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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伟大的一二·九运动(3)

然而,当队伍行进至西单牌楼时,军警不等学生近前,就举起大刀、端着枪冲杀过来。示威学生向他们呼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些反动派的走卒却叫嚣着:“开枪!开枪!”两个学生头部被砍伤,鲜血直流。

但他们并不顾及自己的伤痛和危险,仍然奋勇和军警搏斗。一名十五六岁的中学女学生被军警野蛮地按在地上殴打,但她英勇不屈,大声叫喊着:“你打你打!反正我是中国人!”顽强的斗争精神充分显示了中国青年一代热爱祖国、勇于斗争的革命气概。大家一面将受伤的战友送回救治,一面很快地散入附近的胡同,接着女一中、华北中学等校学生赶来,在西交民巷重整阵容,依然斗志昂扬地向天桥前进。

在城外,天刚蒙蒙亮,由清华大学、燕京大学、北平大学农学院、孔德学校和弘达中学二院等校组成的大队,就擎着墨迹未干的“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大旗、标语,浩浩荡荡地直奔西直门。然而,城门依然像七天前那样紧紧关闭着。广大学生立即转向阜成门,但又被拒于城外。再奔西便门南过火车的铁门,仍遭阻拦。这时,学生们愤怒到了顶点,决心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冲开铁门。他们压抑着的愤怒立刻化为一股巨大的力量,凝结在每个人的双臂上,千百条臂膀组成了一股钢铁般的巨流。在“一、二、三……”的冲喊声中,大家用力撞击着铁门。虽然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却毫不停歇。前面的冲累了,后面的就换上去。渐渐地,闩铁门的铁键开始弯曲了,门缝愈来愈大了。这时,城头上的军警慌乱起来,从上面扔下石头砖瓦。学生们奋不顾身一面用砖石反击,一面加紧了冲击。忽然,在一阵震天的欢呼声中,铁键终于脱落了,紧闭的铁门竟被撞开了!“冲啊!”“冲啊!”学生们立刻蜂拥而进,进入西便门,向天桥进发。

和平门外的师范大学,清晨起即被200多名军警包围。学生们发起了几次冲锋,都未能突围。正好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等校示威队伍乘胜赶来,顿时声威大振,学生们内外夹攻,突破了军警的包围,加入了示威的队伍。第一大队的东北大学,以及前一天进城的部分先遣队学生,也和军警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当示威大队行至石驸马大街师范大学文学院前,军警向前来的大队猛冲,用皮带大刀向爱国学生乱抽乱砍,数名学生被砍伤,血流满地,队伍被冲散了,十余名先遣队员被抓到前门警察分局。示威队伍退至西南方向,联络北平大学法商学院。但是,法商学院也被军警包围,当示威大队人马到达进行反击,学生们才冲出了校门。

这支示威大队虽数次被军警冲散,但学生们百折不挠,经过顽强战斗,沿途不断集结扩大,达1000多人,及时赶到了集合地点。

与此同时,许多学生都充分发挥智慧,采用了灵活巧妙的战术,或化整为零,或化零为整,避实就虚,声东击西。例如,师大女附中的一些学生,三三两两地推着自行车,提着书包,推说要回家,巧妙地越出了学校当局把守着的大门,参加了示威的队伍。还有的学生三五成群地分散出发,装作购买东西或逛大街的行人,军警们摸不着学生大队究在何处。但忽然间,击掌声四起,从街头、胡向里,涌出一支又一支的游行队伍,直奔天桥。

上午十一时左右,来自四面八方的示威队伍,胜利地在天桥会师了。与此同时,除了许多沿途跟随游行队伍前来的市民外,天桥周围的工人、农民、市民、小商贩、东北流亡同胞都参加到斗争中来了。人力车工人自动组织起来的一支游行队伍也赶来了。爱国学生们东一处西一堆地向周围群众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许多市民和学生们一道散传单、贴标语、喊口号,并处处维护学生,不让军警破坏和阻止宣传的进行。当军警企图干涉时,市民异口同声说“:学生们是爱国的!”当军警企图逮捕学生时,市民群众层层抵挡,而当军警问学生讲演用的凳子是谁的,想抓走市民时,学生们愤怒地回答:“你们管不着!”

人越聚越多,天桥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学生和市民2万余人,他们人人精神饱满,个个情绪高涨。广场上旗帜翻腾,标语成林。此时的天桥已成了愤怒的海洋,充溢着同仇敌忾、气壮山河之势。这时,示威游行总指挥部宣布了市民大会的开始。顿时,“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口号此起彼落,响彻云霄。这时黄敬站在一辆破电车上,由宋黎和其他学生支撑着,慷慨激昂地领着广场上的群众高呼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收复东北失地,争取抗日爱国自由。

接着,召开市民大会,通过了反对“冀察政务委员会”,反对华北任何傀儡组织,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收复东北失地,争取抗日和爱国自由等8个决议案。一致要求:(1)誓死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2)组织民众、工农兵学商共同抗日;(3)民众自动武装起来;(4)

反对“华北自治”,到外交大楼及市政府质问地方当局何以卖国。会上还散发了《告民众书》,旗帜鲜明地指出:华北是中国的华北,是中国民众的华北,是我们自己的华北。在这生死关头,我们应坚决起来反对这种分割中国领土的“防共运动”“自治运动”,誓死争取救国运动的绝对自由!会后,游行队伍奔向“冀察政务委员会”预定成立的地点——东交民巷口的外交大楼举行声势浩大的总示威。示威队伍高举“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打倒一切汉奸”“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旗帜,沿途高呼“打倒汉奸!”“反对一切伪组织!”“扩大民族革命战争!”等口号,散发传单,在电线杆上贴标语。游行队伍在行进过程中,沿途又有许多市民陆续加入了队伍。市民知道学生们从上午到下午滴水未进,纷纷送来开水、面食,许多贫苦的市民热情地将自己糊口的窝窝头送给了学生。

当示威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到达珠市口时,城外大队的学生也冲破了沿途军警的重重拦阻而赶到。双方会师,声势倍增。游行队伍行进至正阳门时,守城军警连鸣数枪,武力阻拦进城。指挥部当即以退为进,将队伍带至前门西车站广场。纠察队用自行车搭成主席台,再次召开市民大会,并议决下列各项:(1)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2)不承认“冀察政务委员会”;(3)通电反对华北任何傀儡组织;(4)吁请撤销“冀察政务委员会”;(5)即日全市罢工、罢课、罢市,收复东北失地;(6)要求言论、出版、结社、集会等之绝对自由。会后,学生们继续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反动当局见示威队伍直奔前门,便赶紧把前门关闭了,又堆上沙袋,加派军警看守。这时,指挥部和军警谈判,要求进城。可是军警声称奉命不许学生全体列队进入内城。几经交涉,军警才表示可以分三批通过。指挥部立即警觉到这是“各个击破”的策略,充分考虑了对策以后,决定分三队入城,一队从正阳门进入;二队绕道宣武门入城;三队留守原地,等一二队在宣武门会合后再回师迎接第三队。示威队伍从前门一带出发,行进途中,都是一队警察、一队学生、一队敌人摩托车,把学生的队伍完全夹在中间。但是,爱国学生们毫无惧色,勇往直前。

第一队由黄敬带队,从正阳门入城后,冲向西长安街,又从西单牌楼转入宣武门内大街,在绒线胡同西口被反动军警保安队拦住去路。各学校的代表向他们宣传当时革命的形势和抗日救国的道理,展开了说理斗争。但是,反动军警保安队坚持说“上边有命令”,始终不允许学生队伍向南行进。指挥部看到从绒线胡同到宣武门,完全是如临大敌的警察和宋哲元的大刀队,如果硬往南冲,不但冲不过去,而且必然要引起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当时,太阳快要落山了,战友们已在冰天冻地里苦战了一整天,也应该转移阵地,休整队伍。在分析了这些情况之后,指挥部决定整队往北,一边继续示威游行,扩大宣传,一边分头回学校,胜利收兵。拦路的军警当局也答应了学生队伍回师北进。但是当学生队伍井然有序地转弯北进时,反动军警当局却突然一声命令,向爱国学生发动了猛袭。宋哲元的大刀队挥舞着白光闪闪的鬼头大刀,向走在前列的女学生首先冲杀了过来。为了保存力量,避免重大伤亡,指挥部又决定化整为零,很快地组织了退却。

留在西车站广场的第三队,在军警的阻止下,未得进入正阳门,在城外绕了一圈之后,与第二队在宣武门外会师了。他们曾多次试图冲开城门和城里的战友会师,都被反动军警破坏和阻挠了。

第二队又根据冲垮西便门的经验,数度冲击宣武门。由于城门内已经堆满沙袋,冲击未获成功。这时,宣武门外站在队前的学生,发现城门的瓮城门底下有一条缝隙,立刻惊喜起来:“从这儿爬进去,将城门打开!”随即,清华大学的一名女学生勇敢地将身子平贴着地面爬了进去。她迅速地跳了起来,把一根铁门栓抽下,又用手去拧动扣住门环的铁丝,向城外高呼“冲呀,冲进来!”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将城门打开,就被赶来的军警抓住了。在广大学生的再三斗争下,军警才不得不把她放还,并答应开城门,让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等校学生返校。但当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等校离开宣武门以后,夜幕降临,路灯突然熄灭,国民党在城外开始了对示威游行队伍的血腥镇压。学生们在同军警搏斗中,将队伍分散在两旁的胡同里。千百个爱国学生在黑夜、寒风、枪刺下英勇地抗击着,不少人在国民党反动派的大刀、皮鞭下受伤了,被捕了。在“一二·一六”一整天的斗争中,全市学生被捕的共有二三十人,而受伤者将近400人。

反动军警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市民群众的满腔义愤。宣武门内外的市民对学生的爱国行动深表同情,很多市民自动地参加和支援了这场斗争。有一家豆腐坊把未做好豆腐的豆浆送给学生们喝,暖暖身体、充充饥。人力车工人主动将受伤的学生送往医院。宣武门外一家诊疗所的医生和护士,都出来给受伤的学生包扎伤口。《北平晨报》报馆,打开大门,让一些学生进去躲避。这些热情感人的情景,给广大爱国学生以极大的安慰和鼓舞,充分表明了他们的斗争不是孤立的。

12月22日,学联收集了受伤同学的血衣500多件,在中国大学逸仙堂举行血衣展览大会。这天参加大会的有各校学生代表2000多人和部分学生家长。会场上悬挂着“血淋淋铁的事实”七个大字。很多受害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愤怒地控诉了国民党政府的暴行。台上台下,声泪俱下,义愤填膺。北平各界市民去医院慰问的络绎不绝。社会各界人士亲眼看到爱国青年学生惨遭摧残,对国民党反动当局日益愤怒,对爱国青年学生深表同情。

“一二·一六”示威游行的人数之多,为北平十年来所未有,群情的激愤和热烈也是空前的。千万群众的英勇斗争,狠狠地打击了反动派的卖国活动,使得他们手忙脚乱,不得不被迫宣布“冀察政务委员会”延期成立。

“一二·一六”大规模示威游行继12月9日之后,再一次强有力地打破了笼罩着华北和北平的沉郁气氛,驱散了人们惴惴不安的心情,增强了广大群众对中国不会亡的坚强信念,显示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誓死保卫祖国、抗击日寇的坚强意志,吹响了中华民族解放斗争的号角!北平爱国学生在“一二·九”和“一二·一六”的斗争中所表现出的可歌可泣的英勇行为,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不屈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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