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们怎么下山来了?沈逸清和古先生呢?”丁小溪吃饱喝足,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沈逸清和古先生先回京城去了,我和樱兰就负责下山来找你们咯!”方白不疾不徐地道。
沈夜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二弟……我的好二弟……先回沈府了吗?
“莫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吧?”丁小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方白无奈一笑,魏樱兰不可置否地续道:“原本大家都没指望你们能活下来,是方大哥拼命争取,最后才决定我和他一起来找你们的。看来,方大哥真的很重视你呢!”
她看着丁小溪,连“你们”也直接省略为了“你”,让丁小溪心里一突,沈夜离曾经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脑海:
“可是他未必只把你当普通朋友。”
她有些不安地向方白看去,希望从他狭长的凤眼中看到一片清澈坦荡,可方白却罕见地没有脸红,而是目光直直地看向丁小溪,似乎要穿透到灵魂深处。
既然说过要去争取,那就从这一刻开始吧!
魏樱兰眸中不为人知地黯淡了一瞬,又重明亮起来:“丁姑娘能被这样重视,真是幸福的很呢……”
丁小溪只得躲避似的移开视线,却觉得肩膀上一暖,沈夜离的手已轻轻搭上她的肩。她抬眼望去,只见方白和沈夜离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碰撞,弥漫出淡淡的火药味来,
这一刻,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仿佛暴风雨前阴沉的天空,叫人气闷。
完了……现在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白白他不会真的……
丁小溪不敢接着想下去。良久,方白终于首先开口,微微一笑:
“好了。吃完了,也该动身下山了吧?”
他挑衅的目光仍未离开沈夜离,说的话却是对大家说的,气氛愈加诡异起来。丁小溪不笨,立刻跳上前去,挽过魏樱兰的手:
“当然咯!兰兰,咱们快走吧!”
说罢,她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魏小姐,三步并作两步向山下走去。沈夜离和方白不远不近地落在后面。
“丫头是我的,你最好少动心思。”陈述句,出自某个万年冰山脸的口中。
“笑话!我跟她在一起多少年?你才多久?这么快就宣布你的所有权了?”方白不甘示弱。
“在一起的时间长短并不能说明问题。”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我会娶她。”
“你愿意娶,小溪未必愿意嫁。”这时的方白似乎拜托了灵夏宫那个柔弱少年的模样,第一次显出男子汉的刚毅决心来。
“是吗?”沈夜离挑眉,凌厉的气势瞬间扩散。
“当然。你是沈府大少爷,日后将会是沈府主人。而小溪……”方白的思绪似乎飘到了更远的地方,连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仿佛是拂过湖面的垂柳,“她是自由跳脱的山间精灵,是应该奔跑在广阔草原的野马。而你,连同你的沈府,——不会、也不可能成为束缚她的缰绳。”
沈夜离淡然一笑,心却似冰封的湖面,倏地被破开了一道裂痕。
他再有自信,对这一点,却也真的无法回避。
“不管怎样,你会看到她的选择的。”沈夜离抛下这一句,然后迈开步子追向了前方那两个娇小的人影。
方白咬住嘴唇,然后施展轻功,也追了上去。
两个受了伤的人,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饶是方白轻功再好,也足足花了好几天才下山。再到沈府时,已经是半月后的事情了。
“大……大少爷?!”岳崇林看着沈夜离等人从马车上下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少爷不是说……大少爷已经掉下悬崖了吗?
“嗯。回来了。”沈夜离难得地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拉过丁小溪的手就向沈府内走去。丁小溪笑得一脸甜蜜,对木愣着的岳崇林眨了眨眼睛。
四人先后走入会客厅,见得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人,容貌苍老却依旧气度不凡,正是沈华沈老爷。而他身旁是沈逸清,座下是医仙古愈。
“爹。”“沈老爷。”
四人来到厅内行礼,引来一阵惊疑的眼光,锐利有如刀锋般齐齐落到几人身上。
“你是……夜离?”虽然听说多年未归的大儿子不仅回来了,而且还为求医跌下山崖,但乍见到和沈逸清一模一样的容貌、身姿,仍然是一阵不可置信,“你还活着?”
那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惊惧。
“是的,爹。我回来了。”沈夜离低头,抱拳施礼。
沈逸清却狐狸般微笑起来,恰到好处地止住了二人的对话:“大哥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言罢,不顾沈夜离莫测的眼神,目光依次扫过魏樱兰、方白,却在看丁小溪时多停留了一会儿。丁小溪敏锐地察觉到,随即狠狠地剜他一眼。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再次加深:“对了,爹,这几位是大哥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一一介绍完毕后,沈华和蔼地笑了起来:“既然是我两个儿子的朋友,那不如住下来多玩些时日?相信你们也照顾了他俩不少吧!”
“照顾了不少不敢当,不过多玩些时日是当然的啦!到时候就怕把您的沈府吃穷了呢!”丁小溪舒展开明媚的笑容,古灵精怪地道。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似乎是被那春日般明媚的笑容感染,沈华一下子就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好感,畅快地笑起来。
三人寒暄片刻,都回去了各自院中,独剩下沈夜离还留在会客厅。
“既然爹的病已经见好,孩儿就先退下了。“纵然在沈华昏迷中能为他上山求医、贡献鲜血,纵然能忍住生涩叫他一声“爹”,可真正面对时,却仍有些怯了啊……
“……那你就先下去吧……我看你还有伤在身,记得叫下人去炖点补品补补。”沈华看着这个眉目间依稀有着自己影子的儿子,心也不禁软下来。
“不必了,多谢爹。”他又转向古愈,道:“也多谢古先生为家父治伤。”
古愈从沈夜离刚一入厅就一直细看他,这时知道他毒伤已解,微微颔首:“大少爷不必客气,这是在下的本分。”
沈夜离也不再多说,提靴迈步走了出去。门外,正是温暖的阳光,而终究有多少暗流涌动,却是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