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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已深

高大浪知道,这是他今夜唯一的选择!

他太了解唐好了,她做出的决定是很难再更改的,如果再这样无味的纠缠下去,已好无意义,反而害得宝贝女儿跟着受委屈,更让左邻右舍鸡犬不宁。可是,走,他能去哪儿呢?偌大的大上海,除了这个家,何处又是他的藏身之所?

高大浪再次踏步返回雨中。

夜色阑珊,只有他一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在大街上,他的脸上,流淌着泪水和雨水。面对茫茫夜色,他忽然想起一首歌,情不自禁地哭丧着嗓子,大声吼唱起来: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

就这样,他一路走,一路唱,反复不停,不厌其烦,却只唱这么几句歌词,像个疯子似的。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歇了,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滨江公园。

雨后的黄浦江,早已过了开灯时间,外滩美景变的模糊不清。他眺望滔滔江水,忽然想起一个人,今夜的他,宛如《一江春水向东流》里的那个张忠良,张忠良的老婆素芬就是跳的黄浦江!他打了个冷颤,怎么会想到死?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家里不仅有宽敞的大房子、小汽车,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要知道,这是上海,而且是陆家嘴,他自豪,他娶了个会挣钱的老婆!可是一想到老婆,他心里就堵的慌。与其说是他娶了唐好,不如说是唐好娶了他,当初,他从东京留学归来,两手空空,家里的一切,都是唐好一手操办的,在农村,这就相当于入赘,他是个上门女婿。

短短几年工夫,唐好已成为一家跨国公司的财务总监,随着职位越来越高,工作越来越忙,应酬也越来越多,在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高大浪每周只上几节课,对他来说,时间太富余,除了教书之外,他几乎全身心地扑在家里,俨然一个家庭妇男的角色。

然而,他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唐好的理解和回报,相反,她总是以领导者自居,把公司的那一套带回家,对他要求越来越苛刻,稍不如意,就发脾气,而高大浪总是选择隐忍,他觉得,老婆在外打拼挺不容易的,那么大的公司,每天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他就不要再给她添堵,跟她斤斤计较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隐忍,最终换来的,是他连带个朋友回家吃个饭都不行,作为男人,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法保障,他感到十分委屈和痛苦,他认为他白活了,他在心里一个劲地问他自己:是不是因为他至今还是个小老师,她嫌弃他了?不爱他了?

但他觉得她不会,因为他们有个非常漂亮、可爱、懂事的女儿!一想到女儿,高大浪心里瞬间温暖起来,为了女儿,他受点委屈又何妨?他绝对不会像个懦夫似的跳黄浦江自杀!马子说的对,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都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都是故事!

他正准备收拾心情,打算找个快捷酒店,洗个澡,美美地睡一觉。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打着手电筒,用灯光对着他的脸照了照,问:“干什么的?哪里人?”

“上海人。”高大浪没好气地回答。

“上海人?身份证!”手电筒继续说道。

“凭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高大浪显得非常不情愿。

“我们是警察。”手电筒冷冷地说道。

高大浪一听是警察,便也懒得再和他们计较,从怀里摸出钱包,翻出身份证。

手电筒接过身份证,对着灯光映了下,随手还给他,然后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哥们,玩火烧身,不要什么都没玩到,还惹一腚骚,到时不要说我们没提醒你!”说完,笑哈哈地抽身而去。

高大浪看着俩警察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骂:我草!本教授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吗!他忽然想起一首诗,冲着俩警察的背影,故意大声吼叫起来: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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