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乔大夫……”
一大清早，村里的王婆婆便在门外冲乔墨的房门喊道。
乔墨所居住的这个房子自然也是闹瘟疫期间某个死去的村民遗留下来的。房子不大，房间却刚好分东西房，够他们两人住。而洛璃儿所在的东房原本是乔墨用来放药材的房间，现在给洛璃儿占去了。
而现在，早已日上三竿，在那个世界早养成贪睡习惯的洛璃儿自然没有起床。
“乔大夫！”王婆婆的音量明显增大，这让睡梦中的洛璃儿不禁皱眉。
几声叫唤的攻击下，她终于受不了地打开了房门，打着哈欠，眼睛还没睁开。对着西房门外的王婆婆说道：“乔墨不在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山上采药。婆婆，你有什么事吗？”
王婆婆见洛璃儿摇摇晃晃的样子，惊讶地说道：“姑娘，你怎么这个时辰才起！”平常这个时候，村里的姑娘早就起来干活了。哪有像她这么好命的！
勉强睁开双眼，洛璃儿这才看清面前的老人。
一身简单寻常人家的粗布麻衣，佝偻的身形，布满皱纹的古铜色的脸，有乡村人的朴素。可是她的身体却显得很硬朗，手上提着一个菜篮，似乎不轻。
“婆婆，人家是病人嘛！伤还没好的……而且……”
“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打断洛璃儿的话，王婆婆古板地训斥道：“虽然是病人，休息这么多天了，早就应该好了！”
洛璃儿无奈地叹口气，在那个世界，卓都不管她的，管她睡多久！
“这样吧！”王婆婆把手中的篮子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洛璃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篮子被一块深蓝色的布遮住，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先别问，这个本来是要给你们的，不过我想现在很有必要看了你的表现再来决定要不要给你了！”王婆婆神秘地笑着说道。
洛璃儿有些惊讶，这个王婆婆怎么有一种那个世界的影子，居然还玩考验这一套！
“婆婆，我想……”
“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让你做女红的话……”
洛璃儿瞪大眼睛！不会吧，要她做女红？！她可不会啊！如果是十字绣还行吧！
王婆婆顿了没多久便说道：“女红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我看啊，得让你做一个女人不会做的才行！”她笑着看着洛璃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而洛璃儿则在那偷笑，这个婆婆真是高估了自己了！不过还好没让她干女人的事，她会的偏偏就是女人不会的！
虽然说她会点武功，但是因为五年在那个世界没有练早就忘了，会的话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轻功倒是还行吧，不过也很多年没练了！
不过最让她无奈的是无缘无故被吵了美梦，没法赖床了！
“你去洗漱一下，吃罢早餐随我来！”王婆婆坐在石凳上开始催她去洗漱。
洛璃儿应了一声便进屋了。洗漱完毕正要出门，又被王婆婆给拦住了：“没吃早饭可不行，待会怎么干活？”
早饭？是啊，她已经很久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了。但是既然回来了，总不能还改不过来吧？
到厨房随便应付了点，洛璃儿便跟在王婆婆的身后。
没走几步，她忽然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她干吗要跟她出来？她是不是太笨了！别人让她跟着她就得跟着吗？真是开玩笑！
正想调头溜走，前头的王婆婆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呀？”
洛璃儿眼看暂时跑不来了，便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回答道：“我叫洛璃儿。”
“璃儿啊，嗯。……听说，你是乔大夫前几日从山里救回来的姑娘？”
“是的。婆婆怎么知道的？”她有说过自己的身份吗？
“哦。前几日有村民看到乔大夫背了个浑身是血的姑娘，想必就是你了！”
原来是这样，他也算有爱心了！一丝笑意浮现在脸上。
这样的表情却没有逃过王婆婆的眼睛。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天，转眼就到了田间。
“婆婆，您带我到这来干吗？”面前一片绿色的风景让人的精神一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后面王婆婆说的话却让洛璃儿有一种想死在田间的想法！
“看见了吗？要让病快点好，就要多干活，身体才会强壮！把裤角给我撩起来，我们下田去！”
洛璃儿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似的！
她讪笑道：“婆婆，您……您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的样子是在开玩笑的吗？”她严肃地看着洛璃儿。
“可……可是，我是个女孩子，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快下田去！别磨蹭！”说着还想快来扯洛璃儿。
“别别，我还是自己下吧！”
真是怕了这个婆婆了！洛璃儿无法，只好蹲下来把裤角给卷起来，还好今天穿了村里人常穿的比较宽松且方便的麻布衣裳，脏了也不心疼。再把长长的头发挽起来盘到头顶。
收拾完后，王婆婆带着她下了田。
“王婆，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哎哟！长得这么水灵，怎么舍得她下田呢！”
田里的老人看到洛璃儿全都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王婆婆，看她这么柔弱，干不了田里的活呢！”年轻的汉子看到洛璃儿皆是一愣，随后也符合道。
“你们懂什么！她是乔大夫家的姑娘！……”王婆婆向他们使了使眼色。
大家接收到王婆婆的眼神信号，全都一副了然的表情，只有那些年轻的汉子表情有些失落。
洛璃儿却有些莫名其妙。
“璃儿，我先教你插秧吧！”一名和王婆婆私语完的老爷爷和蔼可亲地对站在泥路上的洛璃儿说道。
洛璃儿站在水田间观察着，看来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南方，可是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南方，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段时间都忽略了这些，本想问清楚的，可一直被乔墨冷漠的表情堵住没问，久而久之，竟然给忘了！
“好呀！”洛璃儿苦笑着回答道。
天气很好，太阳温度刚好，不至于给晒到昏厥。但是不到一会儿，洛璃儿的腰可就直不起来了。
再看一旁的王婆婆，竟然坐在空地上喝茶呢！
洛璃儿向她喊道：“婆婆，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会，我的腰好酸呐！”摊开沾满泥巴的小手，洛璃儿此时狼狈极了，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
王婆婆看了看日头，点了点头，道：“可以休息一会。”
松了口气，洛璃儿朝着王婆婆的方向走去，刚踏上空地，脚边突然一滑，忽然失去重心地栽倒在地！闷哼一声，洛璃儿趴在地上差点没哭出来！
“你瞧瞧你，这样子……”王婆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简直让洛璃儿气到不想起来！
正在这时……
“洛璃儿，你在这做什么？”
寻着声音看去，洛璃儿无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看到乔墨过！
他背着一个竹篓，和第一次她看到他一样的装束。站在不远的路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洛璃儿。
“你是笨蛋吗？”
“什么？”
这个该死的乔墨，居然一进门就骂她！她可是累了一天呢！
他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只是忙碌着手中的事－－将草药分门别类。
见他不说话，洛璃儿委屈极了，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烧水洗澡。
“臭乔墨，比冰块还冷！他上辈子肯定是给冰块冻死的！……”嘴里骂骂咧咧得，手上则忙着添柴禾。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落后之处啊，洗澡还要自己烧水呢！还是那个世界好，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
想想今天受到的委屈，再加上乔墨冷冰冰的样子，她的心酸酸的。
是不是在哪里，她都是一个人？
是不是在哪里，都没有喜欢自己？
也不是的，在那个世界，还有属于她的两个朋友，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眼泪像段线的珠子般滚落，她心里难受极了！
身后，一声不吭的男人默默注视着她，深邃的黑眸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闪烁，似乎，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天夜晚，万籁具静的乡村在月光笼罩下显的异常寂静。洛璃儿坐在门口的大树下乘凉，无聊地听着MP4里的歌曲，小声地哼着。
“你又在唱着什么古怪的曲子？”一身白衣的乔墨忽然从黑暗中出现，让本是对这诡异的夜色不习惯的洛璃儿吓了一大跳，当即就破口大骂道：“大晚上的穿着一身白衣到处吓人！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说完还不完瞪了他一眼。
乔墨嘴角微微勾起，月光下有如鬼魅般夺人魂魄，让洛璃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听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更是醉人：“这两天我们就走。”
“打算……去哪？”洛璃儿失神地问道。
该回大启吗？师父在那，或许，下一步该怎么走，应该要先回轩枝才行！
可是五年了，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是否已经不在，而师父她老人家……
呸呸呸，想什么呢！师父知道她回来的，何况当初既然说好了是五年，她又怎会不等她呢？
所以，她必须要回大启，即使这么做会很危险，若被皇兄发现她还活着，那么还是免不了要远嫁他国！
然而现在的洛璃儿已不是当年软弱无能、只知逃避而不懂反抗的洛璃儿了！她要自己掌握命运！
夜风吹起乔墨的发丝，黑夜遮住他那俊美的脸庞，洛璃儿看不清他的表情。空气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何必执著于一个明确的目标。”他朝着麦田的方向，仿佛那里就有一个广阔的天地，自由，无束。
洛璃儿沉默了。他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跟着他，就等于实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梦想。
“好。无论你到哪里，我都和你一起。”她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乔墨身子一僵，被夜色笼罩的脸微微动容，但又很快恢复。如子夜般的眸子闪耀着异样的情愫，转眼却又漆黑一片。
“早点休息。”他说。
“嗯。”
“对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待他转身，她问道：“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他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你想啊，如果不是的话，王婆婆为什么今天要这么折磨我！”她委屈地撇撇嘴。
乔墨尴尬地咳了几声。
“你病了？”她看着他疑惑地问道。
“住在这里这么久，你当真不知道？”
白了他一眼，她没好气地说道：“知道还问你！”
见她口气他佳，他便不再卖关子，只是看着她，神情有些古怪：“余家村有个习俗，凡是定了终身的男女，女方要……要替男方下田一次。”他一说完，立即进了屋！
洛璃儿原本因为他进屋还搞不清状况，仔细想了想，忽睁大眼睛！敢情王婆婆以为……以为他们！
洛璃儿只觉哭笑不得！
又坐了一会儿，洛璃儿翻出刚刚收拾好的包包，将东西一件件掏出。
先是银白色的手机，翻开手机盖，没有任何信号。她记得和卓有照片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按到相册，立刻蹦出一张照片，是她和卓的合照。卓搂着她的脖子强迫她看镜头，而她只是满脸无奈地对着镜头。背景，是宽敞的客厅。
另一张是卓在餐厅里偷拍她的场景。
还有很多，都是卓拍的，她都没看过。
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受不住地落下，心痛地低下头，她，好想她！
“璃儿！”忽然从手机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卓的！洛璃儿猛得抬起头！
原来不小心按到收件箱，居然有一份录影！卓什么时候发过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镜头正对着辰卓，背景竟然是她在上海的演唱会！
“惊讶吧？”卓在里面笑着：“我不想说是你的最后一场，但还是希望留给你最好最真实的！所以我选择拍下，留给你做纪念！”
她苦笑。
镜头切换，一张陌生的脸出现，脸上印着两个大大蓝色彩字：“迷璃”，是她的粉丝！
“璃儿！我们爱你！我们永远爱你！”她叫得很激动，眼里还闪烁着泪光。
镜头换成一个男孩，他疯狂地扬着那本《璃》叫道：“我会永远留着你的一切！因为你是传奇！你是最棒的！”
感动，除了感动地掉泪，她不知还有什么反应！
“璃儿，”吴华的脸一出现，洛璃儿不免有些吃惊。“你要离开，我也很舍不得。不过，还是要送你一句话：只要勇敢地生活，没有那个地方不是你的舞台！”
“璃儿，我不知道除了感谢外，我还能说什么。你是好女孩，会幸福的！”
是月月姐，那个执著的女人！
人生中有你们，足矣，就算这辈子不能一直拥有你们，我亦无憾！
镜头再次切换，这次，是一个打着柔和灯光的舞台。身穿月白色小礼服，洛璃儿在舞台上如一个梦幻般的仙子，长长的头发被盘至头顶，发稍微卷，慵懒至极，发色是迷人的深红色。颊边还留着泪水流过的痕迹，淡淡的。她忘情地唱着那首自己写的曲子。
合上手机，将脸埋在臂弯里。现在，她只想最后哭一次，真的，一次就好。
哭过了，以后就要学会坚强，因为有他们的祝福，有他们给的勇敢！
“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客栈的伙计牵过两匹一红一白的马儿，笑着问着赶了一天路程的两位年轻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