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几乎要被灯笼吞噬,灯笼后面链接着一道同样森然的光芒,不知何物,绵延无尽,通向了遥远的未知处。
绿油油的灯笼一尺多高,四面全是玻璃,整个灯笼似用一块木头雕成,很古朴,做工精致,灯顶刻画着一些晦涩的符号,如同蛮族广场上的那些符号一样,里面范着幽幽绿光光,绿色的光不知是如何发出的,四面的灯壁上恍惚间有一副副画面闪过,狰狞可怖,一张张面孔,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但大都血淋淋的。那条光芒连接着灯笼的底部,像是灯笼的灯芯。
灯壁上面甚至有人类的面孔闪过,而且不在少数,恍惚间,我似乎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很像是我的大哥,我的灵魂也不由自主的被吞噬了进去,顺着灯笼的绿光被带向了那无尽的黑暗,我见到了一幅幅地狱般的画面,尸体罗列,残破的肢体,有兽的,有人的,散落在地上,此刻我的脸庞会否出现在了灯壁上?.。
似真似幻的梦境,将我惊醒,我从雪坑里猛的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竟让我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我的后背都湿透了。
很诡异的一个梦,不知道预示着什么。可能是我太想念我的大哥了,才会做梦遇到他!我这样安慰自己。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也真是奇怪,明明已经到了春季,应该不会下雪才对啊,怎么又突然下起雪了呢?是不是我真的惹怒了女神?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这下族人们又要挨饿了!”
我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坚持在雪洞中没敢出去走动,因为大山里不乏一些嗅觉灵敏的野兽,随便乱走不排除会被野兽跟踪的可能。我的体力这这几天渐渐恢复,头晕的感觉也消失了,最让我庆幸的是耳朵里这几天一直嗡嗡的响声也消失不见了,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值得庆祝,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将最后一滴烈酒饮下。
我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在帮我逃出来之后,他会不会被族人问罪,还有我的堂哥,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帮我,但是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我忍住了冲回蛮族的冲动,吃了一些肉干,便向着地图上的那条路走去。
地图太粗糙了,是师父在大山里自己制作的,很抽象。
雪越下越大,几天后,我不出意外的迷失在了茫茫大山。
符文大陆的北方除了茫茫雪原,便是连绵大山,再往南便是人迹罕至的横断高原,跟横断山脉并列,东西绵延数万里,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整个横断山脉北方的费雷尔卓德隔断在了史前社会,成为荒芜蛮地。
费雷尔卓德的王城坐落在横断山脉的最西侧,距我现在的位置恐怕要数以千里来计,所以我要先找到离蛮族最近的冰城,坐火车到王城,然后再搭乘去往德邦的列车。这是我的逃亡路线。
据说去德邦的列车要穿越横断山脉西南部的大沙漠,在那里能看见史前文明的遗迹,是符文大陆战争之后留下的遗迹,那里是许多探险家都喜欢的地方,深受伊泽瑞尔《大冒险》熏陶的我,对那里也是充满了向往。神秘的国度,诡异的文化,各种不可思议的史前工具和宝物。
我漫无目的的在山林中晃荡,期间我偶然又找到一处师父留下的补给。
我期待着天气好转,出来星星或者太阳我就能找到方向,走出大山。可惜,雪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后来我认准一个方向,一头扎了进去,有这些物资,倒也不怕在大山里多呆几天,万一运气好方向对了,还能缩短几天的路程,等在原地不是我的风格。
我不能停,就算错了我也要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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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茫茫,大雪飘扬,冰冻三尺,山高路长.。”
三日后,我彻底迷失在了这片山林之中,我随手将地图丢在了大风中,啃着干瘪的肉干,哼着师傅教我的小曲打发时间,有一步没一步的向前走着,期待绕过前面的那座大山后,能遇见一个部落,给我打一壶烈酒取暖,就算没有部落,遇见两个进山打猎的猎人也行。
连续几日不见人人影,我都不确定我是否还活着,是不是只是一个灵魂,被困到了这方迷失的天地。
自从我逃出满族之后,总感觉最近几日天气不合常理,甚至有些诡异,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哪一次的大雾能够连续持续几天几夜而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而且开山日之后本来便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最近几日却更加的寒冷,我身上的兽皮已经将我裹成了粽子,我依然还能感到丝丝阴寒,透骨而入。
甚至有时候我感觉异常的压抑,仿若是天空中那无边的黑云遮天,即将砸落大地,又像是整片天地正在急速缩小,抬手可触天,沉闷的不敢抬头,更像天空已然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正在慢慢靠近大地,将要吞噬大地上万千生灵,无处可逃,山林中寂静的有些吓人,就连鸟雀声都没一丝。
太反常了,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总感觉天地末日即将来临,这种感觉很模糊,但又很真实。
我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神,但是面对未知的东西我依然会像普通人那样感到恐惧。这几日反常的天气,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气氛,让我惴惴不安。我急切的想走出这片可恨的大山!
人在空虚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这是师傅告诉我的。
我抛开脑中杂念,打起精神,攀过了又一座大山,然而山后面的景色仍旧让我失望无比,又是一片茫茫山林,一眼无尽。横断山脉绵延上万里,如此攀爬下去何时是个头?一时间我垂头丧气,心如死灰,莫不是要我泰达米尔累死在这茫茫大山之中?
我一步一步走下大山,确定好位置,向前方另一座山峰走去。虽不见的有希望,但在我死之前,我不会放弃。何况我还没死!
走下山顶,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片山谷,三面环山,另一面是水道悬崖,悬崖高约百米,几座高峰上融化的冰雪流淌谷中,聚成一面不算很深的水泊,在山谷另一面流淌出去,形成一个不大的瀑布,由于这个山谷低洼,这几日愈来愈冷的天气倒是未对这里造成多大的影响,现在还是流水潺潺,水中几尾大齿鱼,正在逆流而上。
山谷地理位置特殊,潮湿而温暖,使得这片不大的山谷树木花草奇多,而且非常茂密,刚才在山顶,几乎没看到谷中的河道,全被这密林的枝叶挡住了。
密林中穿行更能亲身体验这种春天般的感觉,空气中不时飘来一阵阵异香,那是各种不知名的花草发出的,脚下落叶成堆,不知几何,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感觉,怕是已有几尺厚了。林中树木皆笔直冲天,个个苍劲挺拔,其中几株榕树怕是有几百年树龄,树皮褶皱,几人合抱粗细,遍地不知名的野花绿藤疯狂的生长。
高大的榕树下,长满不知名的灌木花草,山谷积雪融化形成的小河,就在榕树下缓缓淌过。
我走到河边,停了下来,靠着榕树准备休息一会,顺便取些水,大山里的水都很干净,不必担心细菌病毒什么的有害物质。
在我用水壶取水的时候,河水中,一高一矮的两道倒影,将我从地狱拉向了天堂。我急忙收起水壶,望向对岸。
河对岸,一个成年男子领着一个孩子,将身后的猎枪紧了紧,冲我点头示意,我赶忙回礼,并问道:“大叔,你们是来打猎的吗,我迷路了,能不能带我出去?”
几日在大山游荡,此时我浑身上下已无一点常人样子,破烂的兽皮,脸上脏兮兮的,就连身后的背包都不知何时蹭上一块块的花草的汁液,甚是狼狈。
那大叔慈眉善目,红润的脸庞,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小伙子不错,小小年纪只身就敢来不冻山谷,可曾捕获一只?”说话间,那大叔身后的密林里,漫步出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熊模样的野兽,径直向二人冲去,我来不及回答,扔掉手里的水壶,拔出腰间的手枪,抬手就是一枪。
“嘭~”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山谷甚是刺耳,将河对面的两人吓的一个机灵,估计他们不懂我为何说话间抬枪便打,那男子将孩子揽进怀中,疑惑的望着我。
我接连开枪,然而对面那只野兽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仍旧速度不减的冲向二人,情急之下我也不敢怠慢,抬手将一梭子子弹全对着那野兽打了出去。嘴里大喝:“快跑啊,有白熊!”
然而对面两人,像没听明白我的话一样,冲我连连摆手,“别开枪!别开枪!.。”
或许是枪声吸引了那只野兽的注意力,它舍弃河对岸两人,扭头向我扑来,不足一丈宽的小河根本禁不住野兽轻轻一越,那野兽瞬间将我扑到在地,硕大的双爪将我死死按在地上,狰狞的嘴巴大张,露出两排冒着寒光匕首一般的牙齿,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我,就要一口咬下来,我甚至都闻到了它口中腥臊的气息,刺鼻的恶心。
我慌乱中,摸出了一直放在腰间的备用弹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给手枪换上弹夹,拉栓,推保险一气呵成,在它的脑袋离我不足一尺的时候,毅然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不要啊!”那孩子在对岸朝我呐喊。
“威普朗!”对岸的大叔也急切的一声大喝!
那野兽听到中年大叔呼唤,动作停滞在半空,脑袋向身后望去,我的子弹全部打在了它的脖子上,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超大口径的半自动手枪12发子弹竟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细长的子弹打在它脖颈上,像是击中了铜墙铁壁,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便被反弹了回来,幸好我反应够迅速,将头偏向了一旁,不然这几颗近在咫尺的流弹定会要了我的命。
我瞪大眼睛看着野兽毫发无损的脖颈,心中满是震撼。这才想起,我早先打出的那梭子子弹,应该全部浪费了,这家伙绝对要比白熊皮厚的多!
“吼~~”
那野兽虽没受到伤害,但也吃痛,扭过头对我咆哮一声,沉闷的声音响彻山谷,腥臭的口水喷了我一脸。我一时间竟被震的发懵,料想此次是逃不掉了。这家伙连手枪都不怕,我是真没办法了。想不到我泰达米尔逃出冰霜女神的魔爪,却死在一只畜生手里。想拿出手雷与它同归于尽,奈何我现在被它压的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威普朗!!”
对岸的大叔又一声大喝,抱起那孩子,急匆匆的涉水过河,跑到我这边,幸亏河水只有齐膝深,不然他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成为这只野兽的快餐。
那大叔将孩子放下,来到我身边,拍了怕我身上的野兽,“威普朗,安静点,这是我们的朋友!”说完向我指了指。好像在给那野兽解释。
“吼~~~~”
那野兽不甘的又朝我吐了一脸口水,才悻悻的拿开我胸口上的爪子,转身跑向不远处的小男孩,亲昵的舔着他的脸蛋。
“咳咳!!”
野兽爪子离开我胸膛的一瞬间,我深吸一口气,腥臭的口水呛的我一阵咳嗽,我胡乱的擦了擦脸,就那么平躺在地上,一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没错,我被吓到了!
“呵呵,吓到了吧,年轻人,来,认识一下,我叫瑟瑞夫,那是我儿子努努!”中年大叔指着不远处的小男孩说道。
我慢慢站起身,顺着他的手看去,一人一兽正亲昵的翻滚在厚厚的落叶上,尽情的玩耍,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被那野兽吸引,并没有去看那半大的孩子。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白熊,虽然体格上差不多,都有两米多高,几百公斤重,但明显这只野兽要强壮的多,不然不可能仅凭皮毛就能挡住子弹。
瑟瑞夫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指着那只野兽说道,“雪人,威普朗,我的坐骑,也是我的伙伴!”
“雪人?”我对这个词,很陌生。
。
“嗯?难道你不是为了雪人来这里的么?”瑟瑞夫似乎比我还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