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山位于凉州以北八百里,坐落于昆仑山脉支脉的支脉的余脉之上,整个山巅常年都掩在云雾之间。类似可行山这样的小山峰,在西北群山之间毫不起眼。距离最近的官道在百里之外,于是这等荒凉之地,自然鲜有人访。
是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可行山低矮的灌木从间,依稀有迹可循的蜿蜒小路上,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青年正走一步退半步的往上爬着,样子好不吃力。
青年一身青色道袍,头发随意扎了个歪歪的道髻,行走间步子蹒跚,道髻也在头上晃来晃去。
在一处平缓的地面坐下,青年道士抹了把脸,扯开衣襟扇着风,却是胸前的道袍已经完全湿透了。
休息了一阵,青年道士艰难的站起来,抬眼往上看去,盯着那云雾之间埋怨道:“当年祖师脑袋定是被驴踢了,选择这等荒凉地方开宗立派也就罢了,怎的又选了这可行山?如今倒叫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好爬。”
说话间上方传来一道声音,“你这小子,自己偷懒,还怪到祖师头上,若叫师傅听去,免不得又要罚你祖师堂忏悔了。”
随着声音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之内,却是一位乘剑而来的青衣道士,瞬间并到了跟前。
“嘿嘿,师兄教训的是,这话可不能叫师傅听去。”
讪笑间师兄招呼了一声,带着师弟并又乘剑往山巅而去,很快掩没于云雾之中。
此等仙家手段若叫寻常人看去,免不得要吓了人家,好在这可行山荒无人烟,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瞧见。
可行山顶被削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广场,一座恢宏殿宇坐北朝南,除下是郁郁葱葱的林木花草,不时听得溪水潺潺,与山下可谓天壤之别。
师兄弟二人在广场之上停下,师兄收了青剑,问到:“师弟这次下山,师傅嘱咐的事都办妥了吧?”
“妥了,师兄你是不知道,从这可行山去那昆仑,几百里地走的我都快死在半道上了。这次回来,铁定要师傅教我这御剑之术,往后再去什么地方,就省事多了。”
看着师弟眼中的艳羡,师兄韩云抿嘴一笑,说到:“师弟哪天成就了金丹,这御剑之术自然就能用了。你现在的境界,驾驭不了飞剑的。”
师弟彦诀面色一苦,“金丹啊?天晓得要到什么时候。”
韩云道:“这事可急不得,走吧,师傅早在大殿里等着见你了。”
“嗯。”
师兄弟二人一道进了大殿,三清像前的莆团上端坐着一个青衣老道。偌大殿堂里,看起来冷清不得。二人朝老道行了礼,老道点了点头,“坐下吧。”
两人并在老道对面的莆团上坐下,静候老道问话。
“彦诀,此行昆仑掌门可有什么话叫你带回?”
“回师傅的话,昆仑玉机子掌门叫我转告您,具体的事他会传书各门派掌门,在下月十五之前商议出一个结果来,届时他会亲自往可行山一趟。”
青衣老道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话语间隐隐有一丝担心意味,继而道:“彦诀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为师有事吩咐你去做。”
彦诀心道怎么又是我,面上却恭敬道:“那我先下去了。”
彦诀身影消失在门口,韩云并听师傅一声长叹,作为下代可行掌门,韩云很清楚师傅这一叹因为什么。
“师傅,昆仑掌门既然答应了,徒儿以为那事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再者可行山存在数百年,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大事。”
“但愿如此吧。”老道深知如今可行山不复往日光景,很多事已经不能再以当初的标准衡量,想到若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事,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如是想着,老道面上的皱纹并又深了几分。
“另外,这次就算度过这关,日后你小师弟那里也逃不过啊。”
韩云神色一黯,在这可行山上,就他们师徒三人,小师弟自小虽说调皮捣蛋,但也给这冷清的可行山带来许多人气,日后小师弟真踏上了那条路,他这做师兄的又如何安心?韩云看着师傅,曾经师傅经历过的事难道自己这里还要再经历一次?可行山历代掌门都曾经历过的?难道还要再继续下去?
“师傅,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可行山历代也有天资卓越者,他们无不为此潜心毕生,然而纵然数百年时间积累,还是未曾找到另外的路。”
大抵听出徒弟语气中的不忍和犹豫,老道回过身来,看着韩云,正色道:“你要记着,真有那么一天,万不可心慈手软,这并非是我一家之事,关乎天下苍生,有些牺牲是必须的,而且这是我可行山的使命。”
韩云微微低下头去,“师傅,弟子明白。”
师徒二人说了一阵,韩云并退了出去,老道叹了一声,喃喃道:“可行山气运早已流尽,真是天命如此,老道又能奈何什么?”
彦诀回了自己的房间,美美的躺下,虽说嘴上不时埋怨可行山的一切,实则心里他是极为在乎的。作为孤儿的他被师傅从小养大,这里已经是他的家,师傅和师兄就是他最亲的人,所以为了守护这一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韩云心事重重,一想到有一天小师弟面临的路,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为什么要是我可行山背负这一切?当年参与的昆仑,罗浮那些当世大派,为何就心安理得置之事外。
韩云苦笑一声,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行山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中,远在几百里外的昆仑山,昆仑掌门玉机子在和几位长老详谈之后,派出的昆仑信使也已经奔赴其余几大门派。昆仑当代大师兄亲自带领的出发往可行山的队伍,也已经离开了昆仑山。
与此同时,世间游走的各派弟子皆接到门派传讯,要他们尽快返回山门。而众多弟子带回门派的消息,预示着一场大****即将到来。