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剑,明眸翠损。呼哧的喘息掩住枯竭的陈血,雪絮纷飞,映衬着夕阳下这一场无言的决斗。二两烧酒余温尚存,咫尺之外,那倒下的汉子噗嗤一笑,宛如儿童似的跳跃而起,而又倏忽间面酒拜跪。
七步之外,一着细粉罗衫的莞尔少女,却开始莫名的蹦跃起来,好似一个局外人。顷刻,以雪抚剑,轻轻拭去剑角的残血,气凝神峻。少女的一双蟒纹鞋上绘制了一对活灵活现的螳螂交尾图,并脚由后侧视,却也让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雄性螳螂双手奉上呆滞的头颅,而那母螳螂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画外人,紧着想把观者的项上人头一并饱餐一顿。莫说世间女子魅,多番欢笑男人劫。
“叔叔,我好冷!”少女痴痴一笑,俯下腰身对着那位汉子呼哧吹气,雪瓣落在少女的粉颊之上,顿悟成一涓细流。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画外音道:“数九寒冬,塞北至边,竟是何等奇事,让这娇柔少女立于斯地,受此困苦。”
汉子并未理会少女的娇喘之音,嘴角浮动笑意,鼻子却像灵犬般呼哧,舌头贪婪的咀嚼着寒风,想把醉汉的欲望传导到那不再温存的二两烧酒之上。
“叔叔,我真的好冷!”娇嗔之气开始投入了责难之意,芊芊玉手随着汉子的衣襟而入,像一只贪婪的灵蛇般在汉子身体上搅动。此刻,妄想装傻充楞的汉子怕是知道劫数难逃了,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甘一丝不屑,八分惊恐。
只是那一瞬间,汉子就像被电击一样,全无男人的颜面,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呜咽道:“甲子年华,背弃人伦,乃得此宝!汝私夺取,必无善果,夺人所命兮!夺人所命兮!”
玉手展开,少女轻哈一口仙气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玲珑琥珀手串,每颗串珠状如明眸,细啄其味,脱散出沁人药味;然细品一番,十二颗又颗颗不同,凝视入内,竟都带着微微血丝,且各有一番形状。明眸之内,也是一场厮杀的江湖,看得少女如痴如醉,全然不顾周遭。
琥珀,是为何物?画外音道:“琥珀,现代人一般认为其成型于始新世中期,距今5000万年;由老松松脂滴落并掩埋于地下千万年而形成。然而,华夏古人一直对该物有着自己神秘的信仰,以其为魂魄吸纳至所,调解人间阴阳。”
“叔叔,请喝酒,我走啦!”嬉笑一声,这少女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这茫茫雪地之中。夕阳已逝,一抹血色投映在雪地之上,淡淡得传来一阵酒香。新月带着锋利的刀刃出场,寒气笼罩周遭,嚎叫声四起。属于西北狼的夜晚登场了。那汉子的头颅已然与烧酒并排放着,即将成为这个夜晚冷酷的祭品。
“鹊山,其首日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gu音同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xing念一声)狌,食之善走。丽麂(ji念三声)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瘕(jia念三声)疾。”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迷糊的诵念声;周遭先是一片寂静,尔后引发一阵狂笑。被这阵狂笑吵醒,仍沉浸在山海经的魔幻场景中的少年很是扫兴,提着包就摔门而去,只留下一众愕然的师生。还好,对于大学而言,这种事情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老师清咳几声,这堂马列主义课程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孤身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上官明眸的思绪却又一次牵引到了那个奇幻的山海经里去。对鹊山本身的印象,上官明眸确实是提不起丝毫兴趣的。这只是一座位于济南市正北十余公里的小山,无论从山势、山色、山景哪一方面都称不上好的景致。到了元朝那个时候,赶上大画家赵孟頫为济南好友周密赠画的契机,一幅《鹊华秋色图》让它名满天下。但古今第一奇书《山海经》却把此山列为南山经之首,一定有不为人所道的缘由。
本着继承老爸学究的精神,同时也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似的,少年一直在挖掘鹊山背后的故事。然后,除了乏味的旅游推介及自拍式的攻略分享似乎再难搜索到更多信息了,除了那一场惨痛的屠杀回忆。
1937年11月15日下午,日寇开始向鹊山发动进攻,6点左右占领鹊山,随即开始由村北向南沿三八集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凡村内男女老少,只要被日寇见到,远者开枪射击,近者用刺刀捅挑,整个村子哭声、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其惨状目不忍睹。网络上的新闻报道不外如是,鬼子的狠毒让明眸咬牙切齿。但是这则貌似无关的新闻,每每读起,除了愤恨之外,更多地是一种莫名而来的探索欲望。在那场惨案中,是否还有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隐含在屠杀背后的秘密。
“大人,有命案了!”一众惊慌失措的乡民冲到府上,搅了这个年轻县令的清梦。也是,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庄里,死了一个人,也是该这样大惊小怪。“众乡亲稍安勿躁,待我整理衣冠,再行引我前往。”年轻县令安抚大家起来,心中却不禁嘟囔:“怕是迷失山路,跌落池塘之类的意外,少见多怪!”
一盏茶的功夫,县令就在一众乡民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出发了。田边的油菜花黄灿灿一片,今年的收成怕是不错,在这穷乡僻壤也算能凑合地拿些小钱了。县令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想当年,若不是醉酒误事,何至于斯!啪得一声,他情不自禁地给自己掌掴了一下。画外音道:“也是个肆意的狂放后生!”
“大人,到,到…。到了!”最先带路的人结巴似的吼道,然后周遭是一片死寂。抬轿人一个趔趄,差点把县令抛出轿外。
“真是……”县令拨开轿帘,正准备责怪轿夫一番。“啊!”却像看到什么似的,一个屁股坐地。张大嘴久久没有发声。
周遭,还是一片沉默。远处,是黄灿灿的油菜花,但今年怕是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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