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似有千万根针在血肉经脉中游走,就连五脏六腑都能感觉到那似扎似刺似插似挑的痛楚,耳边似回响起那名叫则云的姬家死士森冷阴恻的声音。
“这八大穴每加一针,痛苦就会多加一倍,不过,娘娘放心!我会用细如发丝的短针直接插入你体内,别说针,就连针眼都看不到。日后季节天气变换,您都要生不如死的痛上一回,并且这疼痛还会越来越频繁剧烈,啧啧!真是太残忍了。”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应接不暇,若不是这次复发,她都要忘了这件事。
“啊、啊啊啊——”心口和指尖传来巨烈难忍的疼痛让她痛哭哀嚎,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抽搐。
在旁看到此景的宫人们都禁不住泪流涟涟,翠环更是急得手中锦帕都要被她绞断了,忍不住站出来焦急地询问诊治的太医:“陈太医,请问娘娘到底是什么病症?怎么会无故疼痛至此。”
陈太医轻轻摇了摇头,往日并没注意到的花白胡须格外刺眼,“王后娘娘这种病症,老夫在宫里还是第一次见,此种阴损歹毒的针术多出现于民间江湖。”
翠环听陈太医口气似乎情况不乐观,急得打断他的话,“那你到底能不能治呢?”
若是往日,陈太医对如此无礼的宫女肯定要假以颜色教训一番,此时他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满面愧疚道:“请恕老夫无能,此乃登峰造极的针术,不是毒术亦非普通病痛,实在是无药石可治啊。”
翠环听罢已是满面震惊,眼中泪水怔怔地掉落面庞犹为不知。
来时因为不想打断陈太医的话而站在屋外聆听的齐宣王亦是心口一顿,掩不住急切地冲进屋子,向陈太医问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一众人等见到冲进来的齐宣王,吓得赶紧跪拜行礼,齐宣王心急地大手一挥,免了他们的礼,催道:“你有没有办法到是快说呀!”
陈太医不敢怠慢,立马作揖回道:“回大王!施针者在王后娘娘身上八大痛穴奇穴扎入细如发丝的短针,每加一针痛苦便多加一倍,八针施完,受害者如千万根针在身体里扎刺,此种巨痛非一般人能承受,糟就糟在,时间一长,这八根针随着血液经脉四处游走不定,想要取出难如登天,若是有一针刺入心脏等重要器官,受害者必死无疑。就算针未刺入重要脏腑危及性命,这种巨痛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频繁,让人痛不欲生。”
齐宣王听罢已是全身冰凉,就连见闻各种各样刑术毒术的他,也从没听闻过如此不见血肉杀人无形的阴狠招术。他终于放下杀心想要保护她,他终于抛开戒备想要接受她,可没想到她竟然在他的眼前承受着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如何甘心,如何甘心啊!
“这世间既然有人创造出如此阴毒的针术,也一定有人能创造化解此针术的办法。寡人就不相信治不好王后!”
陈太医想了想,不得不照实禀告:“要解此术唯有一个方法,只怕——世上还无人能用此法!”
齐宣王一听有法可解,便双目一亮,上前一步催道:“快说,何法?”
“换血大法!”
一听这名字,所有人心中均是一落。
陈太医似知道众人所感般,有意顿了顿,待众人缓过一口气来,方继续说道:“唯有放掉王后娘娘身上的血,让八根针从血中流出,可要流多少血才能让八根针完全排出体内,就要看娘娘的运气了。若是失血过多,那……”
方听有法可解让众人心中重获希望,可听完这办法后,那点希望又马上灰飞烟灭。本来若是不用此法,再痛只要忍过去也仍是活着,可若是用了此法,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痛得没有力气再挣扎哭叫的离春,拖着冷汗涔涔的虚弱身子才下了床,便倒在地上,宫人们赶紧上前扶起她,抬起是汗是泪早已分不清的脸,望着陈太医坚定地说:“给我用这个方法!马上就给我用这个方法!”
陈太医心中一凛,不敢应声,目光望向另一边的齐宣王。
“胡闹!此法甚为凶险,岂可轻易试之。”齐宣王张口便是厉声回绝。
离春痛得顾不上什么尊卑什么礼节了,朝他怒吼:“我自己的身体,只有我能做主!我说要用就是要用!与你何干!”
“别说你是寡人的王后了,就算你是远在天涯的路人,只有寡人想不想管,又岂会有寡人管不了?”
心中的怒意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痛苦,以为早已干涸的双眼竟然又流下两行清泪,是怨、是愤、是苦、是屈,“你竟连死都不让我自己做主么?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更让你舒服是不是?你就是要亲眼看着我痛不欲生是不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厌恶至此?我钟离春今天就跪在你面前,求你发发慈悲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听着她的每一句话,他的心都似被针扎;看着她屈下双腿跪在他的面前,不停地磕头求他放开她,他更是痛得无法言语僵立在场。
原来人能痛到如此地步,如果她身上的疼痛如他此刻一般,那他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折磨了。
他与她从来就是虚情假意、欺骗利用。她成为他的王后,成为他的妻,已经三年了,他们之间的纠缠,他们之间的牵绊,渐渐模糊了初衷,她是他唯一一个从没碰过却真正爱上的女人。
现在,她终是累了、疲了、倦了、厌了,带着满身的伤与痛跪在地上,求他——放过她!
可他怎么能答应?他怎么能在方确定自己的心意后答应?他向来自私无情,这次——也不例外,他不会放过她,她生也好死也罢,是怨是恨,都要与他继续纠缠下半世。
他无法想象她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他无法想象她把对他的情意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他更无法想象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自由呼吸。
她是他的!对,他是齐国之王,没有他要不了的东西,而现在,他要——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