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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

“杨小沛,女,22岁。”

“到。”

“到那边排队。”

“哦。”

六月天,毕业季。当我的高中同学在大学校园里拍摄着他们的毕业照,开启他们的毕业旅行之时,我只能在炎热的夏天,站在工厂外,拿着自己的四寸照片等待着招工。

阳光炙热,我抬起手挡着阳光,随着人流移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我刹不住脚,踩住了她的脚后跟。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

她回头,一双眉毛凌厉,薄薄的嘴唇涂着红红的口红,“没长眼啊。”

“不好意思,突然停下,我一下子没控制住。”

她弯下腰将鞋子扯好,“那你踩我鞋倒是挺能控制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扯了扯衣角。

“诶,你怎么不说话?”

她索性转过身子,用脚点了点我的脚尖。

“啊?没什么好说的啊。”我抬眼看着她红红的唇。

她注意到我的眼光,“怎么,喜欢啊?”

“没有,”我扯出一个笑,“以前一个朋友喜欢。”

她从包里掏出口红,在我眼前晃了晃,“要不要试试?”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她见我拒绝,立刻收起脸上的笑,站直了身体。她比我高,看我时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气势,“怎么?你也瞧不起我。”

这帽子扣得可大,我怎么敢应。

“不是,我不太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她一双眼睛生得好,波光粼粼,眉目流转带有一丝情意,不过一双眉毛实在是过于凌厉,给人一种精明厉害的感觉。

“这只我才买的,你试试。”她拧开的口红,摸在手上,一只手摸在我的唇上,“这个颜色衬肤色。”

我几乎是被动地承受,手脚僵硬。

“好了。”

她这句话是“解穴手”,我对着她笑了笑。

“你擦着比我好看。”

“我看看。”后面冒出一个男人,头发五颜六色,脖子伸过来,眼睛不怀好意。

“哪里,你太夸张。”我低下头,从口袋里找出纸。

“呵,哪里来的癞蛤蟆?”

“你什么意思?”男人眼睛瞪着她。

却没想到她若无其事地指了指树荫下,“眼神儿这么不好,没看见树下有只癞蛤蟆啊?”

我低下头偷偷地笑了起来。

那个男人瞪了她一眼,可惜效果不大,她根本没理,掏出包里的小镜子,对着镜子细细地看自己的脸。

“欸,你叫什么?”我问她。

她回头,头发在空中荡出美好的弧度,“你问了干嘛?”

“美女谁不想认识。”

她扑哧笑了出来,“王丽娜。”

“杨小沛。”我朝她伸出了手。

却不想她却打开了我的手,“什么年代了,还兴握手?”她紧紧地抱住我,沉闷,如同急骤而下的雨。

“后面的快点跟上。”前面带队的人指着我,我松开丽娜,却没想到丽娜却紧紧地扣住我的手。

“走啊。”她拉着我往前走。

我看着她紧握的手,笑着回应,“哦。”

工厂招工十分的简单,两张照片,然后在别人的口述下再指定位置签名,排队,等候别人念名字,然后被别人带出去分配厂间。

工厂有分配的住的地方,我提包走进去,推开门咯吱一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如果人有群分的话,物以类聚的话,那宿舍的门也得划分划分种类。在这栋楼里,处处都是需要特殊对待的东西。有的门娇弱,不能使劲推,只能慢慢地挪开;有的门是求虐型,非得用脚踹;可门实在是门中的一朵奇葩,它关门娇羞,需要轻柔地推;开门狂躁,需要你狠狠地拉开,一切全凭它的心情。

木板上一层灰,我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这么脏,你秀逗了?”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丽娜,我高兴起来,“丽娜,你也住在这里?”

她凌厉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叫王丽娜,不叫丽娜。”她环顾了四周,嫌弃地说,“资本家果然是万恶的,赚钱赚疯了都。”

我掏出一张报纸垫在旁边,“王丽娜,你是不是也住这里啊,太好了。”

“我瞧你这人挺能自说自话的,”她用两根手指挑开报纸,“我到这走一趟就住这了?那我一路走来该有多少住的地方啊。”

“哦。”我的心情低落下来。

她站直身体,环顾周围,“这里这么差,怎么住人啊?我正好在找人同住,不如你和我一起?”

“好。”我提起包,“在哪,我们去吧。”

她扑哧笑了出来,“你不怕我给你卖了?”

我眼睛闪闪,“不怕。”

我行动很快,怕丽娜反悔,催着丽娜赶快带我去。她被我烦得没办法,只好带我去了,将钥匙交在我手上就匆匆离开了。

我瞧着丽娜这房间,实际上并不比工厂宿舍干净到哪里去。我四处乱转悠了下,发现丽娜房间里放在角落的行李,暗暗揣测丽娜其实也搬来没多久。

我将行李放进另一间房间,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收拾房子时一件体力活,先擦四处的灰尘,再拖地,汗水顺着额头滴落,闷热的天气再将汗水蒸发,体内的汗水再沾湿衣服,这样一个循环,整个人似乎都是崭新的了。

收拾完整个房间,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抬手看看了手边,八点了。随便冲洗了下,拿着钱包出门吃饭。

出门的时间赶得巧。

面前的男人笑嘻嘻地拦住了我,“美女,吃饭了没?”

我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欸,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我口气生硬,“我不认识你。”

他面往我眼前凑,呼出的气直喷到我脸上来,“谁天生认识呢?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告诉你我叫什么,这我们俩不认识了吗?”他扯住我的手,“我叫王艳,演还珠格格的那个王艳。”

我还第一次见男人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自己女性化的名字。

“哦。”

“怎么?哥不配知道你的名字?”

我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没什么配不配,我还有事,先走了。”

“欸——”

“哟,这什么情况?”丽娜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

“不关你事。”他的口水溅到我脸上。

我赶紧抬手擦了擦,按我妈的话,唾沫星子喷到脸上可是要长癣的!

“你老大在那边叫你呢,你还不快过去。”

“****,有几把刷子。”

丽娜耸耸肩,不置一词。

我看着他离开,“吓死我了。”

丽娜对着我,笑得高深莫测,“没看出来。”

“真的。”我加重语气强调。

她的眼睛盯着我放在口袋里的手,“别这么冲动。”

我尴尬地抽出手,挽住她的手,“我下午可在家打扫了半天卫生,现在还没吃呢。对了,丽娜,你是不是也是才搬来?”

丽娜拨开我的手,紧紧地握住,“说了叫我王丽娜,”她眼角扫了我一眼,“我住这房子可有半年了,你以为和你一样啊?”

我想起整齐地立在墙角的行李箱,“那你要搬走吗?”

丽娜停住,伸出手在我脑门狠狠地一戳,“我要搬走还邀你和我合租?我脑子又没问题。”

“哦。”

我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和丽娜一起去吃饭。

第二天上班,我是丽娜的小尾巴,跟着她不放。主管瞧了丽娜一眼,见她没说话就默认我和丽娜在一组。

新来的人是没资格独自操作器材的,我被分到去压表带。

“呐,静子,这个新人就归你带了。”

她低着头专注手上的工作,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我见她没说话,便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是怎么操作的。她抬起头,齐刘海,双眼皮,一双大眼睛,木木的眼神。

“我做的时候你眼睛就不要乱瞟,盯着我的手势,不是想你想得那么简单。”

“哦。”

我趴下来,眼睛落在她的手上,指间是黄色的,厚厚的茧。

“挡着我光了。”

我赶紧挪到一边。

“你看好,是沿着这胶的一圈,烙铁贴着胶转一圈,轻轻地带,不能使太大的劲儿,不然铁就会把表带烫坏了。”

“哦。”

“你来做一个试试,”她扔给我一个表带,“烙铁在旁边,你自己拿着,要按照我说得做。”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来,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沿着表带按了一圈。

“错了。”她不知道何时站到了我的面前,“你看看你,劲儿使打了,把这个表带都烫坏了。”

她夺过我手中的烙铁,抽出的时候打在我的虎口,一片通红。她将我手下的表带扔在垃圾桶里,然后拿出一个新的,按在桌子上,捉住我的手,“你看好我是怎么烫的,我就教你这一遍,你自己好好学着。”

我点了点头。

“就这样沿着啊,这很简单啊,前面的那个男生好快就学会了。不过下次我可再也不教男生了,像个神经病一样,我讨厌他们。”

她的身上有铁的味道,机械的,像是钢铁铸炼后带来的工厂独有的气息。

“会了没有?”

“大概吧。”

“那你自己试试。”

“好。”

我按照她说的方法,烙铁高温烫手,我小心翼翼地来回移动。

“你呀可真是一个娇小姐,大力点啊,你这样移,表带里的胶根本没有被烫化。”

我忍住痛,加大力气在表带上搓动。

“你这么大力,就会像刚才一样把表的表面烫坏。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高中。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我羞愧。

丽娜走过来,“怎么了?”

那个叫静子的女孩木木的眼睛里泛起一丝亮光,“她啊,好笨的,教了好几次都还不会。”

我不说话,只专注于手上的事。

组长走了过来,她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抬起头来,对着组长和丽娜笑了笑。

组长站在我跟前,“你做一遍我看。”

我屏住呼吸,忍住手上的疼,仔细地描了一遍。

“这不是挺好的。”

静子走到我跟前仔细地检查我刚做好的表带,“这次是做得挺好的,可是刚刚她真的做得好差,我教了好几次都教不会她。”

组长没说话,眼睛皱了皱,“这烙铁温度怎么这么高?不是告诉你要调低一点吗?”

“调低了胶化不开啊。”

“这是规定。”组长动手将温度调低。

静子看组长走了立刻站到我身边,说,“什么啊,这温度这么低根本不行。”

“别说了,赶快做事吧。”

“有些人就喜欢不懂装懂。”

静子的声音里有一丝尖酸狠厉,是生活在底层的女人的特有发泄。

我笑了笑,低头做手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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