵醒多少睡得正香的人。
“你根本就不该接过来，应该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还给他。”
欧若邻好像很为难，“可是上面的条件很优渥，君莫惜说他要把他全部的财产都给我，你知道那是很大一笔钱，我一时心动就拿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康颜颜生气的推她一把，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欧若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但心里肯定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或许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空间可以好好思考，偏偏自己却像只讨厌的麻雀吵个不停。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一会儿，康颜颜才靠在欧若邻的肩上，柔柔的问：“说真的，你有没有生君莫惜的气？”
欧若邻露出那还用问的表情，“这个当然有。”
无论是谁，也不喜欢被抛弃的感觉吧。
虽然，他们之间用互相抛弃来形容更贴切。
“可是。”欧若邻又露出一脸甜蜜的笑容，“他说他爱我。”
康颜颜受不了的瘪瘪嘴，这算什么，又一个离婚后再说爱你的神经病？看来君莫惜和欧若邻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连分手的台词都一样，这样般配的两个人要是错过了就真的对不起他们这些观众了。
见欧若邻一会儿喜一会儿悲，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康颜颜索性直接问：“那你这离婚协议书是签还不是签？”
欧若邻老实交代，“我还没想好。”
不堪重负的倒在床上，她捂着脸宣布：“明天再说。”
反正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几个小时，足够她慢慢考虑。
最终，欧若邻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机场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康颜颜，嘱咐她一定要亲自交到君莫惜手上，欧若邻便登上了飞机。
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一团黑点，康颜颜的心里分外沉重。
一是因为和好友的分离，二是因为故事最终没有像她期盼的那样大团圆结局。
手里的信件似乎有千斤的分量，重得她拎不起来，只得尽快转交给它本来的主人。
君莫惜看到康颜颜的出现便已经明白了欧若邻的选择，淡定的从她手里接过东西，他轻轻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拆开信封，将那两页纸展开，看见最末端的地方龙飞凤舞的签着欧若邻三个字。
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她终于还是答应了离婚，还是走了。
但，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康颜颜推了把坐在她旁边的白德民，“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半个小时了。”
白德民头也没抬，毫不担心的说：“不用看，他没事。”
康颜颜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气愤的骂道：“你会不会冷漠过头了，自己的兄弟出了事一点也不关心。”
白德民这才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出了事没人关心的又不止他一个。而且，不就是张离婚协议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法律又没有规定，签好了离婚协议书就一定要办理离婚手续，而在办理手续之前，那不过是废纸一张。
更糟糕一点，就算真的生效了，离婚了，也不代表不可以重新开始。反正现在离婚后再复婚不过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而且在他看来，欧若邻之所以选择签字，不过是在惩罚君莫惜递离婚协议书给他的行为，并不是真的离开。
女人就是这样，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却不允许发生在男人身上。欧若邻是一个典范，康颜颜也是如此。
康颜颜听出白德民话里有话，只是她不想谈及那个问题，至少现在还不想。懒得和他浪费口舌，她自己推开门进去找君莫惜。
却见他一门心思在处理公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是不是刺激受大了？”她小心地问。
君莫惜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签字一边回到：“我没事。”
他只是明天要去美国而已，而且短时间内没有回来的打算，现在不尽快的把公事处理完怎么行？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告诉康颜颜，难得有借口可以让她和白德民多些机会接近，他怎会笨得让她太早发现。
只希望，他们两个不要辜负他和欧若邻的一片苦心，能够把问题说得清楚。
想起那个依旧满脑子鬼心思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君莫惜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签字的动作就更快了。
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才将未来一个月内的事情交接完，君莫惜却没有一丝倦意。又连夜收拾行李，天一亮去珠宝行取回上次用欧若邻送给他的结婚周年礼物加工的一对手表，直到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飞机缓缓滑行起飞，S市离他越来越远。君莫惜靠着椅背假寐，眼前略过无数画面，握紧了手里的地址。
美国，他来了。
他亲爱的前妻，他来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