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御风不可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了。
司徒御风帮明宥箴夺权篡位的事儿是不容争辩的事实,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司徒御风的父亲司徒寺卿为事务操心,多年来身子就存在劳疾。司徒寺卿是一等一的忠臣,也是恪尽职守循规蹈矩的老实人,在知道司徒御风做了这档大逆不道的事不慎心力交瘁猝死。司徒夫人在司徒寺卿死后,自己觉得对不起司徒家的列祖列宗,竟也悬梁上吊自尽了。
这是司徒御风永远不能抹去的伤痛。一夜之间,他的两位亲人竟都离他而去。而在大夏灭亡当日,司徒御风又再失去了夏曦月。这样的打击无疑给司徒御风带来了沉痛的伤害,他几欲想杀掉明宥箴泄恨,但无论怎样都怪自己太过愚笨,是他太把承诺当一回事,把明宥箴看轻了。
几年来,司徒御风到处寻找夏曦月,也曾想过自己即使找到了夏曦月,也不可能得到夏曦月的原谅。他毁了她的家,也毁了自己的家。司徒御风感到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当属夏曦月,他不敢奢求夏曦月的原谅,但求夏曦月平安喜乐。
可在寻到夏曦月后,在看到夏曦月当时的情况,他本就几欲崩溃,怎奈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是谁”让他忍了五年的心酸泪水流了出来。夏曦月不再是以前的夏曦月了,她不认识他了,不记得他了,对于她,他就像是陌生人。
在司徒御风平复心底的伤痛后,只有一个念头,好好照顾夏曦月,尽力地补偿她,让她不再受委屈,享尽荣华安乐。
司徒御风也知道,夏曦月失忆痴傻是由五年前她落水造成的,他还曾自私地想过,夏曦月就这样失忆痴傻一辈子也不为是件好事。这样夏曦月就不会记得他给的伤害,他也不用乞求她的原谅,而且她是那么地依赖着他。这样安稳平淡地过下去,也好比她恢复正常后两人争锋相对。
但是,这样自私卑鄙的想法,很快就被司徒御风否决了。他已经伤害了她,难道还要误了她的终身吗?若是这样,夏曦月这一辈子都只是活在伤害与欺骗中。
所以,当司徒御风看到容忌的到来是欣喜的,在容忌开口说了夏曦月的病况他是激动的。如果容忌真能治好了夏曦月,即使夏曦月恢复后恨他怨他,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该是他受的,他必须承担。
***
祈王府正堂。
司徒御风和容忌分别坐在左右主座,不用司徒御风动手,容忌自发沏茶倒茶了,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两人并不像自己的师父那样嗜酒,除非必要,常日里都是饮茶的。
容忌所说的“其它因素”指的就是,如果他真的把夏曦月治好了,那么她恢复后必将记起以前的事,随之就是与司徒御风出现争执隔阂等各种情况。
最终,司徒御风只说了一句,“我必须承担她的恨。”
两人在正堂商量着夏曦月的事儿,夏曦月兴冲冲地奔来,没等司徒御风反应过来,夏曦月就扑进了司徒御风的怀里了。
“夫君夫君,你看我绣的‘御’字,是不是很好看?”夏曦月献宝似的把手绢捧在司徒御风的面前,那是一个劲儿的兴奋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容忌的存在。
司徒御风拿过手绢,看了看夏曦月的作品,在白丝手绢的一角,用了橘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御”字,绣工匀整,针线细密,用色独特,其手艺堪称精美。司徒御风忍不住地揶揄道:“曦儿,这是你绣的?”
“唔,是我绣的,不过我绣的不好看,所以凌悦姐姐帮我修改了,是不是变得好看多了?”夏曦月当真觉得凌悦厉害,她绣的“御”字歪歪扭扭几乎不成样,但是一给凌悦修改立马变了一个样。
“小傻瓜。”司徒御风将白丝手绢收好,抱着夏曦月调整了下坐姿,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容忌彻底被忽视了,他不悦地干咳两声,想引起注意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夏曦月转过脸,顶着一张天真的脸蛋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啊?”
“叫声容忌哥哥听听。”容忌见有人搭理自己,不禁眯眯眼开起了玩笑。
夏曦月搂着司徒御风的脖子,身子往司徒御风的怀里退了退,好似见到了什么坏人。容忌见夏曦月这样的反应,心伤极了,他长的有那么可怕吗?他好歹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一代神医呀!
“曦儿,他是为夫的师兄,你也称他为‘师兄’吧。”司徒御风安抚怀里的夏曦月,她对于陌生人还是有些忌怕的。
“打住打住,这么叫法也太便宜了老头子了,老头子可没收过女徒弟呢啊!”容忌才不要夏曦月称他为师兄呢,再说了,师兄如兄长,作为司徒御风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弟妹,她称他容忌哥哥也没什么不对嘛。
司徒御风冷冷地扫了容忌一眼不说话。
“师兄好……”夏曦月怯怯地问候一句。
容忌不禁连声啧啧,看来司徒御风把夏曦月“调教”得很好嘛。
“呐,刚会儿是不是刺绣回来了,给容忌哥哥看看手有没有受伤?”容忌向司徒御风递了个眼色,司徒御风明了容忌的意思。
“不小心扎了手指头,疼死了。”一提到受伤,夏曦月小脸就变了忧伤的表情,委屈地哭诉道。
司徒御风心一紧,执起夏曦月的左手,轻轻地亲了一下,“为夫亲亲不疼了。”然后顺势把夏曦月的右手递给了容忌,容忌当即给夏曦月把脉。
夏曦月没有心思理会这点小动作,她咯咯地笑道:“夫君笨笨,扎到的不是这根手指头。”
“嗯?那是哪根手指头?”司徒御风好笑地问道,他虽亲的是中指,但他用肉眼就可以看得出食指被扎了好几下,真是心疼死他了。
“是这根!”夏曦月竖起食指给司徒御风看,还一副很英勇的样子说道,“被扎了几个小孔,幸好有凌悦姐姐在,她给我止血了呢。”
“她怎么帮你止血的?”司徒御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实际在观察着容忌的表情。
“凌悦姐姐用手绢帮我包扎,不过一会儿就不流血了。”夏曦月当下是把凌悦当成无所不能的仙女来看待了的。
“她那止血是旧方法,为夫用新方法帮你止血好不好?”
“嗯,什么啊?”
司徒御风笑笑,将夏曦月的食指温柔地含进了嘴里,细细柔柔地吮吸着。夏曦月傻傻地看着司徒御风,表情很是不解。
容忌见司徒御风这么旁若无人地与夏曦月恩爱,只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但在他认真地给夏曦月把脉后,他忽地皱眉,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