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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娜不识国王/喂小饱(3)

刘侃侃跑进病房,呆呆看着邓小通——他真的会弹吉他,弹的是刘侃侃第一次见兴泽时他弹的曲子。

弹到一半时,邓小通突然停下了,他从床上坐直身子,着急地问她,“你怎么哭了?”

刘侃侃忙说,“你弹得太好听了。”

“我就说没骗你吧!”邓小通得意极了,“那年迎新晚会,我就坐在你后排,你跟别人说喜欢死了台上那人唱的歌,我就记下了,学了好几年,到现在终于把这首曲子练熟了。”

“换个欢快点的吧。”房东不知何时也走进来。

“对不住,大叔,我就只会这一首曲子。”邓小通有点不好意思。刘侃侃不能肯定是不是跟自己心情有关,她觉得房东的表情似乎很悲伤。

雪园在信中跟大成约定的日子到了。

刘侃侃把“剧本”放回铁盒,又藏进那个洞里。

她现在是个大闲人,前一天被公司辞退了——在三个月转正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也许公司压根没想要把她留下。不过刘侃侃并不在意,她决定用一段时间疗伤,从兴泽那件事里走出来,然后开始新的生活。这些天,幸好都有邓小通的陪伴,日子不那么单调,有时她也乐意跟他吵吵闹闹,以此淡化心里不时发作的疼痛。房东前天突然出门了,刘侃侃记得走前他修剪了头发,剃了胡子,还穿了套很正式的新装。改头换面的房东让刘侃侃很不适应,虽然他算是个老帅哥。房东一定是去相亲了,刘侃侃猜,还把她的想法告诉了邓小通,可是那家伙除了对刘侃侃对谁的事情没兴趣。

这天,刘侃侃起了个大早,8点开始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她期待看到雪园,或者大成,如果他们有兴趣跟她聊天,她想问一问他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是否还相爱。

可是等了一天,直到邓小通下班回来,都没有陌生人到访。

“侃侃,我么去外面吃吧?我请客。”邓小通邀请她。

“不去了。”刘侃侃意兴阑珊,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你不要老对别人那么好,也该对自己好一点啊,你做程序一个月赚八千,可还穿着旧衣服。你里面这件衬衣是你毕业那年买的吧?”

邓小通憨厚地笑笑,并不在意。

刘侃侃回到房间,开始疑心铁盒里的秘密会不会是场恶作剧。她上网查了一下雪园的资料,什么都没有,又搜了信中那个话剧社,得知早在10年前就已经倒闭。

刘侃侃始终没等到故事里的两个人,却等来了瓜子的电话。

酒气熏熏的瓜子说,“侃侃,我退出乐队了,我发现搞乐队没前途,要搞有钱的女朋友才有前途。”

刘侃侃骂他乱讲,“乐队离不开你。”

“那已经不叫乐队了,大家各怀心事,兴泽也去忙自己的事了。”瓜子抱怨。

“他不是忙着跑演出吗?”

“屁,他父母要来北京了,一家人去林夏家里见面,说是要商量订婚的事。”

刘侃侃忘记是怎么挂掉电话的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存着侥幸心理,那么刚得知的消息无疑给她判了死刑。

夜里,刘侃侃敲响了邓小通的门,“跟我出去散散步吧。”

“没搞错吧你,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外面会冻死人的!”

邓小通拉开门,揉着眼睛,看到泪流满面的刘侃侃。

【南方湿润的风雨】

隔天,邓小通带刘侃侃回了一趟家乡。他说,“侃侃,南方湿润的风雨可以润透你北方皲裂的心。”

邓小通的家乡在一个海边小城,街道两边有成片摇曳的椰子树,风里都有咸腥的海水气息,男男女女悠然地活着,这一切都让刘侃侃心仪神往。

刘侃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房东居然会从邓小通的家里迎出来。

房东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厨房,刘侃侃满腹狐疑看着邓小通,想要问个究竟,邓小通却带着她参观了一间卧室。从摆设上看,是个女人的房间,但显然有些过时。墙上挂满了各种照片,女主角是同一个人,不算漂亮,却让人觉得舒服,像刘侃侃一样。

“她是?”刘侃侃问。

“雪园。”

刘侃侃脑子空白了一下,惊讶地看着邓小通。

“她是我小姨。”邓小通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妈远嫁异乡,爸爸后来得了重病怕拖累我们,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小姨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当年很多人说她把钱看得太重,却不知她只是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

邓小通语气温柔,指着墙上一些照片说:“这就是大成。”

刘侃侃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急急地说,“是房东!”

“嗯。”

房东就是故事里的大成。

“小姨真的去了英国,不过不是去跟英国人结婚,而是去领一个大奖,当年她的作品经过那个英国朋友的翻译和推荐,得了大奖,并且有一笔不小的奖金。”

“她为什么要骗大成呢?”

“因为她得了病,跟爸爸的一样,时日无多。她去了就不打算再回来,她把那笔奖金留给了我。”邓小通很伤感。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在信里约定15年后再见?”

“也许只是一种希望吧,给大成,也给她自己。小姨在最后的时间里写了一封信给我,要我长大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找大成。后来我找到大成,发现他一直单身,做生意赚了点钱,买下了当年他跟雪园一起住过的那栋房子。”

那顿午饭很丰盛,房东的手艺很棒。

“这些年一直练厨艺,老想着等哪天做给雪园吃。”房东有些动情,“不过做给她的亲人吃,也很好。”

“成叔。”邓小通说,“小姨要你好好活下去。”

房东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刘侃侃,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怎样,人生总要继续。”

【就跟过去告别吧】

那天下午,邓小通带着刘侃侃去了一幢未完工的居民楼。

“你不是总问我,每个月赚那么多钱为什么还那么节俭吗?你看,这就是答案,我这几年赚的钱用来交了一栋房子的首付。”邓小通说。

“侃侃,我不太懂浪漫,但我很务实,我愿意靠自己的本身让你有舒适的生活,你愿意跟我一起住进里面吗?”他牵了她的手。

刘侃侃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也许找个普通却体贴的男孩子才是更好的归宿吧,最重要的是,邓小通让她觉得真实。

她决定忘记兴泽,在这个海边的城里。

邓小通也辞掉了北京的工作,回来开了一家面积不算大的电脑专卖店,两个人一起经营。刘侃侃注销了人人账号,注册了新的QQ号,换了新的电话号码,她跟过去彻底告别,断绝了一切跟兴泽可能产生交集的可能。

周末时,两人会去海边散步,邓小通学会了新的曲子,弹的并不顺畅。邓小通说,“之前那首歌就学了好几年,这首歌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弹好,或许又要好多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好多年以后,我还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刘侃侃就被感动了,抱着他,把潮湿的眼睛抵在他胸口。

刘侃侃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的兴泽反悔了。他对林夏说,“对不起,我放不下刘侃侃。”

兴泽去商场买了那个奢侈的正版草莓胸针,然后给刘侃侃打电话。

电话没有拨通,他开始慌了。

他怎么可以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会一直等他,觉得她会永远在电话另一边等待?

【天然呆帅哥】

一年后,刘侃侃在网上看到一个热帖,一个小姑娘向KFC订餐,附加要求是快递员必须是个帅哥天然呆。没想到KFC真的满足了她的要求,于是就有了那张疯传的合影。

照片里是个很帅的男生,单眼皮,表情天然呆。

刘侃侃当然认得,那就是兴泽。

后来居然有记者跑去采访了兴泽:“你这么帅,为什么要做速递员呢?”兴泽回答:“这样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在北京各个角落穿行,总有一天能找到那个曾被我弄丢的女孩,我想跟她说对不起,想跟她在一起。”

刘侃侃看完那段报道,只是微笑着关闭了网页,然后继续打理店内生意,晚上坐着邓小通的机车回家去。

她把脸贴在邓小通的背上,耳边是南国温润的风声,远处月色朦胧。

那晚,刘侃侃在家整理杂物,意外发现了雪园的手稿《安娜与国王》。

邓小通告诉她,历史上确有安娜和国王其人,后来安娜离开暹罗,回到英国,直到去世再没回去过。

“多年后,国王专程去英国寻找安娜,安娜已经变成一个苍老的妇人,他们在一个街口相遇,又擦身而过,安娜没有认出国王。”

这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刘侃侃想,一如她和兴泽,一如雪园和大成,错过就是错过了,不管怎样深邃地热爱过。

而人生总要继续,后来的我们,天高路远,山海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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