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儿,若是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才是天下的笑柄。
黑漆漆的牢房里,女子那一身娇红似火的衣服太过惹人注意。
“吃饭了。”狱卒冷冷的说,非常不屑的把那碗饭放在地上,而等到她的手伸过来想要够到饭的时候,忽的一脚踹走了饭碗。
白白的馒头滚落到地上,沾染了一丝尘土。而碗直刷刷地倒地,就连狱卒还险恶的朝她吐了口唾沫。
而站在那个狱卒旁的另一个狱卒却小声低语着:“祁哥,这不好吧,在怎么说她好得也是曾经的离贵妃。”
“闭嘴!”那个被称为“祁哥”的狱卒冷冷的呵斥他,道:“如今只有一个离贵妃!便是左丞相之嫡女左雪离。至于染若离,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女子闻言冷笑,也是,她现在自身难保,又是天煞孤星,祸国殃民的妖女!以至于一个狱卒也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而且女子明白这个叫做“祁哥”的狱卒是左雪离的人,自然对她不会好。
两个狱卒说着说着又很快离去。女子听着他们低语的不过是明天的焚骨之刑有多么可怕罢了。她微微垂眉,这些事她不关心,既是死了又有何妨?但是为什么要她死的那个人却是他?
而那碗饭她终究没有动。
萧墨之,我这样你可开心?可是报了你母妃的仇了?
如此,她沉沉的睡了过去,她知道,明天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大不了一死,心都死了,焚骨之刑又有什么好怕的?
……
第二日一早,那两名狱卒便将她带入刑场,围观的百姓已经很多了。染若离娇艳似火的一身长裙,宛如漫天雪地中的一丝点缀,鲜血一般的红色是她求他让他在死前再穿一次自己最爱的颜色。
萧墨之看着她绝美的模样,淡然的神色不觉有些出神。左雪离察觉到萧墨之的出神,而当她发现萧墨之的出神竟是因为她的时候,她的手指死死地扣着桌子,五官有些扭曲。
直到无数百姓的大喊声才将萧墨之拉回现实,而他们口中无不大喊着:“妖女快死,火烧妖女……”
染若离听闻只是淡淡一笑,当作是回应,而脸上竟然丝毫没有俱意。
萧墨之就那样冷然的坐在皇位上,亲眼看着她被拖上刑场,也亲耳听着百姓们对她的谩骂,竟是一丝表示也没有。
人群中的一名头戴黑色布的男子紧紧的握住拳头,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一刻。
染若离看了看萧墨之,继而又看向在他旁边得意洋洋,娇柔动人,双眸充满怒意的离贵妃。
离贵妃果真如传闻中生得楚楚动人,美若天仙,娇柔惹人爱怜。不愧是天之娇女!更不愧是左丞相的千金!
其实染若离和左雪离比起来,左雪离还是逊色了一些,若是染若离没有背上这“天煞灾女”的名号,染若离也可以和左雪离一样做天之娇女,做人上人!
染若离却是一眼便注意到了离贵妃的衣服,她原本毫无波澜的双眸顿时有些湿润了。
萧墨之怎么可以把她新婚之时的衣服给她穿?!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竟是一点都不顾忌她的感受了么?
离贵妃似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起伏,冲她得意又张扬的一笑,似是为了故意显摆,竟直直的勾上萧墨之的手臂,娇嗔的说道:“皇上,你瞧着臣妾这一身可好?”
萧墨之本是一直看着染若离,被左雪离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她身上穿得衣服好眼熟。
忽的,萧墨之猛然发现这是当初他和她大婚之时她穿得嫁衣。
当时,他说:“离儿,我要你做这世界上最美的贵妃。”
当时的染若离笑得是那么开心。
只是如今却被左雪离就这样穿上了。
萧墨之看了看染若离将欲落下的眼泪,眸子一寒,冷冷的命令道:“给朕脱下来!”
左雪离微怔,自从她嫁给萧墨之后成为了贵妃之后,碍着她父亲是朝中的宰相,所以萧墨之虽对她不亲近,极少和她说话,甚至只是在她床上过夜而已,却不碰她。但是也不会如今天一般如此生气的对她说话。
民间传闻萧墨之很宠她,其实是假的,只有左雪离知道,萧墨之没有一天不想着染若离。
本来左雪离是非常的不确定萧墨之爱不爱染若离的,但是有一天萧墨之在她床上睡着后口里居然叫着“离儿……离儿……”
在那一刻左雪离才明白萧墨之是真的爱染若离。
可是她左雪离喜欢萧墨之,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容许萧墨之和染若离在一起的!因为她是真的很爱很爱萧墨之!就像萧墨之爱染若离一样的爱萧墨之!不然她也不会踏入这后宫深院。
想到此,左雪离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却是那般清晰的被染若离捕捉到了。
左雪离在心中冷笑,染若离,既是他再爱你又何用?今生你注定是妖女祸女灾女!等到你下地狱之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便是我了,我不信他不会爱上我!
“皇上……”左雪离甜甜的嗲嗲的又说道,“离儿妹妹都是妖女了,臣妾这个身为贵妃自得为她驱驱邪。”
萧墨之依旧冷冷的说:“脱!爱妃不是需要朕帮你脱吧?!”
染若离嘴角勾起一抹笑,左雪离看在眼里虽是气愤至极,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染若离也命不久矣,她若是现在和她过不去想必萧墨之也不会对她有好印象的!
就在左雪离起身去换衣之时,染若离又淡淡的开口道:“离贵妃既是喜欢民女的衣服便是穿了吧。”
左雪离愣住,萧墨之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他明明看见她看着左雪离穿着那件嫁衣眼中的愤恨和悲哀,只是如今却是她开口阻止她脱下衣服?
染若离又开口说:“民女已经是死之人了,又何必在乎这件衣服呢?”
“再者,这件衣服本便是贵妃服,离贵妃穿着也是非常般配,何必脱呢?”
左雪离听着她的话却又不敢就这样坐下,因为是萧墨之命令的,她也不敢听染若离的话便照做。
左雪离看了看萧墨之,萧墨之微微点了点头。
左雪离这才心安理得的坐下,一脸得意的看着染若离,萧墨之也同样看着染若离。
只是萧墨之的眼光里似乎有些不舍,有些难过,又有些愧疚。
染若离不太明白他那复杂的目光,按理说,他应该十分恨她才对的。只是为何他那眼光里竟没有一丝恨意?
萧墨之,到底是你掩藏的太好?还是你本来就不恨我?
也许是你掩藏的太好了吧。
染若离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
正午终究是到了。
她亦知道她要死了。
只是她竟贪恋的又看了看他。他却正巧也在看她,碰上他的眼眸,她便淡淡的笑了笑。
也许旁人看来她是想开了,只是萧墨之却懂她的凄凉和悲伤。
“来人啊。”离贵妃大喊一声,“把这妖女绑起来。”
许是为了告诉世人萧墨之有多宠离贵妃,萧墨之竟然将此次焚骨之刑的执行权交与了左雪离。
然而萧墨之没有出声阻止。
染若离凄惨一笑,那个笑太刺眼,刺痛了他。
侍卫上前拿着一个粗粗长长的绳子牢牢的绑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将她死死地绑在一个大柱子上。
她如同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动弹不得。侍卫们好似是故意的,将她的双手双脚勒出了些许血痕。
她一抬头便看见离贵妃得意的笑,侍卫们似是报告似的像离贵妃的方向点了点头。她这才知道原是离贵妃买通了侍卫这么做的。
不过想想也是,左雪离该是恨她恨到骨子里了吧。
她又看向萧墨之,他却是没有看她。
“行刑!”太监大喊一声。
焚骨之刑,便是要将一个人用大火焚烧,但是却又要把握的好,还偏偏不得被烧死了,只叫烧的差不多七八分,再用一把大锤子锤碎身子里的骨头,真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些侍卫上前拿着大大的火把,一把丢到木柴上,染若离轻轻的笑。
大火弥漫间,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冲上来,飞身进去大火里一刀砍断了绳索,拦腰抱住染若离。
男子速度太快,竟是连侍卫们都没有缓过神来。待侍卫们发现,他已救下了染若离。
染若离有些呆滞的看着他,虽是戴着黑布,但她仍然认出了他!
只是她没有想过他会来!更没想到来救她的人竟然是他——萧墨之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萧锦之。
更重要的一点是,萧锦之是原来的皇帝,后来萧墨之篡位才得以当上皇帝,然而萧墨之篡位染若离确实是帮了不少忙的。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要萧锦之的命呢!他竟为了自己而不惜豁出一切吗?
染若离有些感动,却又为他担忧了起来。这么多侍卫他能逃得了吗?自己死是无所谓了,只是自己不想把他拖下水呀?!
“锦之。”染若离蠕动着嘴唇,喃喃的唤了他一声。
萧锦之微笑着应道:“我在。”
她咬了咬嘴唇,缓缓地开口又道:“锦之,你不用来的。我是妖女,你救了妖女天下人会耻笑你的。”
闻言,萧锦之淡淡一笑:“离儿,若是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才是天下的笑柄。”
自己的女人?染若离惊愕的抬头,他竟是这样想的么?他对自己竟是真心的么?
而看见这一幕的萧墨之已经紧紧的握了握拳,而坐在一旁的左雪离气得忘记了皇上还在一旁,就已经坐不住了。
她“啪”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冷的道:“墨锦军!给本宫抓了这对狗男女!”
墨锦军不动,他们这只军队自打出生便是萧墨之的人,如若是主子不发话,即便是贵妃也奈何不了他们!
墨锦军的头领看了看萧墨之,萧墨之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着他们可以行动了。
“离儿,你可怕?”萧锦之若无旁人的问她。
“不怕。”她毫不犹豫的说出两个字,若是怕,当初的她便也不会爱上萧墨之了,爱上萧墨之,本就是无尽的痛苦和哀伤。若是怕,她怎么会在上了刑场之后一丝表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