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男人与女人
我爱过你：也许，这爱情的火焰还没有完全在我的心里止熄；可是，别让这爱情再使你忧烦——我不愿有什么引起你的抑郁。我默默地，无望地望着你，有时苦于羞涩，又为嫉妒暗伤。
——【俄国】普希金
一个男子真正动了感情的时候，他的爱较女人的爱伟大得多。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观看，女人恨起男人来，倒比男人持久得多。
算到头来，每个男子的钱总是花到了某一个女人身上。
男人可以和最下等的酒吧间女侍调情而不失身份——上流女人向邮差遥遥的一个飞吻都不行！我们由此推断：男人不比女人。弯腰弯得再低些也不打紧，因为他不弯难重新直起腰来。
对于大多数的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
如果你答应帮一个女人的忙，随便什么事她都肯替你做；但如果你已经帮好一个忙了，她就不忙着帮你的忙了。所以你应时时刻刻答应帮不同女人的忙，那么你多少能够得到一点酬报，一点好处——因为女人的报恩只有一种：预先的报恩。
时间即是金钱，所以女人多花时间在镜子前面，就得多花钱在时装店里。
如果你不调戏女人，她说你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调戏她，她说你不是一个上等人。
唯独男子有开口求婚的权利——只要这制度一天存在，婚姻就一天不能够成为公平交易；女人动不动便抬出了说当初“允许了他的要求”，因而在争吵中占优势，为了这缘故，女人坚持应由男子求婚。
女人往往忘记这点：她们全部的教育无非是教她们意志坚强，抵抗外界的诱惑——但是她们耗费毕生的精力去挑拨外界的诱惑。
现代婚姻是一种保险，由女人发明的。
若是女人信口编了故事之后就可以抽版税，所有的女人全都发财了。
你向女人提出一个问句，她的第二个就是小说了。
女人与女人交朋友，不像男人与男人那么快。她们有较多瞒人的事。
女人们真是幸运——外科医生无法解剖她们的良心。
男人做错事，但是女人远兜远转地计划怎样做错事。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了你一个秘密，千万别转告另一个女人——一定有别的女人告诉过她了。
多数女人说话之前从来不想一想。男人想一想——就不说了。
叫一个女人说我错了，比男人说全套绕口令还要难些。
你疑心你的妻子，她就欺骗你。你不疑心你的妻子，她就疑心你。
女人纵有千般不是，可爱的女人实在是真可爱。
哲语沉思：
或许男人的感情和女人的感情都说不清楚，因为说不清楚才神秘，女人才想去了解男人，男人也才愿意去琢磨女人。也因为说不清楚，男人和女人才共争斗、共扶持，使人类一直走到今天。
82 真正的恋爱
恋爱是娇美的人生之花，既是花必定要结束。仅仅像热病一般狂热是不行的，任凭感情的支配，随心所欲的生活，在精神上就等同于幼儿了。纯真的爱情固然美好，然而就在这里潜藏着愚蠢和脆弱。有多少不幸的女子，为了被践踏的爱情在伤心落泪啊。你可不要成为这样不幸的人。
美满的恋爱必定充满永不变心的深厚爱情，这才是首要的条件。杯水主义者的爱、一时感情冲动的爱，时过境迁，就全都置之脑后了，恋爱至上主义者把这样的爱作为真实的爱，这种论调不过是人生的一时幻想。
恋爱使你爱上一个人，如果这爱情是真诚的，你们就会决心此生休戚与共，可以说，这样走上结婚的道路才是最恰当的。我想：恋爱就是试探婚姻能否幸福的演练。
你要站在客观的角度看自己，是否沉溺于恋爱而迷失了自我？若恋情死亡，你不能活下去吗？这一点很重要。恋爱如同飞机起飞时的滑行，结婚就好比离陆、升空，能否起飞就决定于恋爱。恋爱和结婚的激动是人生旅途的开端。对旅行者来说，必须有一架面对任何风暴和狂乱气流都能稳如泰山的飞机，因此，你们在起飞前应该好好检修一下机体。
有的人恋爱后，周围的人际关系就恶化了，工作也没心思做，身体也搞坏了，这并不是真正的恋爱。我想：如果恋爱使你朝气蓬勃，工作起来劲头十足，并感到周围的人也变得更加亲切，这才是真正的恋爱。这样辨别是不会错的。
为加深两个人的爱情，恋爱是不可或缺的阶段，这一点在今天更是不言而喻。但恋爱之火又是盲目的，一旦熊熊燃烧起来，即使把自己烧毁也在所不惜，许多人这时似乎都无暇冷静地分析一下自己的内心。而在文学界，这种盲目性更被当做纯真爱情的象征，被格外加以赞美。
真正的恋爱，必定有希望在将来结出幸福的果实。你们必须面向未来进行积极的建设。因此，我认为，恋爱一方面要怀着理想，另一方面要有脚踏实地的明智精神。
有些人认为，婚姻是婚姻，恋爱是恋爱，两者要截然分开。对此，我不能赞成。我认为恋爱的最终目的理应是结婚，和结婚毫不相干的恋爱只不过是场游戏，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必定使生活充满危机。
哲语沉思：
人们常把爱情比做花朵，那么结婚便是它的果实。植物界有这样一个法则：果实与花朵不能两全，一旦结果，花朵就消失了。由此推出这样的类比：一旦结婚，爱情就消失了。
所以，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这是针对那种密不透风、毫无自由的婚姻来说的，在这样的婚姻中生活的男女真的会被活埋致死的。还有一种情况也是如此，爱情已经死去，婚姻仍不解除，这样的婚姻便成了一座装有尸体的坟墓，尸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腐烂，腐蚀固守其旁的男女的健康。
83 女人的身体
每一个女性身体都有一个女性大脑，非常灵便，操纵事情，促使它行动起来，你就会得到惊喜的结果。
无论如何，每一个这样的大脑都可以分为两半。它们由一根粗绳连接，中枢神经系统的通路从这一半流入另一半，电讯的火花来回冲击，就像波长上的指示灯光，像一场谈话。女人怎么会知道？她聆听着，她是在收听。
男性的大脑，现在看看，情形则不同。只有一种细弱的连接。这边是空间，那边是时间，音乐和算术处于各自封闭的区域。右脑不知道左脑在做什么。尽管这有利于瞄准，扣动扳机时有利于击中目标。但目标是什么？谁是目标？谁又在乎呢？重要的是击中这一行为。这就是男性大脑，客观的。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会这样伤心，他们会感到被隔绝，他们会认为自己是遭遗弃驱逐的孤儿，在纵深的真空中没着没落、无牵无挂。什么真空？她说。你在说什么？宇宙的真空，她说。而她说噢，然后朝窗外望去，试图对它有所把握。但这无济于事，有太多的东西在消逝，树叶在发出太多的沙沙声，还有太多的音响。因此她说，你想不想来一份奶酪三明治、一块蛋糕、一杯茶？而他则因为她的不可理喻而磨碎了牙齿，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走，不仅仅是独自一人而是孤独一人，迷失在黑暗中，迷失在脑壳中，寻找另外的一半，那可以使他完整的孪生的另一半。
这时他想到他丢失了女性身体！瞧啊，它在远处的黑暗中闪亮，那是个完整而成熟的景象，像只大瓜，像个苹果，像恶劣的小说中对乳房的隐喻。它闪亮得像一只气球，像一个雾气迷蒙的正午，像一轮湿漉漉的月亮，在它的光卵中闪耀。
抓住它。将它放入西葫芦里，放入一座高塔里，放入一个化合物里，放入一间卧室里，放入住宅里，放入房间里。快啊，在它身上拴一条皮带、一把锁、一副锁链、一些疼痛，让它老实下来，这样它就再也不能从你这儿跑开。
哲语沉思：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孤立起来都是缺点，都造成了片面的人性，结合起来便都是优点，都是构成健全人性的必需材料。如果说男性刚强，女性温柔，那么，只刚不柔便成脆，只柔不刚便成软，刚柔相济才是韧。
相反，那些在爱中争吵不休、两败俱伤的人的误区很可能出在他们对人性过于片面化的认识上，他们往往只是运用自己孤立、片面的标准去衡量对方。借用柏拉图的寓言来说，他们是被劈开得太久了，以至于只能僵持于自己的这一半，认不出自己的另一半了。
84 理想中的女人
年轻女孩切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趣味，因为趣味暗中反映着她自己，就好像在艺术中，趣味反映了艺术家一样。年轻姑娘想以自己的趣味博得欢心，结果只是让别人取悦了她自己。这就是从美学观点看所有卖弄风情的举止何以都令人作呕的原因。但出于天性而偶然流露的媚态则全然不同，譬如女子的羞怯就一向是最可爱的媚态。
自然，一个有趣的女孩也可能悦人，但由于她放弃了女性的柔美，她取悦的只能是柔弱的男子。这样的姑娘的富于情趣有赖于她与男子的关系。女性属于柔弱的性别，对女人而言，年轻时孤独的重要性远胜于男人。女人应当是完满自足的，但她赖以达到的完满自足却是个幻想。幻想是大自然赐予她的珍贵嫁妆，使她富如帝王之女。正是孤独使她安于幻想，我时常叹息再没有什么比少女间经常的交往更容易败坏一个年轻姑娘了。这显然是由于这类交往最容易毁灭幻想，而不是澄清幻想。女人最终的命运是与男人结为伴侣。但经常与同性为伍，她的心思就会集中于这种关系，以致成了女人的而不是男人的伴侣。在这方面，语言就颇为耐人寻味。男人称作主人，而女人并不称作女仆等。基本概念反映了习惯性用法，她是伴侣，而并非侍从。
如果由我来设想我理想中的姑娘，她应该是孤独的、完满自足的，尤其不能有女友。的确，希腊神话有所谓三女神，但无法想象她们会聚在一起聊天。她们在沉默中形成充满女性美的三位一体。依照这种看法，我不禁想重提少女应深居于闺房，只要这种管束不致伤害她们。应当给少女以自由，这十分必要，但切不可给她们机会，长此以往就会令她们可爱而不致过于惹眼。给一个有许多女伴的少女戴上新娘的面纱已毫无意义。而确有审美能力的男人会感到尽管今天的新娘不戴面纱，但一个少女的天真纯洁就是新娘的面纱。
她是严格地教养出来的，为此我要向她父母在天之灵致谢；她过着隐居般的生活，为此我要拥抱并感谢她的姑妈；她还未曾学习如何领略世间的乐趣，她还没有沉溺于无聊的闲谈。她十分骄傲，漠视别的少女的享乐。理应如此。
哲语沉思：
人们常说，女人是水做的，那是因为天生的天真、纯洁、娇柔、弱小。世间的男人大多钟情于这样的女人。所以，每个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这一天性。而要想保持住这一天性，女人就应该耐得住孤独。
85 生活在爱情中
滔滔不尽的生命永无止境地孕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新生命，它在每次浪潮到来之际置人性的引力作为媒介，于是，生活就会得到一种威力无比的大转向，使性引力成为爱情，换言之，生活会升华到一个超然王国，将所有生育和媒介均视为陌路。
不管这种情况是否能通过思想来解释清楚，还是通过它来解释思想，不管爱情是否重新回过头来跟传宗接代相联系，不管爱情是否赢得了重要的传宗接代意义而作为现实结果——就爱情本身的意义而言，它对这一关系一无所知，它始终是主观的现状，在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方式中，围绕着另外一个主观慢慢地滋长着，在自身之中发现了集中，而不是在维护和发展人种繁衍之中，也不是在一个可能产生的第三者之中找到集中。
一旦在意义上把爱情从人类生命中分裂出来，爱情就被当做理想而存在，但它毕竟来自于人类生活，所以总是被一些自我矛盾、自我干扰所缠绕。它头上的悲剧阴影并非来自于爱情本身，而是来自于人类生活。生活力量本身，以及发挥生活力量的意图会使爱情的花朵怒放，芬芳的爱情之花把馨香洒向自由的天地，洒向她能生根发芽的地方。
很显然，没有一个悲剧的开场就是毁灭和死亡，但是矛盾在于：在高于或处于包罗万象的生活之处，尚存在着一种陌生的东西，它来自生活潮流，它自身的种子引出极乐世界和非极乐世界；矛盾还在于：这种陌生的东西恰恰来自于生活的最内在想往和追求，或者正确地说也许是来自生活的必然；矛盾还在于：从生活本身去除这种陌生的东西是生活的最终秘密——即使它不是生活的自动否认，也是生活者的自我否认——它让悲剧的音乐在爱情的大门前轻轻奏起。
也许爱情在其纯洁之中存在着悲剧，因为恋爱双方的感情都不可替换地蕴藏在各人内心深处，这跟拥有对方，把对方拉向自身及融入自身的愿望相矛盾。我和你这一最后环节在相互接受，相互拥有前不能相互保持，因此，在我和你的过程之中也存在着矛盾。不过，这儿探讨的是另一种悲剧，即来自人类生活的阴影笼罩着爱情。通过爱情，人类生活本身成为超验，生活力对生活产生了怀疑，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宏观形而上学的意义，因为根据这一意义，生活仍然是“高于生命”的东西，而在爱情之中，生活却被它的规律“更多生命”所背离。
哲语沉思：
人在世上是需要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伴侣的，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求却终不可得，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始终无法摆脱精神上的孤独。其实，只要有人在生活上疼你，爱你，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精神上的幸福，这只能靠你自己。只要你心中那个美好的天地完好无损，纯洁神圣，就没有人能夺走你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