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残忍
看着坐倒在地上的段予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我哥哥，可是，却残忍的说出谎言来骗我，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看着我，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攥住地上的小草，那样子狼狈得不像他，潇洒如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糗事。
低下头，有些责怪自己的粗鲁。“4岁以前，浅羽都住在北宫阙里。”他慢慢的开口了，说着那些我不知道的往事。“北宫阙里一共有7个孩子，年龄都相差不大，浅羽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惹人疼爱的一个。她可爱的小脸时常让人忍不住想亲亲抱抱，可是，这时候，总有一个小男生站出来，霸道的阻止别人的企图，那个人，就是北宫亦。”
我睁大眼睛，耳边不断回响起段予落的话。北宫亦……北宫亦……北宫亦……
“不准你们亲浅羽，她是我一个人的。”稚嫩的声音在天边响起，清晰却又遥远得触不可及。
“他们一直这样幸福的生活着，每个人都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是，有一天，浅羽与落的爹地去世了，他们的妈咪禁受不了打击，变得郁郁寡欢。”我能感觉到段予落说这话时，心底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来，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碎成无法拼凑的回忆。
我小心的望向段予落，他一脸的平静，“浅羽与落也变得有些悲伤，然后，恶梦就像雨后的臭氧一般慢慢的晕开来，再也挥散不去。当他们醒来时，发现浅羽与妈咪不知所踪。他们慌了，着急了，整个北宫阙从失去宫主的悲伤中醒过来，开始满世界的找寻。他们找到了，可是他们的宫主夫人早已成了别人的妻子。”
我听到心脏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想像着段予落看到自己的妈咪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感觉是如何的难过，在他的心里，妈咪只能属于爹地一个人。
“他们找到了失踪的宫主夫人与小公主，可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宫主夫人与小公主已经完全的失去了关于北宫阙的一切。看到一脸可爱笑容的小女孩，他们退怯了，不想过多的压力让那原本天真灿烂的笑脸从眼前消失，他们选择了默默的守护。这一守护便是十年的光景。”段予落看着远方的天空，眼睛里是满满的流云，却说不出的心寒。
四岁以前的记忆，我全都不记得了。因为，妈咪说我出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夺去了我之前的所有记忆，我也难过了好一阵子，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不能忘记的东西，可是妈咪说，四岁以前的我，每天都是一样的快乐幸福，所以，我相信了，以为四岁以前的我，也是住在夏府里。
“直到宫主夫人的自杀，他们才意识到，这么多年的守护毫无意义，他们应该在找到她们时，就将她们带离夏家，带到他们的保护范围内，可是，他们没有那样做，从此，北宫阙便开始努力的洗白，脱离黑道，只因不想让小公主回来时，被眼前的北宫阙吓到。”原来……所有我错过的事情是这样的。
我天真的以为，我就是夏以沫。
“那么……”我颤抖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响起。“我的名字……叫做段浅羽对吧。”看向不远处的大叔和冰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每次遇到的不良少年会无故消失，都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以为每年生日出现在阁楼床上的小礼物都是心姨的小小惊喜，所有的以为都成了虚无飘渺的幻想。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整个北宫阙的人们在背后的努力。
捂住小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是段浅羽，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事实。
天空从蔚蓝色变成了火红的颜色，我的心便从灰暗开始慢慢的明亮起来。
心底最深的渴望慢慢的涌出来，我抬起头，用手背擦干眼泪，看到段予落依然坐在草地上，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
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还有亲人，段予落之于我，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亲切的感受，真的是血浓于水的见证吗？
妈咪离开了我，我以为她残忍的丢下我，原来，她还留下了一个希望给我。看着段予落酷似妈咪的侧脸，我早该猜到的。可是，卑微的我错误的认定自己不可能不是孤独的。
想起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之前所有欺骗我的话，都被我自动的忽略掉了，人啊，就是如此的脆弱，只要满足了他们的希望，那么之前的所有不快都会消失不见。
他那一头火红的颜色成了我心底最迫切的希望，那样热情的火焰在心底慢慢燃烧起来。我想站起来，才发现脚早已麻木不堪。努力的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
汗。这个时候还给我闹别扭。
身子突然被身后不知明的力量搂了起来，站起身子，我转过头，便看到林沂昊微笑的脸。捂住小嘴，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怡然，莫凌寒，还有被手下搀扶着的北宫亦。他们怎么来了？
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林沂昊开口说：“亦一醒过来，发现你来了北宫阙，所以吵着也要跟过来。所以，”他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们就只好顺着他了。”
怡然走过来，美丽的大眼红红的。“小沫，你都知道了。”她握住我的手，好紧好紧，那么，在段浅羽的生命里，怡然她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在段予落的故事里，没有怡然的存在，可是，她给我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熟悉。
“怡然在我的生命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呢？”我自言自语的小声说。
可是却被耳尖的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怡然握住我的纤细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我抬起头看她，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她哭了，在夜以城那个坚强果敢的怡然竟然在哭？
我忙抬起手去擦她雪白的小脸，可是却被她一把抓住。“小沫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终于她还是没有说完，因为，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浅浅，过来小姨剥橘子给你吃……”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说着，脸上宠溺的表情像是几十岁的大人。
“浅浅，要不要小姨抱抱。”……
眼前开始涣散起来，过往的碎片在眼前胡乱的飞舞，原来，北宫阙真的存在在我的记忆里，只是被妈咪所影响，我一直不愿记起来罢了。
视线渐渐有了焦距，看着身边一脸梨花带泪的怡然。我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我想起来了，她姓秦，她是妈咪的妹妹，是我的阿姨。“阿姨，对不起，原谅我忘了你。”抱住怡然柔软的身子，我颤抖着声音说着。
那些她疼爱我的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段浅羽的生命里这么重要的角色，我怎么可以忘记呢。
她轻柔的拍着我的背，终于松了一口气。“乖，浅浅回来就好了。”她笑着说，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滑落下来。我知道，她一定是开心的。
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看到北宫亦皱起的眉头。是他坚持要回来的，他是在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吗？还是……
“阿姨啊，亦好像很难受，先送他回房吧。”悄悄的在怡然耳边说着，不是说好要忘记的吗？为什么还是如此在意？
怡然轻轻点头，放开我，向北宫亦的方向走去，于是，一大群人便又重新走进了北宫阙的大门。
大厅里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我端起琉璃几上的果汗一饮而尽，我需要冷静。是的，看着满屋子的人都一脸兴奋又好奇的看着我，一个不小心，我担心自己会疯掉。
冰儿的小手从一进门便一直挽着我的手不曾放开过，我侧过头看她，她正一脸满足的看着我。
忙转过头，不想被她察觉。可是……
“小沫……不……小羽，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人家想了你多少年了。”冰儿的手枕在我的肩上，来回的磨蹭。语气是一派的兴奋。
坐在对面的段予落看向我，那眼神里，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喜悦，只有我知道，因为，我们是在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小羽，欢迎回家。”他说着，满满的幸福。
我用力的点头，从此，我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妈咪，你看到了吗？我又回来了，回到这个你以前幸福的地方。
这时，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大家一致看向发声地，怡然踩着轻松的步子朝我们走来。“北宫亦他怎么样了？”一开口，我便后悔了，因为，我发现我好像过度紧张了，而大家的目光也毫无悬念的停在了我的身上。
“啊，小羽还是这么的关心亦哦。”林沂昊一脸打趣的说，还特地加重了“关心”两个字，让我狠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而莫凌寒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堪。收起心底的别扭。“学长，”看着他，却突然忘了该说些什么。
莫凌寒看向我，有些局促，“其实，我早该知道，无论是夏以沫还是段浅羽，她心里的人始终都只有一个。”他的话说得很慢，却让我真切的感觉到莫凌寒心里无法弥补的伤痛。
记忆里，他也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吧。
那么，在安琪儿的相遇，还有北宫亦他们的出现，一切都应该不是巧合。
“你们在安琪儿出现是刻意安排的吗？”看着段予落，我还是有些尴尬，这么多年了，突然多出一个哥哥，而且还长得如此倾城，真让人受宠若惊。
段予落看看莫凌寒，再看了一眼林沂昊，才慢慢开口：“你在安琪儿，除了亦之外，我们都知道。”什么叫除了北宫亦？
“浅羽在亦的心里实在太重要，所以我们无法将这个没有结果的事情告诉他，想要等到有结果了，确定你是真的浅羽，还有，你愿意跟我们回北宫阙后，再告诉他，谁知道，宫主居然派冰儿来找你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北宫亦他现在都知道了吧。
我是段浅羽的事，他都知道了，那么，他会怎么看待我呢？依然是陌生人还是一直羁绊的宿命？抬起头望着旋转楼梯，向上便能看到五楼了，可是，现在它离我依然还是那么遥远，面对北宫亦的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浅浅，上去看看他吧。”阿姨开口了，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不敢相信她是我阿姨，她只比我大两岁而已，而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看着在座的其他人，终后我终于站起身来向楼梯走去。
一步一步的走着，却感觉无比艰辛，为什么当我找回自己的真正身份，即将面对北宫亦的时候，反而退怯了，得知自己是他从小喜爱的人，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我高兴不起来，我不想北宫亦因为我是段浅羽便贸然的接受，如果真是那样，我想，我无法接受北宫亦。
小浅，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了，她与北宫阙与关，可是，她在北宫亦的生命里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三年前的北宫亦对待小浅的感情一定不会是假的。就算在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段浅羽之后，他还是依然忘不了她，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我是段浅羽，也无法在北宫亦的心里占一席之地。
扶着墙慢慢的走上五楼，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北宫亦的房门就在眼前，可是犹豫了好久，我都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什么时候，我，竟然变得如此懦弱。
手指轻轻的转动门把，门以最小的声音被打开了。站在房门口，我依然在犹豫，犹豫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或许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开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房间里很暗，大灯被关掉了，几盏壁灯也被关掉只剩下了一盏，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摸索着，过了一会儿才到达视线里模糊的床边，我有夜盲症，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而已。
透过壁灯微弱的光，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北宫亦，他似乎睡得很不安隐，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了一起。
修长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像是在挣扎，难道，他做恶梦了吗？
“小浅……”呢喃声从他性感的嘴里溢出来，我发现全身都在颤抖。
“小浅，别走。”紧握的手指渐渐松开，变成在空中乱舞。我忙抓住他的手，让他在梦里也能感觉到一丝安隐。“就算……就算你不是段浅羽，我……我依然爱你……”这样的话就像台词一样，又一次出现在耳边，不同的是，这边是北宫亦亲口说出来的。
我握住他的手的手指慢慢的松了开来，北宫亦早已经不爱段浅羽了，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小浅，而已。
微微的勾起唇，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北宫亦，我轻轻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带上房门，转过身便看到墙上挂着的妈咪与爹地的画像，轻手抚上那画，心里突然疼痛起来。
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有些人拼命的想要在一起，却失去了在一起的权利，而有些人，想要被爱，却被上帝剥夺了被爱的权利。
我微微笑了，如果妈咪与爹地知道，此刻我这么多的感触，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我走下旋转楼梯时，他们还坐在大厅，他们脸上的表情，该是高兴的吧，每个人都说着笑着，我的心也跟着愉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