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于小霆的逮捕书。妈妈梅玲就从家里连夜跑了出来。当时的情景真的用一个乱字都不能形容。当天派出所让她爸爸于啸天去一趟。于啸天因为和人打架还处于看管阶段,以为是让做汇报去,到了那里,所长问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于啸天一愣,不知道啊?你看看吧!所长拿出一份拘捕令,于啸天不认识字啊,所长就把大致情况说了,你女儿涉嫌贩毒被拘捕了。本来就脸色黢黑的于啸天一听都绿了,拿着拘捕令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家,他一见到正在屋里忙碌的媳妇梅玲,就把手里的东西向她扔去,嘴里发出哼哼的笑声,显得有些阴深,然后面对媳妇错愕的表情大喊,好事啊,吃喜,吃喜,梅玲啊,包饺子,吃喜。听到他的喊声,于啸海跑了过来,他是于啸天的三弟,于啸天排行老大,“嫂子,怎么了?“看着呆呆的嫂子和脸色不善的大哥问。一眼看到梅玲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一看,眼也直了。老于家四辈就出了于小霆这一个女孩,大家都惯的不得了,如今出了这事,真是痛心疾首啊。不一会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的挤了一屋子的人。奶奶一听说立马放声大哭,想这孙女这辈子是见不到了,爷爷气的满屋的转圈,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是骂谁?于啸海的媳妇江大菊陪着大嫂默默的流着泪,于啸天不停的张罗包饺子的事,没办法,梅玲含着眼泪张罗了几个菜,她瞧着闹烘烘的人们,想着,大家一走肯定没她的好啊,与其等着挨打还不如走了。临走她告诉三弟妹,连衣服也不敢换,更别提拿东西了。江大菊塞给她五百块钱,就借着买东西的借口跑到了车站。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跑出来了,每次都是这样两手空空跟逃难的差不多少。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到了傍晚小小的西北风就象小刀子割在人的脸上,尽管穿着羽绒服站在室外很快身体就被冻透,后背象没穿衣服般冰凉冰凉的。梅玲待在车站外面背风的一个小角落,她不敢坐到候车大厅里面,怕于啸天来找她。等车的空档她想向别人借一下电话,第一个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开了,第二个人说手机没电了。透过对面门市的门玻璃,梅玲看到了自己。黑兰色的羽绒服基本看不出本色,上面有一块一块的油渍,裤脚上面沾满了泥土,一双烫绒面的绿色棉布鞋上竟是踩过雪地后留下的泥渍。头上因为没有戴帽子头发显的很乱,耳朵冻的通红,脸却没有半点血色的白,自己跟个鬼没什么区别,难怪没人愿意借电话给自己了。叹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向第三个人开了口,可能是民工,穿的也很一般,大概是同一阶层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借了。梅玲告诉妹妹半夜两点的车让妹夫来接自己。
梅晓的家就住在小县城的边上,见到模样狼狈的姐姐,默默无声的将姐姐接近家门。真的不记得这是姐姐第几次离家,第几次跑到自己这里来了,说实话,梅晓不想让姐姐再过这样的生活,有事就跑出来,然后再回去,哪次于啸天都起誓发愿的说不碰姐姐了,可每次都是好景不长,因为一点事无论对错,就又打,然后又跑,他又哄,她就又回去,反反复复。作为姐妹梅晓陪姐姐流过泪,暗地里为姐姐上过火,也出过主意,找过工作,甚至告诉梅玲过不下去就别过了,不要总是这样生活。可夫妻间的事谁能说的明白?当事人自己不能解脱,别人也是徒劳,更何况两人还有两个孩子?
初到妹妹家的第一夜,梅玲不停的哭泣,怨自己命不好,丈夫对自己不好,孩子又不让自己省心,怪孩子,也可怜孩子,归根到底是自己没给孩子一个好的家庭环境,让女儿有了今天。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梅晓陪着姐姐,这一夜谁都没睡。
梅家姐妹四个,父母都是老实芭蕉的农民,别说是进监狱,连村上保安主任都很少见。所以出了这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梅玲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妹妹是梅晓,姐姐体弱根本指望不上,弟弟的媳妇一听到她家的事头就大,不许弟弟参与。没办法,经过打听,小妹带着梅玲去看守所,因为没有判决不能见面,就存了一些钱和生活必需品。
一走进看守所,梅玲就止不住的流眼泪。一想到孩子在里面受苦,当妈的心都揪起来了。孩子年龄在大也是孩子,无论作什么事都能原谅,做父母的在孩子出事时首先检讨的是自己,可是有几个孩子在做事的时候先想到父母呢?
梅玲在安排好女儿的事以后,就去找工作了。她知道女儿于晓霆在里面需要钱,自己又身无分文,全靠亲友门的接济也不是办法,可是五十岁的家庭妇女,没有一计之长能找个什么活?不是保姆就是保洁。她从妹妹家搬个行李来到一家酒店当保洁,经理的语气客气里透着严厉,在卫生间里她拿着抹布蹲着擦坐便。一股臭味扑面而来,胃里一涌,强忍着没吐出来。晚上躺在床上,一想自己是什么命啊?头埋在被窝里无声的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