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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这是为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

北平,钓鱼台,傅作义住处。

这是一个少有的晴日。明媚的阳光洒满院落,也透过窗户,照到傅作义的办公桌上。

此时的傅作义正在桌前认真阅读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关于时局的声明》等文章。他一边阅读,一边思考。

自从北平和平解放以后,傅作义一直处在兴奋之中,他认为自己走的是一条光明之路,是为人民所拥护的道路。但另一方面,他又对中共方面的某些做法表示不理解。比如,当初在宣布北平和平解放的第二天,《人民日报》就发表文章,对傅作义执行蒋介石所谓“剿匪戡乱”,特别是命令天津守城部队据城抵抗,提出了批评。为此,傅作义曾经致电林彪和罗荣桓,表示想不通。这件事情虽然已过去一个多月,林彪、聂荣臻、叶剑英等在北京饭店宴请过傅作义,与他进行了亲切交谈,希望他放下包袱,但傅作义心中的疙瘩并没有完全解开。

又如,原来有约定,北平和平解放后,自己可以保留一个警卫团,但解放军进城后,警卫团的武器被收缴了,副总司令邓宝珊在一次出城时,竟被哨兵扣留,还要他回答:“你是不是反动派?”还有一次,北平市军管会通令国民党军统、中统特务限期前往登记,西城区人民政府打来电话,要自己去区政府报到登记。尽管这些,经过交涉反映,军管会副主任陶铸亲自上门解释,这些都是误会,其做法是不符合中共中央政策的,并表示了歉意,但傅作义仍是觉得这是中共在故意为难自己。

傅作义决定把北平和平解放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思想情况,当面向毛泽东作一次汇报。

考虑好后,傅作义把周北峰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我想近日亲自到石家庄去拜见毛泽东先生,你与北平军管会的叶剑英主任联系一下,看是否可以。”

周北峰将傅作义的想法转告了叶剑英。叶剑英请示中央后告诉周北峰:中央已回电同意,傅作义先生即可与上海民众和平代表团一起前往石家庄。为了表示郑重,叶剑英又让陶铸亲赴傅作义驻地,把这一消息告诉傅作义,并说毛主席马上就可接见他,请他和邓宝珊先生一起去,还可再带一名随员去。

第二天,傅作义及邓宝珊等人便乘飞机从北平抵达石家庄。军委秘书长、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等有关领导去石家庄迎接了他们。在石家庄休息了一下,他们便乘小吉普车来到了西柏坡。在傅作义一行到达西柏坡招待所时,周副主席对他们表示了热烈欢迎。周恩来对傅作义将军说:“傅将军以人民的利益为重,和平解决了北平问题,避免了一场灾难性战争;否则,就会给人民带来巨大的损失。”周恩来还说:“我们欢迎你与我们合作,我们的合作是有历史根源的。

在抗日战争中,我们是在敌后合作打日本,那个时候我们合作得不是很好嘛?抗日战争结束以后,开始我们就主张国共合作,主张成立联合政府医治多年来战争的创伤,解除人民长期遭到的战争灾难,使全国人民都能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但蒋介石不顾人民的正义呼声,却依仗美帝国主义的援助,想以战争来消灭我党我军,实行他的独裁统治。其实他统治那么多年连国民党内部都没统治起来,他怎么能把共产党和八路军那么容易消灭掉呢?如果他聪明一点,能按照孙中山先生提出的主张办事,实行民主,实行联合统一,依靠中国人民自己的力量建设祖国,中国人民就可以早日摆脱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枷锁,早日摆脱贫困和落后。”

周恩来说:“自从蒋介石在1946年发动内战以来,民主人士纷纷脱离蒋管区,来到解放区。原来准备在解放区召开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会议,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临时政府。现在北平和平解放了,就可以在北平召开这样的会议,你可以参加这次会议啊。你既是有党派,也是有功将领,参加会议,也是有代表性的……”

周恩来的这番话,使傅作义很受感动。傅作义说:“我戎马半生除抗日战争时期外,我是罪恶累累,罪该万死。今后,我决心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为祖国为人民立功赎罪,以求得党和人民的宽恕。”

听傅作义作这样的表态,周恩来高兴地说:“很好,我们欢迎傅作义将军这种表示。”

在周恩来会见傅作义的当天下午,毛泽东和朱德就亲切接见了傅作义。这天下午毛泽东亲赴傅作义住地接见他。傅作义把毛泽东让进里屋。毛泽东边走边说:“过去我们在战场上见面,清清楚楚。今天,我们是姑舅亲戚,难舍难分了。蒋介石一辈子耍码头,最后你还是把他甩掉了。”

说到这里,毛泽东大笑起来。傅作义第一句话就说:“我有罪!”

毛泽东对他说:“谢谢你,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人民永远也不会忘掉你的!”

说完就一同走进了会客室。

坐下以后,毛泽东对傅作义说:“北平和平解放最好,你这是为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假如说你过去有过错的话,那么现在功过权衡,还是功大于过,也是有功人员。对你的部下来说也是为他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保护了他们的生命财产和家庭团圆。如果要打起来,大量的官兵要伤亡,家庭要遭破坏,特别是北平是举世闻名的文化古都,八国联军欺负我们,烧毁了圆明园,破坏了许多名胜古迹,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如果我们中国人自己打起来,把紫禁城毁了,名城古都被破坏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会骂我们的。”

毛泽东又说:“当然打起来我们也有准备,我们的炮兵在几个地方布下的炮火,只打十几分钟就可以打毁几段城墙。我们的部队进城以后,不打紫禁城,不打古建筑,不打居民区,专门消灭抵抗的部队。文化古都的名胜还是要保护的,城市人民也是要保护的。和平解放北平最好,你带了个好头,立了个大功。今后这样的事情可能还不少。你可以向你的部下讲清楚,既然是和平解决,你原来的部队要进行整编,将来你们都是人民解放军的一员了,和人民解放军一样看待,绝不受歧视。你知道,我们历来说了话是算数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部队的战士,大部分是国民党那里来的士兵。全国的形势你都知道了,现在长江以北基本上全解放了。蒋介石在1月21日宣告引退,把李宗仁推出来代理总统,但是在背后,还是蒋介石说了算,掌握军政大权。”

毛泽东接着说:“蒋介石在1月1日提出了愿意和中国共产党进行和平谈判的建议,但他又提出了先决条件,要保存伪宪法、伪法统和反动军队。他这是还想继续打仗不是和平谈判。为了迅速结束战争,实现真正和平,减少人民的痛苦,中国共产党愿意和南京政府及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军事集团进行谈判。”

最后,毛泽东还对傅作义说:“你现在住在北平很好,不久我们也要到北平工作去了,将来咱们可以更好地合作,建设我们的国家。我们到北平以后,就要召集民主党派、人民团体、无党派人士、各少数民族和华侨等各方面的代表人物开会,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你也可以被邀请参加会议,你有功,也有代表性。”

傅作义当面向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表示,他回北平以后一定向部下传达毛泽东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的指教和关心,一定要在共产党和部队首长的领导下,做好部队的和平整编工作。他还说:“我个人也要无条件地服从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决定,叫我做任何工作,我保证把工作做好。在我有生之年,做一些对人民有益的事情,也好弥补我过去的过错。”毛泽东席问:“傅将军,你愿意做些什么工作?”

傅作义说:“我想,我不能在军队里工作了,最好让我回到黄河套一带去做点水利建设方面的工作。”

毛泽东说:“你对水利工作感兴趣吗?那黄河套水利工作面太小了,将来你可以当水利部长嘛。那不是更能发挥作用吗?军队工作你还可以管,我看你是很有才干的。我们的朱总司令、彭德怀、刘伯承和贺龙等过去在国民党军队中也是很有名的,现在都是我们最优秀的高级指挥员。这主要是思想问题、立场问题,思想和立场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都好办。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我觉得我们能谈得来,能合作共事。你将来不一定去军队中做具体工作了,我们合作,共同领导和指挥我们的国防军的行动和建设,你还是能够发挥作用的。”

谈话结束了,毛泽东等人与傅作义一行亲切握手告别。随后,周恩来陪同傅作义等去吃饭。

傅作义和邓宝珊在西柏坡住了两天后,乘汽车回到石家庄,由石家庄坐飞机回到北平。

北平和平解放后,傅作义遵循毛泽东的指示,参与解决绥远问题。

在傅作义的积极努力下,促成绥远军政当局与华北人民政府签订了关于绥远划界、交通、金融、贸易及派遣驻绥联络机构等具体问题的协议。随后,傅作义派王克俊等赴绥帮助董其武执行协议,并对处理绥远一系列复杂问题,给董其武及时指导。

1949年7月14日,傅作义向毛泽东呈递一份全面汇报绥远情况的报告,并建议尽快解决绥远的起义。

8月下旬,毛泽东、周恩来派遣傅作义与邓宝珊到绥促成起义实现。当时有人认为这是“放虎归山”。毛泽东批评了这种看法,予傅作义以极大信任。

傅作义到绥后,蒋介石派徐永昌携其亲笔信到包头,企图把他拉去广州,遭傅作义严词拒绝。随后,国民党保密局头子毛人凤密电潜伏在绥远的特务头目,对傅作义进行暗杀,但阴谋未能得逞。

在傅作义、邓宝珊、董其武等通力合作下,终于实现了绥远九一九起义。

绥远起义后,傅作义回到北平,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选为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央人民政府委员。10月1日,他以新中国领导人的身份,参加开国盛典。19日,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他为军事委员会委员,并根据他本人的愿望,任命他为水利部(后为水利电力部)部长。

12月,中央人民政府和中央军委又分别任命他为绥远军政委员会主席,绥远省军区司令员。

1950年美帝国主义发动侵朝战争,傅作义上书毛主席,积极主张抗美援朝,并建议调原绥远起义部队赴朝参战。他的主张和建议得到毛主席的重视和称赞。傅作义生在黄河之滨,青少年时期家乡的黄泛灾害,在他的心中留下了许多苦难的记忆,主政绥远时,对水患感受颇深。当上水利部长后,认为这是实现他多年追求的“为民造福”夙愿的绝好机会。他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每年都用大量的时间深入各大中型水利、电力工地,调查研究,检查指导,从南方的珠江到北方的松花江,以至天山南北,无不留下他的足迹。1957年夏天,他参加三门峡水电枢纽工程开工典礼后,冒着酷暑,沿黄河视察。有时晚上就露宿在黄河河滩上。因劳累过度,心脏病突发,经周恩来总理派专家抢救,病情才有好转。他在20多年部长任内,为新中国水电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直到1972年10月才因病辞去部长职务。

傅作义从1954年起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国防委员会副主席,以后连任。还担任第二、三届全国政协常委,第四届全国政协副主席。

1955年为褒奖他对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作出的贡献,毛泽东主席亲自授予他一级解放勋章。

1974年,傅作义病情加重,4月19日,傅作义在北京医院病逝。23日,周恩来总理亲自主持追悼会。叶剑英致悼词,高度赞扬傅作义对抗日战争,北平、绥远的和平解放作出的重要贡献,以及他为台湾早日回归祖国怀抱所贡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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