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断袖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肯退步!
明羽一脚踩在赤炼的后背,脚上的力道加深,加重。
靠,你不服输,总有人会服输的,她还有个人质不是。
果不其然,吃痛的赤炼哀嚎起来:“啊……痛……蓝彻……要是我死了看你怎么给主上交代……”
明羽一瞬不瞬地同着蓝彻对视,等着他的反应,蓝彻幽蓝色的眸子一派纯真无辜,淡淡道:“又不是我踩的!”
噗!
明羽差点没笑将出来。
对着蓝彻竟升腾出几许惺惺相惜之感,她隐约地可以猜到那面巾之下那木木的淡定表情。
然,遇上同样腹黑狂傲不主动让步的男人,这也意味着事情有点麻烦了。
毕竟,叶明镜还在他手上呢!
倒是赤炼给气炸了,脸都给拧了起来:“蓝彻……你见死不救!”
明羽冷冷地替蓝彻回了句:“还没死!”
幽蓝色的眸子再度撞上,彼此眸中都是一眼欣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明羽骨子里欣赏这类人,骄傲,霸气,爽利……
无须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很默契地,两人同时放开人质,向着对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一瞬,无端的涌过莫名的潮水。
明羽走到叶明镜身边,这才转身看他,他解下赤炼的束缚,恰好回眸,交汇,眼眸中写满欣赏。
“撤!”淡淡的声音响彻在夜空,须臾,王府内的打斗声停了下来,宛若夜空中的烟花,绚丽开过,悄然沉寂,夜,却再也无法静谧。
脚步声传来,却只有叶大站在门外,看见王爷和王妃没事,长舒一口气,悄然离开,再度有爱的关上门,离开的时候,却不忘从破窗子中使劲往里面偷瞄。
叶明镜蓦地起身,将明羽搂在怀中,他身材高大修长,广袖宽袍,白衣翩然,瞬间将明羽淹没在他散发着淡淡的广藿香的怀抱中。
明羽眉一挑,叶明镜的穴道什么时候解开的!
又是那种欣喜中带着可爱的声音,令人恨恨的咬牙的同时怒气却无处可发:“爱妃,我们是在夫妻共患难吗?”
明羽额头上下意识地飘过三根黑线。
默。
她心理素质被叶明镜锻炼地相当强大,竟然已经开始习惯这个男人的说话方式,淡淡道:“这顶多算英雄救美!”
叶明镜此人的无耻是绝对超出明羽的预期的,这人对着明羽的调戏不怒反笑,众生颠倒:“那美人相公就以身相许了!”
说完,大有一番脱衣任君采撷的的架势。
明羽挣开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悻悻道,“夜深了,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霎时间落荒而逃,她可不希望听到这无耻之徒来一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春宵一刻值千金”之类的话,要不然她会拔刀自杀的。
夏日炎炎,苦不堪言,午后难得的一场暴风雨,雨后,天空如洗,空气清新,天边一道彩虹,炫目美丽。
雨后的东都干净整洁,古城在风雨的洗礼后愈发地挺拔清俊,古朴沧桑。
明羽轻打折扇,白衣赛雪,头发轻束,干脆利落,简约干净,端的是男女莫辨灵气逼人,她翩然地行走在路上,或欣赏风景,或蹙眉沉思,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优雅,从容……
不知不觉间,东都少女的心铺了一地,等待着她的采撷。
这是谁家公子,如此青年才俊,跟洒脱不羁的东都第一公子月咏都有得一拼啊!
一瞬间,热辣的东都少女悄然随行,跟在明羽之后,观察着这位公子的言行举止,揣测着这人的身份背景……
将军府!
明羽倏然停步,黑曜石般的眸子转过沉思,心却跟着忐忑起来,七上八下的,颇有种近“家”情怯之感。
那是明羽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背景的期待之感。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所以对身边的周围一切有着强烈的怀疑和不安,这种感觉明羽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可是心底却很希望别人提及自己的过往,透过他人来恢复自己的记忆,但是他人说出来的话明羽却又是抱着强烈的怀疑态度。
这是一种矛盾而痛苦的心理。
明羽一直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平复这种不安,在月咏谈及她跟狐乱相似之后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
所以,才有今日的将军府之行。
整座将军府很安静,就像是沉睡了一般,门前连个护卫都没有,她推开门,厚重的暗红色大门应声而开。明羽眼眸一扫,却瞬间陷入暴走。
整座将军府空无一人,从墙角的蜘蛛网和厚厚灰尘不难看出这是座久无人居的府邸。
靠!
东都的一个大将军,穷得连个打扫卫生的人都请不起吗?
明羽心里止不住地喷涌出漫天的疑惑,这跟在王府的感觉差不多,她的身边,没有人有任何关于她的外貌或者言行的描述。
“你是明羽!”“你是明王妃!”
除了名字,她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是被刻意掩盖的真相,还是巧合……
明羽有点抓狂了!
她是明羽,是明王妃,叶明镜如是说。她并不相信,可是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明羽不难看出叶明镜对她的呵宠,她甚至开始相信叶明镜所描述的一切,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举案齐眉恩爱有加。
可是记忆深处的那些知识却明白地告诉她她跟东都跟叶明镜毫无关联。
“这天煞的上帝大叔,你他娘的吃饱了没事干整我干嘛!”
明羽一无所获,气极,指着上苍一阵乱骂。
却倏然,人影晃动,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唤响彻在身后:“乱儿……”
乱儿!
欣喜中透着宠溺的称呼,有着属于情人间的特有的亲密。
明羽被这语调叫得全身一酥,止不住地回头,看向来人,他面目如玉,眉目如画,一袭青衫,温润无瑕。
精美如琉璃般的面目之间,神情破碎,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憔悴,此刻却瞬间被点染,如清泉般的眸子装满了她的身影,亮若流星。
确定她的面孔,原本温润翩然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没有丝毫的言语,一个最紧密的拥抱,带着劫后重逢的狂喜。
他低沉的声音宛若呜咽,不可抑止的颤抖:“乱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乱儿……”
清幽的香气铺满鼻间,明羽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把推开他,沉然道:“公子,你搭讪的手段太落后了!”
她的记忆之初,便只有一个名字,明羽!
这是明羽唯一确定的事。
她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的乱儿。
兽人族的第一美人狐乱跟她更是相隔了个十万八千里。
对于明羽的调侃青衫男子只是略一皱眉,接着宠溺地笑道:“乱儿,我的傻乱儿真的越来越调皮了!”
明羽觉得全身都麻了,她这好不容易从叶明镜的语言攻势中存活下来的可怜身子啊,居然又遇到了一个比叶明镜还要彪悍肉麻的家伙。
傻乱儿!
明羽风中凌乱!
明羽生怕他扑过来,站在三步开外,语调一贯的冷漠:“你是谁?”
那男子眉目间掠过一丝疑惑,随即周身弥漫起淡淡的哀伤,憔悴中更添风致,楚楚动人:“乱儿,白狐一族灭亡,却唯独你活了下来,他们都说你辗转承欢于仇人叶明镜,看来不假。你,现如今,竟是连我也不认了么?”
男子眉宇轻拧,眸中写满痛苦,漫无边际的哀伤,缱绻如水,缠绕得这夏日都森冷阴寒起来了。
明羽这人没心没肺惯了,看着这男子如此哀痛,难得的收起那副慵懒和漫不经心,语气清淡,出语解释了句:“我不是狐乱!”
乱儿!狐乱!
和她长得真的如此相似嘛?月咏有如此疑惑,竟然连这个男子也是这样。
男子倏然一震,转而猖狂大笑:“哈哈!十年苦恋,就算乱儿你化成灰我也会认得,可你竟然说你不是她,好假,真的好假……咳咳……”
笑得太急,男子竟然轻咳出几口血,洒在那温润青衫之上,愈发地凄怆悲绝。他整个人站在那里,站在这落满尘埃的老宅之中,他的爱他的痛苦似是要让天地落泪一般。
明羽却愈发地沉静冷然,面如寒霜,她只知道她是明羽,她唯一的记忆便是名字,这是她唯一辨别真假的方式。
或许叶明镜的感觉让人觉得虚假,但是至少他知道她是明羽。
而这个人,口口声声地说认识她,她却一点熟稔的感觉都没有,明羽的声音冷绝,黑曜石般的眸子肃杀冰冷:“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兽族!”
这是明羽唯一证明她不是狐乱的方式。
兽族跟人族魔族形态相似,但是明羽这些天看书所知,兽族可以自由幻化成人类的形态,而且,兽族感觉灵敏,不会辨别不出自己的同类。
果不其然,男子的身体蓦地一抖,愣愣地看着明羽,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样的眼神,更加坚定了明羽不是兽族的认识。
“你的确拥有人族的身体,可……”男子眼眸中的狂戾敛下,定定然地站在这古宅之中,哀伤犹存,眼神坚定,清泉般干净的眸子将明羽沉沉笼罩:“你的味道,是乱儿的味道,正是这股味道,让我穿越整个东决叶找到你!乱儿,你是我的乱儿!”
“乱儿,人族和兽族本就相似,只要服下特定的药物,兽族便无法幻化成兽,同人族毫无差别!”他定定道,如清泉般的眸子溢满坚定,努力地说服着她,“你可以变得不再是你,可是你的气息却不会变化!你就是狐乱!”
明羽神色凝重起来,这是她第一回听说服药的事,明羽信了,这男子无需在这种可以考证的问题上骗她。
而且兽族感觉敏锐,气息确实可以让他找到她。
明羽沉黑的眸子里的坚定有一瞬的破裂,她只知道自己叫明羽,然,她是不是真的叫明羽仍是一件值得考究的事情,如若是长期催眠,这种事情也不是办不到。
只是,目的呢!
明羽想要回忆,大脑却宛如有无数的针扎了般的疼痛,眼眸中满是痛苦,心都跟着痛苦的战栗。
她是谁?
该死的!
“那么你是谁?”再次抬眸,浓黑的眸子波澜不惊,危险而深不可测。
“你……真不记得?”男子温润如清泉的脸上掠过一抹复杂,心却随着好受起来,抛弃和失忆,后者不会令他痛苦,他清亮的眸子沉沉覆盖在她的身上,风致无双,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我是狐影!”
倒是明羽听说过狐影,天下第一琴师狐影,只是没想到他深爱得是狐乱,而且为了狐乱跟来了东都!
“你……住在这里?”明羽皱眉道,空无一人的将军府,尘埃处处,蛛网密结,狐影可是天下第一琴师,虽然是兽族,却因为一首好琴艺在东决叶颇受尊重,琴品人品,他定然不会是甘于落魄的男子:“我是寻着你出了明王府才跟来的!”
兽族嗅觉敏锐,他知道她在明王府,然,明王府守卫森严,并不是他一个孱弱琴师所能潜入的,所以只是小心地探测,寻着她出门这才找上他。
同狐乱别无二致的外貌,覆灭的白狐一族,空无一人的将军府,无人见过的明王妃,不属于这儿的记忆……
明羽揣测着自己的过往背景。
“要不要听我弹琴!”狐影在确定她失忆之后,哀伤不复,有一种淡淡的温柔从他清泉般的眸子荡漾开,那是只属于情人间的亲密和宠溺。
十年苦恋,他清泉般的温润的美眸里的情意没有丝毫虚假。
明羽冷着一张脸,黑曜石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那样带着丝丝忧郁丝丝哀苦的神情,明羽岂会不懂,一瞬间竟想了解狐乱的过往,沉声答应道:“好!”
狐影掩着袖子轻咳了几声,青衫温润,憔悴的神色,因着这淡然轻笑风华愈甚,很自然地拉过明羽的手往外走去:“走吧!”
明羽感受着手腕处颇不习惯的温良触感,略一皱眉,灵巧地挣脱开。
狐影也不在意,转头微笑,眼底有一种孤寂和忧郁,秀致无双,潋滟风华。他轻笑着同她并肩而行,时不时地转头瞧她,轻声说道:“我现在是花船上的琴师,决河上的水总是让人有种恍若隔世身在他乡的感觉,我更喜欢云荒的大漠,只有我和你,我弹琴,你跳舞,粉色纱锻在大漠的夜色里飞舞,我们似乎要一起飞天一般。我想,如果这一切没发生,如果一直是那样,该有多好?”
狐影和狐乱,琴师和舞姬,很相称得一对,比叶明镜编的故事可信得多,可是明羽还是插了一句:“我不会跳舞!”
明羽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舞蹈的知识。很多东西她都会,但却不会跳舞。
狐影的神色掠过丝许哀痛,随即轻笑着看她,神色如常:“你只是不记得,或许听到我的琴音,你想起了也说不定。”
那样深沉的语调,是情人间特有的坚定和信任,他,是想用琴音唤醒狐乱吧!
明羽没有回答,神色淡漠冰冷,两人都是人中龙凤,风华气度世所罕见,沿着决河一路缓行,杨柳轻拂,美若梦靥。须臾汇聚了无数目光,而狐影那眼神,不难看出对明羽的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