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令人震惊了！今晚诞生了新的夜跑之王——大牙眼和大眼仔！”光头裁判激动地宣布。
大眼仔拉着小搭档奔上高台，把小天高高举起。众人配合地高呼：“大眼仔！大牙仔！”场面又热闹，又滑稽。
小天可顾不得“大牙仔”这个外号是否好听了，他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大板牙也露出来，笑个不停。
一旁的阿瑟和蝎子也挂着微笑，阿瑟还偷偷地朝大眼仔挤眉弄眼。小天挤过去，像个大人似的朝他们伸出手。阿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和小天握手时又使坏地用了点劲，小天哼了一声，朝阿瑟龇牙。阿瑟愉快地大笑，朝小天竖起了拇指：“小家伙，不错！”
蝎子摘下头盔，一头秀发如瀑布一样垂在肩上，居然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姐姐。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小天的面颊，冷酷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小天羞涩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用脚搓着地面。
从光头裁判手里接过不死鸟奖牌时，小天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他想起了老爸带自己看过的唯一一场儿童剧——爱丽丝梦游仙境。大眼仔就是那只揣着怀表、会说话的兔子先生，把自己领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爱丽丝去的那个地方，吃口蛋糕会变成巨人，喝口饮料就会变成拇指大小，扑克牌会说话，布丁会跳舞，编织针能划船，烤羊腿会鞠躬；而小天所在的地方虽然没那么神奇，但他像爱丽丝一样，能够脚不沾地地飞着走路。
他又喜又怕，唯恐这也是一个梦境，更怕自己会醒来。
在小天陷入沉思的时候，光头和阿瑟凑到大眼仔身边，眨眨眼睛，邀功似的悄悄问：“怎么样？兄弟你还满意不？”
大眼仔轻轻的一拳，打在阿瑟的肩窝，笑着说：“谢啦，各位！”
身后的青铜色大门重新关闭，此时夜色如墨。月亮今晚休假，只有值班路灯把不带温度的黄色光芒打在又冷又硬的水泥地面上。
连日的阴霾一扫而光，小天傻乐着，不时把奖牌举到大眼仔跟前显摆。
到了小天家楼下，大眼仔一拍小天，“臭小子，快回家吧！”
小天低着头，似乎有几分羞赧，过了好一会儿才吭哧吭哧地说：“谢谢你，大眼仔！”
大眼仔笑笑，转身朝在另一道胡同的自己家走去。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疲惫，走路都有点蹒跚，像神仙故事里拄拐杖的白胡子老头儿。
当大眼仔拐过一个街角，小天脑子里的白胡子老神仙也吹了口仙气，在缭绕的雾气中腾云而去。小天被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逗乐了，一咧嘴，又笑。
这才觉得腮帮子都疼了。
如果有人这时候问小天：世界上最快乐的动物是什么？小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生活在沙漠里的沙鼠啊！”他在电视里看到过那种动物，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鼓着大腮帮子。小天以前觉得那明明是一副气嘟嘟的样子，现在却愉快地想，那肯定是笑肿的！
沙锅店里亮着灯，老爸一定在等自己回家。回来这么晚，肯定少不了一番唠叨。小天把奖牌小心地塞进书包里，手指刚触摸到凉凉的门把手，悬在沙锅店招牌上的风铃荡了荡。
“丁——零——当——啷——”
小天心一颤，转身朝大眼仔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眼仔家的门虚掩着，一缕灯光从门缝里钻出来，像站在门前的门童，等着迎接造访的客人。捏捏手里的奖牌，小天嘴角又是一翘，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打算给大眼仔一个惊喜。
“啊！”小天下意识地捂住嘴巴，但一声惊呼还是狡猾地溜出指缝，闯进大眼仔的家里。
房间正中，一条假肢搁在春秋椅上。
大眼仔背光而站，拄着拐杖，左腿裤管空空荡荡。
光影幢幢中，他的神情难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