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朝歌之前怀孕过，听过皇宫里一些有经验的嬷嬷讲过生孩子要注意的一些须知，“羊水破了吗？”
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茫然摇头。
“你们先出去，兰贵人估计撞到肚子要提早生了，你们准备热水，纱布，剪刀等物品，再从内务府找两个年级长一些有育儿经验的嬷嬷过来。”朝歌赶紧上前去查看兰贵人的状况，一边冷静吩咐道。
“是！”回过神来，宫女们匆匆下去各司其职去了。
朝歌上前靠近疼的呼天抢地的兰贵人，看着已经被血浸染的衣袍，生平第一次主动握住一个人的手，“别怕，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哭喊并不会减轻疼痛，只会让你消耗力气，于你生产一点好处都没有！”
清冷镇定的声音奇迹似的让兰贵人停止哭喊，眉头深皱呼吸不稳道，“我，我要生了？”
“是，你听我说，为了孩子你一定要勇敢，即便现在你很害怕，知道吗？”
“好……”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兰贵人满脸汗水泪水，却因为朝歌的话用力的咬紧嘴唇以阻止自己喊出声来。
“深呼吸……”
朝歌冷静平稳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兰贵人不由的跟着照做。
“先不要用力，稳住，慢慢呼吸……”
一直等到太医赶来，兰贵人在朝歌的指引下，情绪稳定许多，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呼吸渐渐微弱了，意识也变的迷离起来。
朝歌由彩衣扶着到一旁休息，松开了兰贵人的手，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在颤抖，原来自己也在害怕……
因为孩子未足月，兰贵人又重重摔了一跤，子宫大量出血，孩子胎位不正又难产。
所以，一屋子的太医嬷嬷忙碌了一天一夜才把小皇子接生下来。
自始至终，朝歌都守在兰沁宫，为孩子跟兰贵人祈祷。
小皇子凌晨时分生下，已经脸色发紫，没了呼吸，一个年迈有经验的嬷嬷重重在他屁股上打了三下，才嘤咛一下，哇哇小声的哭了两声。
包上干净棉被，朝歌小心翼翼的从嬷嬷手中结果闭着眼又睡着的奶娃娃、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神色的孩子，朝歌突然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眼泪静静滴落。
或许，这就是生命给予的感动吧！
曾经……她也有这般幸福满足的时刻，可最终还是失去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糟了”，太医嬷嬷又紧张的忙成一团乱。
兰贵人虚耗过度，休克过去了。
经过一番努力，兰贵人还是去了……
生命何其坚强，又何其脆弱！
朝歌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为他感到心疼。
刚出生，娘就去了，爹爹也是懵懂不知外界俗世。
秋冕也被兰沁宫这边的巨大动静给引过来，结果得知兰贵人生完孩子去了。
因为秋穆傻了，兰贵人的后事就由秋冕做主了，追封皇贵妃，按贵妃品级入葬。
秋冕看着朝歌不太正常的神色轻轻开口，“你怎么了？”
朝歌盯着奶娘抱着小皇子远去的身影，幽幽开口，“这么小的孩子就失去娘亲了，还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怜……”
“奶娘会好好照顾他的。”秋冕安慰道。
事实上，不管娘亲在不在世，皇室祖训规定，所有刚出生的皇子和公主都要被带离亲母身边教养。
“那一天，楚轩的血也是那样……铺满整个大殿……”朝歌用轻的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声音轻轻叹息。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由你亲自带养吧，反正你是一国之后，有这样的资格……”秋冕舒了一口气妥协。
“可以吗？”朝歌转过脸期待的看着秋冕。
“当然可以，皇兄一共就这个儿子，如今亲娘去了，你就代为照顾吧。另外大公主心阳由她母妃和奶娘照顾，不用担心。”
“就叫秋望吧……”朝歌柔下神情淡淡开口。
“什么？”秋冕一时没听明白。
“孩子还没取名字呢，就叫秋望吧。”
“守望……希望？”
“嗯！”
“那就叫秋望吧！”
这一年，在朝歌失去了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之后，拥有了第一个名义上的孩子，活生生会哭会笑的孩子，让她那颗孤寂清冷的心渐渐变的充实而温暖起来。
“这一去，要多久回来？”朝歌站定在一身戎装的秋冕面前，平静无波的问着，只有那微颤的语调泄露了她对死亡和分离的恐惧。
“至少三个月。”秋冕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要把她刻进自己的心底。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知道吗？”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回来见你！”秋冕坚定的承诺。
“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能对我食言！”
“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不管胜负，你一定要回来！”
秋冕看着为自己担忧的朝歌，心底划过深深的感动，一向冷酷的俊颜柔和起来，上前一步拥住这个纤细的女子，“我要抱抱你，记住你的温度，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因为你在这里等我！”
朝歌反手轻轻抱住秋冕，感受着他的温暖，没有再说话。
战火中的日子情总是在等待和煎熬中渡过，爱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疯狂滋长。
当秋冕直到六个月后才出现在朝歌的面前时，她正把秋望哄睡着了，交待奶娘带到内殿的摇篮去睡。
一转头，就看见秋冕在不远处神情柔和的看着自己，静静的站着，眼泪默默流出。
“朝歌，我回来了！”夕阳下，霞光将秋冕照的温暖无比，如悄然降临的天神一般伟岸。
飞奔，拥抱！
等朝歌自己回神过来，已经将秋冕紧紧抱住，将这半年来的担忧和恐惧用眼泪在秋冕胸前狠狠倾泻。
原来自己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原来自己的心还在跳，原来活着真的就会有希望！
“你终于回来了！”泪眼朦胧间，朝歌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靥。
关于爱与被爱，她一直在学习，领悟！
可以相聚才短短三天，秋冕又赶回战场去了。
这一次，远远超过六个月！
朝歌抱着牙牙学语的秋望在御花园赏花，突然不经意间看见一个满脸警戒的小女孩站在树下，洗的发白的衣袍穿在身上很不合身。
“这是？”朝歌看向身后的彩衣用眼神询问。
“这是心阳公主，住在百合殿。”
“心阳，来，过来看看弟弟……”朝歌挂上浅笑，向一脸防备的秋心阳招手。
心阳看了一眼朝歌，又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秋望，突然转身跑了。
“她怎么了？”朝歌不解的看着心阳逃走的方向。
“心阳公主一直过着连宫人都不如的生活，她的母妃生她之前得罪了穆皇被关禁闭，这相当打进了冷宫。后来穆皇去了战场，受伤沙驰，之后一直都没人去看过她们母女，她们就像是被人遗忘在百合殿，过着清苦的生活，三餐不济，就连小公主的衣服也是穿大人旧衣袍改小的。”彩衣神情惋惜道。
朝歌静静的听着，眼睛看着心阳跑远的方向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到了秋水当皇后已经两个多年头了。这些日子，因为战火，朝歌和秋冕总是聚少离多。
“望儿，去跟姐姐一起去玩吧！”朝歌拍拍秋望肉嘟嘟，因为跑跳而红扑扑的脸蛋柔柔说。
两个人小人儿一起牵着手，由宫女的带领到了青青柔柔的草地上玩起了捉迷藏。
彩衣轻声上前，“娘娘，锦夜来的密报！”
朝歌柔柔的笑着，看了半晌才回头接过彩衣地上的密报，面无表情的看完。“拿去烧了！”
“是！”彩衣小心翼翼接过。
“幻舞的密报还没到吗？”朝歌神情讳莫如深，清冷的开口。这时，她没注意小小的心阳玩的空档甜笑着看了一眼朝歌。
这个人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妃，可是却比母妃还要温暖，让她觉得幸福。
“估计今天下午就到了。”彩衣谨慎回答。
“嗯，差不多了吧……”朝歌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转头看到心阳正笑的傻傻的看着自己，于是又绽开一抹柔柔的笑。
“给皇上的信送出多久了？”
“有十多天了！”
“有信回来吗？”
“暂时还没。”
“那再等等吧……”
朝歌说完就朝着两个玩的开心大叫的孩子，“这半年来，心阳开朗了不少，也从她母妃病逝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多亏了娘娘，把她当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着。”彩衣也跟上朝歌的脚步，轻笑着说道。
“如果……我的孩子活着，也有这么大了吧？”朝歌脸上一闪而逝伤神。
“娘娘……至少，你让这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很幸福……”
“不，应该说，是他们让我很幸福……”朝歌绽放一抹绝美的幸福笑靥，朝两个向自己奔来的孩子走去。
“玩了这么久了，累不累？”朝歌蹲下身子，抱起向自己张开双手的秋望柔柔问道。
“不累，累了就让母后抱抱……”秋望含糊不清的撒娇，玩闹了一阵，小脸上尽是汗水。
取出丝绢温柔拭去秋望额头的汗水，轻轻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一手抱起秋望，看了一眼失落低下头的心阳，朝歌又伸出一只手牵起心阳，“心阳也该累了吧？跟母后一起到凉亭里喝茶吃点心吧……”
心阳黯淡的眸子瞬间又亮起来，抬头笑开了，响亮的回道，“嗯！”
迈开步子，小手紧紧的回握着朝歌的手。
要是她永远是自己的娘亲就好了……
原以为会等来秋冕的书信，却不想把他本人被等回来了。
风尘仆仆回宫，还没来得及梳洗一番，就直奔凤栖宫，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夜幕下，那个冰蓝色长发舞动的女子正踏月走来，如月光下的仙子一般圣洁轻盈。
“朝歌，我回来了！”秋冕施展轻功瞬间移步到朝歌面前，一把狠狠将她抱住。
突如起来的温暖拥抱让朝歌有一瞬间的错愕，“秋冕？”
回神过来，巨大的惊喜袭卷全身，双手将他反抱住，“你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成亲以来，他们见面的时间加起来总动不超过十天，可是她的容颜却是这样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
“收到我给你的信了？”
“嗯！”
“那么……你相信我吗？”
“一切，就按你说的那样做吧！”秋冕轻轻按上朝歌额前的那颗泛着清冷光芒的蓝宝石，信任的开口。
是夜，两人商议了大半夜，黎明前，秋冕又匆匆离开了。
很快，秋水军队屡屡战败的消息传回皇宫，锦夜军势如破竹，战战捷报。
原本秋水民间自发组织的义军突然内部起哄解散了，一半以上的义军解散回乡，少部分的人投靠国家军队，其他的人隐没在市井。
楚玥看着捷报不断传来，眉头却越蹙越深，这胜仗赢的越来越诡异。
“俘虏收编的军队怎么样？有没有异动？”
萧墨轻将敌军名单递上，“战后留下的活口并不多，大多都死在战场了，活着的战俘都安排在后方，一些无关紧要的岗位上，惹不出什么乱子。”
“盯着一点，有异像随时上禀。”
“遵旨！”
“朝内怎么样？”
“一切大小事务都有丞相处理着，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月晟音的一家大小都在他手里，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清贵妃快临盆了，皇上要回去一趟吗？”
“眼下战事频频捷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就回去一趟吧，听太医说清贵妃这胎恐怕不好生。”楚玥敛眸沉吟。
“那属下这就去准备。”
“行了，先下去吧！”楚玥揉揉疲惫的眉心挥手赶人。
然而，是夜，因为秋冕亲自带着一小对精兵突袭，楚玥的行程又耽搁下来了。
处理完军营里的骚乱后，楚玥才匆匆赶回皇宫，却发现清贵妃已经生了，因为难产，孩子才生下来就死了。
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儿子，全身冷冰冰的躺在檀木金棺里，楚玥没来由的一阵哀伤。
是不是……他注定这一生无子，因为他曾经亲手杀了朝歌肚子的孩子……
这是老天的惩罚！
兀自沉浸在丧子的悲伤中，没有注意到清贵妃一闪而逝的冷笑。
秋水节节败退，才三个月，锦夜军队就直逼秋水皇城。
凉城的百姓一早听闻敌军攻来，即将破城，已经逃的差不多了。
昔日繁华的凉城一片萧条死寂，街道破败冷清。
当城门被攻破，军队厮杀，硝烟四起的时候，皇宫里的宫人四处逃窜，所有人都背着包袱逃命去了。
即使家破人亡，注定颠沛流离，也依然不愿做亡国奴！
凤栖宫内，彩衣抱着拉着两个孩子不舍为难的跪在地上，“娘娘，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要陪着秋冕！”朝歌淡笑摇头，“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好好照顾他们，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去找你们的。”
蹲下身子，抚上孩子嫩嫩的脸蛋，“你们要乖乖跟着彩衣姑姑，母后一定会去找你们的，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