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家的女儿刚刚参加完高考，如今面临填志愿的难题。看着她慎重考虑的样子，我不禁感慨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想当年我考完在思索去哪座城市哪个学校的时候，她还是个穿着开裆裤、拖着鼻涕的小丫头。如今我已是满脸胡子的猥琐中年男，而她却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像十四年前的我一样，被时光催赶着，站在了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
填志愿看似简单，无非一是选学校，二是选专业。学校往往跟对城市的喜好有关，像我早年读了朱自清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印象极好，就一头奔向了南京，而我的朋友李铁根则心仪山东，因为那里有他寤寐思之传说中的蓝翔技校。
相较而言，专业对于未来的影响更大，也更莫测一些。其实对于没入大学体验过的孩子来说，那些专业就像旧时还未掀开红盖头的新娘，只闻其名，连脸上有没有麻子都不知道，所有的贤良淑德、优秀品质都是听别人说的，难辨真假。所以，这样选择无异于一场人生的豪赌。
1996年的时候，克隆羊刚刚问世三年，生物工程这个词热遍全球。于是在父母的怂恿下，我填志愿时选了生物科学。踏入校门的一刹那，我仿佛已经看到几年后，自己成了伟大的科学家。无数剩男挤破了我的豪宅，抢着要花重金请我克隆张曼玉、李嘉欣和武藤兰。学了两周后我才知道，生物还有动物、植物和微生物之分呢。学这个专业的未必个个都能操持精密仪器克隆羊、克隆驴，还有可能会走到广袤的农田里，研究大粪对作物生长的影响。我们系有个师兄便是，毕业后进了酱油厂研究配方。如此巨大的落差让我在异乡的夜里，心常常是拔凉拔凉的，泪水将枕头打湿了好几次。
其他专业也莫不如是，学英语的以为自己会成为元首翻译，四年后却默默地在给盗版电影翻译字幕，署的还是网名。学广告策划的以为自己会是如李欣频一样的文案大师，四年后却穿梭在大街小巷，看到电线杆就拍上一张“包治百病”“重金求子”的字条。学计算机软件的以为自己会是IT企业的CEO，四年后却在珠江路贼眉鼠眼地兜售爱情动作片光碟，一听说城管来了便望风而逃。最惨的是学国际金融的，总以为自己会是商界巨子，谁知四年后却在凄凉的午后，拨通一个个久不联系的初中、高中同学的号码，寒暄过后尴尬地问道：“那什么，你听说过安利吗？”
当然，真正把专业学好并学以致用的还是大有人在的，不过多数人踏入社会后，都在用专业以外的知识骗吃骗喝。我大学先是学了生物，后来又学了软件工程，但是现在既忘了怎么解剖蛤蟆，也不会编木马种到姑娘的电脑中窃取艳照，倒是靠常年写字的兴趣和习惯，码点不靠谱的文章赚点私房钱。所以不管是什么专业，能学到谋生的技能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