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镇。
这座小镇当然也有名字。
可是柳长桥在清晨醒来时,却忘了这座小镇的名字。
你可以认为他是一个有点粗心的人。
他听见了扫雪的声音。
他推开客店的窗子,看见对面楼顶的雪厚了许多。
寒风凛冽了一夜,自己竟然不知。
他笑了笑。
02
他披上棉袍,打一盆温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匆匆下楼。
大师姐已经买好了早点,在大堂里等他。
柳长桥喝了一大口热粥,小声道:“师父十几年没有离开武夷山半步,没想到一出来游历,就在这里碰上了大生意!”
闫落霞道:“别闹,小心走漏了风声。”
柳长桥嘻嘻笑道:“对付一两个草包,柳少爷我还是有一套的。”
闫落霞刚要答话,柳长桥笑道:“买卖来了。”
03
“掌柜的,滚出来!”一个人尖声尖气地叫道。
柳长桥向门口看去,只见这人眉清目秀,身体瘦长。只是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脖子上树皮一样的皱纹隐没了喉结。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不但阴阳怪气,而且没有胡须。
柳长桥道:“掌柜的有慑于您老人家的威名,连夜把这家店卖给了我。”
那人一声冷笑足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他说道:“什么威名,你说来听听,要是你把我说的不高兴了,我让你血溅当场。”
柳长桥端起剩下的半碗粥,向那人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饮而尽。
柳长桥道:“你是个娶了七十二房压寨夫人的大英雄,大家当然敬你怕你。”
那人尖着嗓子道:“你欺人太甚……”
柳长桥道:“我听说有个叫裴万春的老太监,蛊惑先帝杀害忠臣。新皇帝体恤他年事已高,就没杀他。只是揍了几下屁股,就驱逐出宫。没想到这个死太监竟然蹬鼻子上脸,当起了绿林老大,还娶了七十二房民女当压寨夫人,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裴万春在附近州县横行数载,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他。恼羞成怒之间,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但他毕竟有几十年深厚的武功修为。
他双掌推出,一道掌风推向柳长桥,另一道掌风推向闫落霞。
闫落霞早已拔剑在手。她一脚踢翻桌子,左手接住一双筷子,掷向裴万春的右手。
柳长桥胸、腹等要害都过了掌风,他的棉衣却刮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柳长桥几个闪身,闪到裴万春的面前,短剑轻挥,削向裴万春的右臂。
正常的人,在碰见这种阵势的瞬间,都会本能地后退。
可惜裴万春不是。
他弹开筷子,荡开短剑,几步之间就抢进了客店。
柳长桥、闫落霞贯足内力,两股剑嗡嗡作响,楼上的客房里又冲出来五个执剑的男女。
裴万春拍了拍手,道:“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黄毛丫头,就想取我性命?来吧,临死之前,大家快报上姓名吧!”
一女皮肤略黑,瘦高身材,目光炯炯如火:“闫落霞。”
一男瘦骨嶙峋,轻髭黄面:“许漠南。”
一女仪容得体,姿态娴雅,目光深湛精明:“马初霜。”
一男浑身横练,目光中暗藏杀机:“余皓方。”
一男面色清秀,剑法老成:“柳长桥。”
一女发鬓发黄,小巧精致:“回雨裳。”
一男体态健硕,目露寒光:“胡月。”
裴万春道:“我说是谁,原来是萧铁仙那老贼的徒弟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来找我索命!”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开始和七人短兵相接。
裴万春从前是天子近卫,武功自然不低。他们七人若想取胜,实属不易。
但他几十年的修为总有油尽灯枯之时,所以他自己也知道,这七个人所结成的剑阵也实属难破。
况且七个人为了除掉这个大仇人,已经报了必死之心。
裴万春并不傻,所以他知道斗下去的结果。
即使他赢了,他也是性命难保。
况且,他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躲在哪里。
所以,他逃走了。
04
七个年轻人的轻功当然不如那个几成混世魔王的老太监。
他们最终在一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密林里跟丢了那个人。
他轻功太强,雪上没有脚印。
这时,之间密林深处鸟雀乱飞,二三百人像铁桶一样围了上来。
柳长桥笑道:“我怎么觉得,咱们要被一网打尽了?”
胡月道:“师兄师姐,你们看那是谁?”
众人顺着胡月的手势,看见了一辆比平常的囚车小很多的囚车。囚车上坐着一个风烛残年,也狼狈不堪的老人。
萧铁仙。
他怎么会出现在囚车上?
狡兔三窟,却输给了狐狸;十狐九诈,却输给了猎人;猎人有千般骗术,最终却被路人一一识破。
那么,究竟谁是兔子,谁是狐狸,谁是猎人,谁是路人?
这时,树上有人说道:“嘿,囚车上那厮,变个戏法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