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格称体重、量血压的护士告诉他,自己的前夫在跟一个开着一辆很炫的黄色萨博车的女孩约会。而且她知道女孩把车停在什么地方,她很想午休的时候跑去用汽车钥匙在车身上划一道长痕,再在驾驶座上扔一坨狗屎。伊格直挺挺地坐在检测台上,紧握拳头,一句话也没说。
护士为伊格解下血压计的袖带时,手指碰到了他的胳膊。伊格立刻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多次故意破坏别人的车。这些人里,有因她考试作弊而判她不及格的老师,有泄露了秘密的朋友,还有帮她前夫办事的律师。伊格似乎还看到,她十二岁的时候曾经用指甲刮花了父亲那辆黑色的奥尔兹莫比尔,在车身上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白色疤痕。
检测室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有些冷。雷纳德医生进来的时候,伊格因为冷气和紧张而瑟瑟发抖。他低下头给雷纳德医生看自己头上的角,并告诉他自己现在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好像得了妄想症。
“人们一直在跟我讲一些丑恶的事情,”伊格说,“而且他们都很想付诸行动。但是,正常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想做这些事情的!一个小女孩跟我说她想把妈妈烧死在床上,你的护士跟我说她想去刮花某个可怜女孩的汽车。太可怕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雷纳德医生检查了一下伊格头上的东西,不禁皱起眉头,满是忧虑。“那东西是角。”他说。
“我知道那是角。”
雷纳德医生摇了摇头,然后说:“角的尖端似乎发炎了,疼吗?”
“疼得要命。”
“嗯,”雷纳德医生的手来回蹭着嘴唇,“我还是先来量一下吧。”他取来绳子,在角的根部绕了一圈,然后又量了量太阳穴到角尖的长度,以及两个角尖端之间的距离,把数字记在了开药方的本子上。他又用长满老趼的指尖摸了摸两只角,神色专注,若有所思。如此一来,伊格便又知道了一些他不愿知道的事情:几天前,雷纳德医生站在漆黑的卧室里,透过卧室的窗帘偷窥十七岁女儿的朋友们在游泳池里嬉戏,一边看一边手淫。
雷纳德医生向后退了一步,苍老灰白的眼睛中满是忧虑,似乎是在作某种决定:“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伊格问。
“我想吸一些奥施康定粉末。我虽然下定决心绝不能在上班期间吸毒,因为那会让我反应迟钝,但我不知道能否再忍受六小时。”
过了一会儿,伊格才反应过来雷纳德医生正在等着听自己发表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们能先讨论一下我头上的这些东西吗?”伊格问。
雷纳德医生顿时泄了气。他转过脸,缓缓地吐了一口怒气。
“医生,”伊格说,“求你了,我需要帮助。一定得有人来帮帮我。”
雷纳德医生不情愿地抬头看着伊格。
伊格继续说:“我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人们要是看到这些角,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呢?如果我看到别人长角了,我一定会吓得尿裤子的!”事实上,当伊格第一次在镜子中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时,确实吓得尿裤子了。
“那些角不太容易给人留下印象,”雷纳德医生说,“我的目光一离开你,我就忘记你有角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现在你能看到它们。”
雷纳德点了点头。
“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吗?”
“你觉得我真的不能吸点镇痛片吗?”雷纳德医生问。突然,他眼前一亮:“我愿意分你一点儿的。咱俩可以一起爽到底!”
伊格摇了摇头:“医生,你先听我说!”
雷纳德医生拉下脸,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为什么不请这里的其他医生来看看?你为什么不能认真专注点儿?”
“说实话,”雷纳德说,“让我专注于你的问题有点困难,我一直在想着公文包里的镇痛片,以及跟我女儿混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儿--南希·休斯。天啊,我想上她。这种想法让我有点恶心,毕竟她还是个戴着牙齿矫正器的孩子。”
“求你了,”伊格说,“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你的帮助!我该怎么办?”
“去你妈的病人!”雷纳德医生愤愤道,“你们每个人就只知道关心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